第912章皇位，李旦只需要等，他也只有等

　輕步緩行在皇城街道上，人影一時稀少。

　李絢突然開口:“懷英兄，這件案子，你怕是需要快些找到實證了。”

　狄仁傑肅然的點點頭，說道:“懷英明白。”

　剛才為了借助李敬業，武承嗣和更多元勳貴戚的力量，李絢還好，只是說的模棱兩可的話，狄仁傑反倒言辭肯定，就像是他真的掌握有什麽實際證據一樣。

　“你不明白。”李絢微微搖頭，轉身看向狄仁傑，沉聲說道:“英國公此番回京，本就是回來受審的，只不過他在蜀中誠心悔過，陛下和天后這才將他召回，不久之後，大理寺就會有英國公貪心走私吐蕃牟利，粗心大意被吐蕃利用的結論審定……本王可不想這樣一個人，重回朝堂。”

　李敬業案的詳情，狄仁傑也有所了解。

　李敬業走私吐蕃，泄露軍情，這是何等重大的罪過，怎麽到了現在，就成了貪心牟利，粗心大意的結論?

　剛才那番話雖然是李絢說的，但實際上卻是大理寺對此案審結的定論。

　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是來自於方方面面壓力之下，最後，大理寺審案得出如此的結論。

　狄仁傑曾任大理寺丞對於其中的內情，自然比外人要知道的更多。

　不過李絢去的要早一些，劉瑾瑜和母妃歐陽氏要去的晚一些。

　他更加清楚，大理寺的那些同僚，他們的骨頭沒有那麽軟。

　但同行不過半刻鍾，兩人便分道揚鑣而走。

　稍微停頓，李絢認真的看向狄仁傑，說道:“此案重大，務必不能出絲毫差錯。”

　而且李敬業雖然繼承李積的人脈，但那些人脈大多數在軍方。

　李旦現在還小，過早和軍方糾葛，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大郎，伱忘了嗎，還有公主在的。”歐陽氏輕歎一聲，說道:“皇家隨禮，皇子倒還好些，真正到了公主那裡，才是真正的大頭，你是沒有經歷過當年高陽公主嫁入房家那個時候，十裡紅妝，可不是說說的。”

　李敬業和裴炎，昨夜離開皇宮之後，在大街上偶遇。

　如果他是老三，李顯是老四，那麽李絢就會全部鼎力的支持他。

　但如果兩人真的密談，那麽不知道多少人知道後會立刻著手彈劾。

　他剛剛帶著李旦在後院祠堂拜祭祖先。

　只有他們不注意的偶遇，才讓別人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東西，別說是秦家不缺，就是李絢的南昌王府也同樣不缺，但他們缺的，是正式使用這些東西的名義。

　聽到李絢和彭王妃的談話，劉瓊玉還好，她還小，劉舒璧卻心中清楚，自己永遠不可能有那樣的機會了。

　……

　“懷英去找陛下，從內庫中借出一些來。”狄仁傑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只能如此了。”歐陽氏輕歎一聲。

　“今日，這就隨做一大筆禮金。”母妃歐陽氏看著劉瑾瑜手中的禮單，也忍不住的感到一絲心疼。

　衛尉寺卿歐陽通是李絢的親舅，有了皇帝的旨意，有李絢的關系，再多的東西也能弄的出來。

　李敬業和裴炎的關系，並沒有人們看上去的那麽差，甚至很有些相互利用的關系在。

　這件事情背後的緣由，皇帝未嘗不清楚，只不過礙於武後的面子，他不好處理罷了。

　根本不需要阻止太平公主為李敬業說話，不需要，甚至李絢要做的恰恰相反，他要往前推上一步，讓太平公主更多的為李敬業說話，說的越多越好。

　李絢上前，攙扶母妃道:“阿母，今日這看似不少，但今日一過，三位殿下全部成婚，以後這禮金就少了。”

　但李敬業和裴炎極短時間的私會，已經足夠讓李絢警惕起來了。

　一個劉禕之，威脅到了武後。

　從小被當成廢物培養的，就該是李旦了。

　“只要陛下點頭，衛尉寺那邊不會有絲毫問題。”李絢肯定的點頭。

　哪怕是沒有明崇儼在旁邊提點，李旦也足夠明白李敬業這個人的風險。

　李敬業只要找準機會，立刻就能徹底買通武承嗣。

　李絢笑笑，說道:“母妃，兒子就先過去了。”

　……

　棄了也就棄了。

　事情做完，人影消失。

　“秦家有一些軍中退下來的老仆，身手凌厲。”稍微停頓，李絢說道:“不過有些東西需要額外申請，戰甲，盾牌，弩弓……秦家雖然軍將世家，但這些東西依舊敏感，需要朝中申請報備。”

　李絢能夠想象到李元嘉說的什麽，當年李治成為太子之前，前面有李承乾，李恪，李泰，但最後上位的，是李治。

　之所以如此結論，實在是因為他們的壓力太大了。

　“懷英兄小心。”李絢面色凝重的點點頭。

　很快，一張寫著隱秘字符的紙條就已經從彭王府傳了出去。

　場面盛大的，就連太子大婚都比不上。

　高陽公主是太宗皇帝愛女，房玄齡又是宰相，房玄齡的妻子又出身崔氏大族。

　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相互之間究竟說了什麽，也都沒人知道。

　李絢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看著狄仁傑微微搖頭，說道:“懷英兄，府中的人手雖然有一些，但多在探查情報之上，抓人捕人並不是他們的強項，你若要抓人，王府的人力量是不夠的，除非本王親自動手，或者……”

　但李絢心裡清楚，李敬業已經買通了武承嗣。

　但若是狄仁傑真的能找到什麽有力的證據，皇帝也絕對不介意對北門學士，下一下殺手。

　李治的身體已經不容許他再換一個太子，到時候，李旦或許就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李絢微微笑笑，說道:“也不是什麽太大的難事，玉石礦在青海還有不少，大的王府搶不著，但小的，王府還是搶的到的，到時候，公主大婚，弄幾塊好的玉石雕成佛像便是，大不了，將一座小型玉礦全部都送給公主便是。”

　拋掉李旦，李顯，那麽還有太子和太平公主。

　再加上李絢在朝中官職不低，這份禮輕易還輕不了。

　更何況他現在身為沙肅道行軍大元帥，有著光明正大和軍方接觸的機會，何必要走李敬業這條羊腸小道。

　……

　李絢輕歎一聲，李旦什麽都好，就是太小了。

　但不可能，如果李旦排在李顯之前，那麽北門學士效忠的人就不是李旦而是李顯。

　很多事情都講究一個恰到好處，但一旦操之過急，就很有結果相反，過猶不及啊！

　李絢的腦海中，已經有好幾個計劃出現。

　武承嗣，加上李敬業，如果再算上李旦……不，李旦沒那麽好被利用。

　劉舒璧和劉瓊玉看的打扮的美豔華貴的劉瑾瑜，眼中滿是羨慕。

　歐陽氏點點頭，說道:“我們也要先去韓王府。”

　李絢微微搖頭，過猶不及，這件事情放在李敬業身上如此，放在李絢身上也同樣如此。

　太平公主是最沒有心機的，如何阻止太平公主為李敬業說話。

　李絢來到相王府的時候，人還不多，但韓王李元嘉已經到了。

　“是！”李絢微微點頭，轉身看了劉瑾瑜一眼，劉瑾瑜笑著點點頭，李絢放心的離開。

　今日在相王府，李敬業和武承嗣一起來的。

　狄仁傑輕輕點頭，然後轉身，朝著禦史台的方向走去。

　王府書房之中，李絢平靜的翻閱著眼前的線報。

　李敬業這些年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將這些人脈給牢牢的維持住了。

　相王大婚，李絢是男儐相之一，沒有那些成婚不成婚的講究，只要年紀相當就好，關鍵得認人。

　李敬業的兒子，女兒，還有武承嗣，都可以牽連進去。

　母妃歐陽氏，妻子劉瑾瑜，全部都是盛裝打扮。

　一旦真的找到證據，恐怕就連武後都不會偏袒。

　稍微停頓，狄仁傑說道:“不過此事，還需要向王爺借些人手。”

　用最簡單的，找一盒夜明珠，以李敬業的名義送給太平公主。

　李治根本沒有做太多的事情，他只是慢慢的等著皇位落到他的頭上。

　李絢站在側畔，看著從祠堂出來的李旦神色肅然，甚至有一些黯淡，李絢就知道，韓王用現實打擊了李旦。

　線報當中，還有一些裴炎和李敬業相互談話之中的隻言片語，但僅僅只有隻言片語，並無有價值的話。

　“千牛衛，金吾衛?”李絢側過身，謹慎點看向狄仁傑。

　不過她們兩個孩子，又能照看多少，府中有很多仆役和奶娘，確保霞娘每時每刻都不脫離視線。

　武承嗣這個人，為人太過貪婪，否則也不會為了一點錢財，就暗殺了刑部的捕快。

　他們兩個今日要留在府中，幫忙照看霞娘。

　李積。

　李積在朝野之中有太多影響力了，以致於他現在人雖然已經故去很久，但在朝中依舊有大量的人脈。

　如此，只需要在太平公主回府的路上，將夜明珠送上，一切便大功告成。

　狄仁傑微微搖頭，說道:“王爺應當知曉的，千牛衛和金吾衛的人絕對不能動，懷英想用的，是王府的護衛。”

　李絢抬頭，看向大明宮的方向。

　清晨，李絢穿上淺紫色的長袍，頭上戴一頂銀冠，站在大廳之中。

　皇宮眾目睽睽之下，不利於兩人密談。

　往年李弘，李賢，李顯大婚之時，彭王府只出一份禮，而且禮少也不用在意，但如今李絢已經成婚，很多事情，下禮都還要算上他的一份。

　片刻之後，他的手指突然一頓。

　故英國公李積。

　武承嗣是李旦的表兄，李敬業如今算是賦閑在家，兩人同來並沒有什麽問題。

　“懷英明白。”狄仁傑拱手，說道:“如此，懷英就先回去了。”

　今日相王大婚，他們也是親屬，也同樣要去。

　狄仁傑深吸一口氣，拱手道:“王爺放心，此案，懷英心中已經有數，暗中何人，此番必定抓獲。”

　因為李賢一旦垮台， 李旦作為太子，他會得到北門學士的絕大多數人的效忠，世家，王族也都會支持他。

　李絢手指按在桌上的線報上，輕輕的旋轉。

　李敬業和太平公主最佳的接觸時間，就在幾日之後的相王大婚上。

　“或者如何?”狄仁傑緊跟著追問。

　甚至很有可能兩人就是在門口偶遇到。

　更別說府中還有許多看不見的暗衛。

　如今這個時候，千牛衛和金吾衛不好動用，甚至就連大理寺的人也同樣不好動用。

　當李承乾，李恪，李泰，全部被人否定之後，皇位就落到了李治的頭上。

　他只需要等。

　他只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