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黛玉生日
二月十日的清晨,陳恆正在家裡準備好友們的學習材料。書院要到三月初一才重新開課,留給他們玩耍的時間還有二十多日。
可今年大家都打算參加院試,陳恆自然不願放過,每一個考前突擊的機會。他們原本定的學習地點都是在陳恆家,此處薛、錢等人來的都很方便。
今天偏巧,陳恆還在收拾東西時。江元白就上門興奮的說,路上碰見了薛蝌,對方說自家開了梅花,這是早春裡的最後一個花期,錯過不免可惜。便請好友三人,結伴往薛家去。
陳恆自無不可,他跟信達略作收拾,就提著書箱往薛家去。路上,他好奇道:“二月還有梅花?”
“可不是嘛。”江元白高興道,“我們這的季節,一般過了二月初就沒有。也就是在北方,還能晚些。不過也不會超過月底。說來也怪,梅花喜寒,想來是近日天氣轉冷,才能又開一次。”
喜寒嗎?陳恆抬頭看看天色,今日的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揚州這樣的天色,已經持續好久。瞧著不免讓人生畏,真不知道東海龍王到底藏著什麽法術。
“管它這麽多,有花看就行。”錢大有神色很是憔悴,他最近真是給陳恆的習題折磨的不輕,總覺得夢裡都是些恐怖數字。
陳恆聞言也是點頭,江元白又催促著幾人加快腳步。等到了薛家,薛蝌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一見到三個好友同來,就欣喜的引著眾人入院。
這個季節再穿大氅顯然不合適,大家都是穿著單衣加褂子。四人結伴來到院中涼亭,才稍坐片刻,江元白就拉著薛蝌,對著寒枝上孤零零的幾朵開始點評。
“好,真好啊。此花潔白無瑕,晶瑩體態真叫人越看越喜歡。蝌弟的院景,真是雅致的很啊。”
“哈哈哈,可惜畫筆不在此處。不然我們可揮毫潑墨一副,畫一畫今日的場景。”薛蝌不住搖頭,雙手負在身後,迎風而立,看起來真是騷包的很。
“蝌弟此言差矣,既然不能畫畫。我們也可吟詩一首嘛。我先來。”江元白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當即開口吟道,“江梅開落幾年中,隻笑百花太后同……”
薛蝌聽完,忍不住拍手稱讚,“好詩,好詩。江兄好文采,愚弟也來一首。玉骨冰肌自一家……”
“咳咳咳。”陳恆重重的咳咳嗓子,這兩人才後知後覺的轉過身,悲慘兮兮的看著陳恆,“恆弟,今日真的、一定要學嗎!??”
“別說些不爭氣的話,院試不考畫道。等院試結束,你們愛看春花看春花,愛賞夏荷就賞夏荷。”
“可是早春的梅花,就這一期啊。”江元白爭辯道。
錢大有頗為悲憫的看著好友,你小子是真不上道啊。
果然,陳恆當即道:“院試也就這一期!就你算術考的最差,還敢多言。今天加一卷,不做完不許吃飯。”
哈,哈哈。錢大有極力克制自己嘴角的弧度,還有什麽比看好友倒霉更好玩的事情?那就是城門失火,池魚沒事唄。
“薛兄要嗎?”陳恆掉頭,眸中寒光大放,直直的盯著薛蝌。後者一臉唇亡齒寒的悲傷,什麽雅興到現在都飛灰湮滅,如同一隻戰敗的公雞,低頭連連擺手道,“恆弟說的是,恆弟做的對。江兄,伱啊你。不是我說你……”
陳恆也懶得聽他們廢話,一揮手,道:“做卷子吧。”
涼亭裡有石凳四張,上鋪軟墊。三隻小雞規規矩矩坐好,從雞媽媽手中領過卷子就開始埋頭苦乾。
“自己做自己的,你們三個題目都不一樣。”陳恆看了一眼眉來眼去的幾人,隻一句話,就打消他們想胡鬧的心思。
江元白終於心服口服,拱手道,“佩服佩服。”
陳恆不置可否,隻從書箱中拿過自己的策論題,繼續攻克自己的習題。
文章這東西,常做常新。只有千百倍的努力,才能收獲幾分回報。
稍頃,待陳恆寫完兩篇策論,薛蝌等人也做完第一份試卷。陳恆將策論放在一旁,這是一會要給他們三個討論的內容。現在嘛,他這個小老師,要先批改幾人的試卷。
為了方便好友們閱卷,陳恆會特意用朱筆圈出做錯的題目。他的改卷很快,很快三人就拿回各自的試卷。
江元白坐在薛蝌、錢大有的中間。大抵是差生心理在作祟,他對別人的成績最是好奇,先看看左邊的薛蝌,道了一聲:“半黑半紅,各有千秋。可喜可賀啊,薛弟。”
薛蝌笑笑,對此結果並不意外。他腦子是聰明的,只是在讀書上缺少奮發的動力。
這也沒辦法,他這樣的家境,能有用功讀書的心,已經很不容易。
又看看右邊的錢大有,竟然發現對方的卷面,也挺好看,不由道:“雪中風裡更清華,疑是春來第二枝。你亦不錯。”
錢大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受到對方的讚美。
陳恆冷笑一聲,準備看這家夥會怎麽說自己。這江元白攤開手中的試卷,半響,拍桌笑道:“天下大同,萬裡江山一片紅。好兆頭啊!!”
我可去你的吧,陳恆拿起早準備好的戒尺,就拍在桌面上,喝問:“今有圓堡,周四丈八尺,高一丈一尺,問積幾何。你是怎麽算出來三千四百二十六尺的答案?啊?”
本來還洋洋得意的江元白,立馬如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下去,在陳恆的逼問下,他瑟瑟發抖道:“我,就是這般、那般一算。”
江元白的十根手指頭都要打出殘影,不知道還以為他在施法算命呢。
這樣說完,連他自己的臉都皺到一處,覺得自己說的不像話。陳恆也不是故意嚇他,隻提了提江元白的精神,就開始講解道:“依密率,周自相乘,以高乘之,十二而一。”
密率就是圓周率,這玩意兒陳恆剛接觸時,也給嚇一跳。沒想到古人在《九章算術》裡,竟然就有這玩意兒。而且數值也極為恐怖,書中注曰:以周三徑一為率。簡直可怕。
江元白聽的頭昏腦脹,苦巴著臉,抬手連連求饒,“師傅,師傅,別念了,快收了神通吧。”
陳恆哪裡能由他,隻抓著對方,繼續講著此題的各種細節。
小小的涼亭內,另兩人也聽的噤若寒蟬,心裡盼著陳恆多教會江元白,好讓自己一會能少挨些罵。
不過左右是逃不過去的,等把三人的錯題全部講過一遍,陳恆又讓他們將其抄錄下來,下次還會挑出這些題型繼續考。
“是!”三人如釋重負的回道。
這該死的算術課,總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的策論課就好說了。薛蝌等人在做文章上到是胸有成竹,陳恆對他們也放心的很。
隻拿著自己剛剛的策論題,講著自己每句話的用典,以及遣詞造句的心得。
這方面的交流,大體還是讓人輕松愉快的。
反正只要別學算術, 他們就會彈冠相慶,深感又是美好的一天。
這樣折騰過一個多時辰,等陳恆宣布休息片刻時。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寶琴,領著春雁拾階而上,走入亭中。她們手中,各拿著食盒和茶壺。
錢大有正好餓了,看見薛家妹妹欣喜的很,一邊說著感謝的話,一邊幫著擺弄食盤。
江元白卻對寶琴臉上的笑意,很是狐疑。他輕聲問道:“薛妹妹,你是幾時來的?”
“啊,剛巧路過。剛巧路過。”寶琴打了個馬虎眼,臉上的坦然,倒叫人以為是真的。
還是薛蝌了解自家妹妹,知道寶琴越這樣說,剛剛的洋相越是看在眼裡。他悲憫的看了一眼江元白,好兄弟,別問了,再問就不禮貌了。
“咳咳。”江元白輕咳一聲,依照自己率性好玩的性子,略帶顯擺道,“薛妹妹,大哥剛剛學了一題,正想考考你。”
“江大哥,但說無妨。”寶琴淺淺行過一禮,待江元白把剛剛的圓堡一題說完,只見寶琴沉思片刻,就答道:“二千一百一十二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