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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潑皮》五十七【賞罰分明】
  待到將所有東西全部搬入庫房後,這群士兵眼巴巴的看著韓楨。

  韓楨知曉他們的心思,不由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等的賞賜。張和,清點戰功,若有人虛報或冒領戰功,軍法處置。”

  今晚若是不把賞賜發下去,只怕這些士兵連覺都睡不著。

  “是!”

  張和大聲應道,隨後開始統計戰功。

  統計戰功這種事兒,本應該是隨軍功曹的職責。

  但現在沒那個條件,而且士兵數量少,先湊合著用。

  古時統計戰功的方法,早先是割人頭。

  為了防止冒領軍功,對士兵割下的首級也有要求。

  比如要從脖子下沿開始割,留出喉結,避免士兵拿婦女和兒童的人頭來冒充。

  後來割人頭的弊端太多,發展到了如今,演變成了割左耳。

  畢竟人只有一個左耳,輕巧又便於攜帶。

  韓楨沒讓他們割耳朵,所以戰功基本是口述,外加旁人作證。

  大家都想要戰功,而且互相之間知根知底,所以撒謊絕對會被戳穿。

  很快,張和便統計好了戰功。

  由他口述,韓楨執筆記錄在紙上。

  接著,韓楨又當著士兵的面,開始稱重銅錢。

  三車銅錢,其實沒多少。

  一筐銅錢大約二十五貫,就已經重達一百多斤了。

  一輛牛車撐死了裝十筐,再多牛就拉不動了,撿漏的木車也承受不住。

  一番稱重之後,總計780貫,再加上絹綾綢緞,勉強湊齊了一千貫錢。

  五成充公,剩下五百貫作為賞賜。

  在士兵們期待的目光中,韓楨卻沒有立刻發錢,而是冷聲道:“方才觸犯軍令的兩人,自行站出來,領二十軍棍!”

  聞言,士兵們紛紛轉頭,將目光投向那兩人。

  知道這一遭逃不過,兩人隻得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磕磕巴巴地哀求道:“村長,俺知錯了,能否看在初犯的份上,饒了俺這一次罷。”

  “是啊村長,俺以後再也不敢了。”另一人也趕忙開口求饒。

  韓楨上前一步,微微眯起雙眼:“現在趴下受罰,是張和他們打。若是再敢磨蹭,便是我親自來打!”

  嘩啦!

  沒有絲毫猶豫,兩人迅速趴在地上。

  開什麽玩笑,讓韓楨來打?

  只怕一棍下去,自個兒小命就沒了。

  “對不住了!”

  張和與王五一人手握一根哨棍。

  哨棍是京東路的特產,早先是用來趕狼的。

  山東道林中多狼,過往客商習慣帶一根哨棍。

  哨棍的一頭鑽有孔洞,可以吹,吹起來真有點龍吟虎嘯的勁頭,狼群聽了,以為是什麽猛獸來了,便會驚慌逃竄,而附近的百姓聽到哨聲也會出來幫助。

  後來,一些大戶家中的護院,也開始用起了哨棍。

  若是遇到歹人或緊急情況,便吹響哨子,另一頭則是實心的,可用來禦敵。

  韓楨在一旁看著,張和與王五不敢作假,舉起哨棍,用實心的一端狠狠打在兩人的屁股上。

  在縣城一番廝殺,又徒步走回小王村,接著搬運錢財,張和兩人其實沒什麽力氣了。

  可即便如此,哨棍砸下,依舊疼的那兩人鬼哭狼嚎。

  圍觀的士兵見狀,紛紛咽了口唾沫。

  雖說這二十軍棍不會要了小命,但起碼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地。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軍規有了明確的認知。

  等到二十棍打完,兩人嗓子都喊啞了,臉色煞白,汗水將麻布粗衣徹底浸濕。

  張和也累的夠嗆,微微喘著氣道:“村長,打完了!”

  “好,現在開始分發賞賜,叫到名字的上來領錢。”

  韓楨點點頭,握著軍功名單,念道:“張和,斬首五級,兼先登之功,賞錢二十三貫。”

  嘩!

  人群頓時爆發一陣嘩然。

  二十三貫啊!

  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都可以買兩頭耕牛了!

  二十三貫確實不少,足足一籮筐。

  “多謝村長賞賜!”

  張和喜笑顏開地道了聲謝,隨後啃哧啃哧地將籮筐拖到自個面前。

  此刻拖動一籮筐銅錢,他感覺自個兒彷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王五,斬首三級,賞錢十二貫。”

  “胡忠……”

  三十七人,俱都有賞,多的如張和那樣二十余貫,少的也有三五貫。

  被杖責的兩人,也分到七八貫。

  雖面色痛苦,眼中卻透著笑意,完美詮釋了何為痛並快樂著。

  “回去之後好好歇息,明日巳時三刻谷場集合。”

  “得令!”

  聽到韓楨的吩咐,眾人齊齊高聲應道。

  瞥了眼趴在地上的兩人,韓楨吩咐道:“三狗,幫忙送他們兩回去。”

  二十棍下去,哪裡還能走路,更何況兩人還有三四十斤重的賞錢。

  聞言,馬三狗和小蟲將他們攙扶起來,背在背上,韓楨則幫他們提著賞錢。

  將兩人挨個送回家中,韓楨放下賞錢,溫聲安慰道:“明日我送些膏藥來,這幾日你們便在家中好生將養,等養好了再去軍中報到。今日且給你們一個教訓,往後莫要再犯了。”

  錢羊鄭重地點了點頭,保證道:“村長,俺曉得了,以後絕不會再犯軍規了!”

  方才被打軍棍的時候, 他的心中恨極了韓楨。

  可是待到賞錢發下來後,恨意瞬間便消散了大半。

  無他,賞罰分明罷了。

  接著韓楨又使人將自己背回來,好生安慰,這一番操作下來,他的心裡反倒升起一股感激,隻覺得是自己昏了頭,不該違反軍規。

  “嗯,好好歇息罷。”

  韓楨拍了拍他的後背,轉身出了屋子。

  待到他走後,那婦人頓時哭嚷道:“這個天殺的,怎地將你打成這樣。這兵俺們不當了,再當下去,只怕會將你打死。”

  “俺還沒死呢,哭什麽喪!”

  錢羊訓斥了自家婆娘一句,而後解釋道:“俺被打是因為犯了軍規。”

  婦人抹著眼淚,委屈道:“那也不能打得這樣狠啊。”

  “你懂啥子,看著唬人,將養幾天便好了。”

  錢羊說罷,指了指角落裡的籮筐,得意道:“瞧瞧爺們掙來的賞錢。”

  聞言,婦人這才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個籮筐。

  借著昏黃的油燈,看清籮筐裡黃燦燦的銅錢後,忍不住驚呼一聲:“怎地這麽多?”

  “不多不多,也就八貫錢。”

  錢羊擺擺手,一副滿不在乎地模樣。

  “八貫?”

  婦人驚叫一聲,又趕忙捂住嘴。

  錢羊盤算道:“這算啥,等俺將養好了,再去掙一份軍功,到時咱們蓋一座磚瓦房……”

  人心便是這樣,等有了房子,又會覺得家中缺一頭耕牛。

  等到有了耕牛,又會想要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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