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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讀書郎》第36章 搬家
第207章搬家

“瘦了些,不過更幹練了,也不錯。”

馬車慢悠悠的前進,師生二人終於說上第一句話,卻叫陳恆聽的心頭一暖。當著老師的面,他倒沒有假惺惺的客氣回禮,直接一攤手,小聲抱怨著:“現在想想,學生也是後悔。早知兵部事情如此多,當時就該去禮部,投奔韋大人才是。”

林如海暢快的笑過一聲,教訓起自己的學生,“這麽大的人了,還說淘氣話。”剛剛高升,又是跟愛徒久別重逢,老男人心裡也是止不住的得意,“這幾天讓你師母給你做些好吃的。”

“是。”陳恆一口應下,又面露幾分古怪。師母的手藝,額……這麽多年,他也是一次都沒吃過呢。話說,真的能吃嗎?

林如海被陳恆的表情逗樂,打趣道:“師徒二人,總得同甘共苦嘛。”

陳恆也是聽的想笑,隻陪著老師又說了說路上的見聞。待馬車抵達宮門停下,林如海丟下一句‘回家再說’,就先起身領著學生下車。

過了宮門,師生二人要去宮內的小房中換過官袍。這樣的房間本沒有,只因兩人臨時召見,才做另設。看的全是林如海的面子,陳恆完全是跟著沾光。後者的官袍,是在半路上由信達送來。

整理好穿戴,相互檢查過衣著細節。林如海看了看面前的少年,陳恆的這副模樣,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少年的出眾長相,穿常服時候,隻算出挑的話。那一穿官袍,簡直是雲從龍、風從虎,合適的不得了。

甚好,林如海心中讚賞一句。臉上的表情卻漸漸淡下來,將官帽帶在頭上,兩邊襆頭還在微微晃動,他對著學生道,“走。”

“是。”

師生二人出了房,自有等候的內宦在前引路。二品錦雞緋袍大步在前,八品黃鸝綠袍亦是快步跟隨。

一路上,陽光燦燦,不時有路過的內宦,見到林如海也是做出避讓。這種品階的官員,無論出現在哪個地方,都是龐然巨物。

一直到了臨敬殿前,敞開的中門裡,李贄坐在禦上。待得內宦通傳完畢,就見兩名臣下踩著光影走進來。領頭的一個,年過不惑,儒雅超群。後頭的一個,溫潤如玉的氣質中,又帶著少年特有的朝氣蓬勃。

李贄越看越是滿意,心中的歡喜直接表露在話語中,“林卿一路過來,可累否?”

陛下,我也才五十多啊。剛剛帶學生行過禮的林如海,笑答:“勞陛下掛念,臣一切都好。陛下龍體依舊,臣亦歡喜的很。”

到底是武定元年的探花郎,又得李贄親自賜婚。林如海跟李贄說起話來,也是親近的很。李贄笑著點點頭,拉著自己的肱骨之臣聊了又聊。

大人物說話,哪有陳恆什麽事情。他瞄了一眼殿內,見還有太子李賢、禮部尚書韋應宏、兵部尚書沙相在,另有兵部郎中姚自然陪在沙相身旁。不用多說,陳恆的位置自然是在姚自然身邊。

等李贄給林如海賜座,他就來到韋應宏的身邊。兩個好友又一次相會朝堂,相互都是感慨不已。他們兩人,坐在兵部尚書的對面。陳恆站的位置,自然能把兩人的微表情看清。

“陳恆。”李贄卻突然叫道。

陳恆沒想到這麽快就輪到自己,入京已經大半年,算起來這是他跟李贄的第二面。突然被對方喊著名字,還以為自己做錯什麽事情。慌亂出列之際,陳恆立馬道:“微臣在。”

他順勢看一眼旁邊同樣站著的姚自然。見其對自己眨了眨眼,陳恆才算放心下來。

“你這折子寫的不錯。”李贄先誇讚道,常聽林卿在私信裡說自己這個學生,

做起事來是一把好手。今日見其寫的折子上,條目清晰,數據詳盡。更將沈州、京師、揚州近十年的物價羅列出來。隻從面上看,就叫人一目了然。“謝陛下讚譽。”

得了姚自然的暗示,陳恆大大方方的承認下來。想要弄到數據,他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戶部的資料少不了查找,自己往日所寫的日記,更是物盡其用。

“你再給朕講講你跟姚郎中的想法。”

“是。”

茶馬邊市之事,有兵、戶協理。具體的辦事思路,自然有兩部郎中請示上級才能定下。陳恆知道在自己來之前,上司姚自然肯定講過。就把自己的講解重點,放在物價的變化和行商們對沿途民生的刺激作用。

這點,也是他的長處。在朝為官,不怕有短處,就怕長處不夠長。此處,陳恆也存了點私心。他把沈州、京師、揚州三地連在一起。一是沈州的地產實在太過豐富,可謂物華天寶。二來,揚州若能得沈州之物,必能徹底奠定江南商業中心的地位。

杭、閩等地產茶,揚州產鹽。行商們可以沿此道攜貨一路北上,至京師再到沈州。等到貨物售賣,再帶著草原上的東西原路返回,可以在京師、揚州發賣。

沿途刺激到的商業、民生,自然不用多說。列坐的人都不是傻子,隻從陳恆運用到的直觀數據,就能看出其中好處。

也就是戶部的人不在,不然他們一定會為陳恆搖旗呐喊。對這些整日跟數字打交道的官員來說,陳恆對數據的敏銳和運用,實在是叫他們別開生面。

李贄默默聽完,又忍不住對沙相道:“難怪戶部的溫大人最近常跟朕抱怨,說朕讓一個該在戶部的俊才,跑到兵部去了。”

沙相一聽,雖跟陳恆沒打過照面,臉上亦是有光。嘴上倒是謙虛著:“戶部才俊甚多,讓臣一個也無妨,陛下不必理會溫大人的抱怨。”

李贄笑了一下,沒再多表態,在心中思考著賞賜姚、陳二人什麽好。陳恆見沒自己的事情,又趕緊退到姚自然身邊,聽著幾個大臣說事。他們正談著,外頭忽然有人來報,內閣首輔顧載庸、吏部尚書顏虎前來見駕。

這倆是朝中文官的一二號頭頭,其中吏部尚書更在次輔之上。聽到他們來,李贄也是沉下臉,出聲應允。

領頭的顧載庸一進來,除了李贄外,其他的官員都是起身行禮。等到吏部尚書顏虎走過,只有陳恆跟姚郎中,又俯身道了一聲:“大塚宰。”

其實叫天官也可以,吏部掌管著全國三品以下的文官任免。武將見到兵部是什麽模樣,文臣見到吏部也是什麽模樣。

顏虎的年紀跟裴懷貞差不多,發須皆白,隻精氣神比起裴師要好太多。聽到兩個小官的聲音,斜了一眼姚、陳二人,也沒搭理。

他跟著顧載庸給陛下見過禮,李贄再不喜歡他們,也得給他們應有的體面。到此,場內能坐的人,就變成顧載庸一人獨坐。

因顏虎站在一旁,其他尚書和左都禦史也隻好站著。這氣氛一看就不對勁,姚自然也是覺得老怪物們又要打架,頻頻給陳恆使眼色,讓他想個辦法脫身。

他們一個五品,一個八品。杵在這裡看大人物打嘴仗,純粹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陳恆哪裡會看不明白,別說是姚自然,就是太子李賢的神色,也有些不對勁。

最後還是禮部的韋應宏給他們解了圍,說著他們要商議國家大事,讓兩個小官速回自己部裡辦公。

這話,禮部來說最合適不過。李贄也是點頭,姚、陳這才得令慌忙退出。

兩人走出臨敬殿,都是覺得如釋重負。顧、顏二人的氣勢太足,又是文臣領袖。跟這樣的人站在一處,光是想著壓力都大。

他們相視一笑,就要相約回部內。陳恆卻沒注意到,廊上的一個房間,正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待出了宮門,回到兵部。今日只有幾個倒霉蛋在部內坐牢,大多數人都是休息的。萬惡的調休啊,古以有之。平日交好的幾人都不在,剩下的同僚一聽陳恆是面聖回來,都十分驚訝。知道是姚自然推了他一把,語氣更加微妙起來。

這事,沒辦法說。陳恆隻好定著心神,回到自己位置上。他的座位靠窗,一打開,就能看到通往翰林院的走道。此時外頭,是剛剛通過朝考的新科進士,往翰林院報道。今日六部休沐,道上沒了來來往往的人,新翰林們確實好認。

朝考是給二甲三甲的進士準備的考試,擇優錄取進翰林院。也就是世人俗稱的‘點翰林’。朝考成績不佳的進士,也別擔心太多,天下好的州縣,都能挑一挑。

不過能留在翰林院,當然是最好的事情。陳恆稍作片刻,就見到過去的翰林中,有張熟悉的臉。對方正跟新進同僚聊天,沒注意到陳恆的打量。還是後者出聲後,此人才發現陳恆。

“陳兄。”

“杜兄。”

陳恆趕緊走出衙房,一臉高興的拉著杜雲京,“聽說你朝考成績不錯,我就估摸著最近能看到你。好在沒錯過,哈哈哈哈。”

他鄉遇故知,最是一件好事。杜雲京又是春風得意時,見的陳恆也是高興的很。兩人拉著手,站在路道上閑聊幾句,又交換了住址,相約下次休沐一起出來喝茶。

臨別時,杜雲京跟陳恆打聽起崔遊道的消息。後者也是搖頭,他來京師就一直在忙,崔遊道又是在翰林院。兩部雖然近,可下衙的時間不同,能碰到的機會實在不多。

“好,陳兄,下次再詳聊。”

杜雲京被同僚一再催促,忙請辭道。

“嗯。”陳恆亦是點頭,很為鄉人的高中欣喜。

偏偏他在轉身離去時,聽到那邊的新晉翰林對杜雲京道:“杜兄,你跟一個綠袍小官說這麽多幹什麽。誤了衙門點卯,實在不美。”

因他們越走越遠,陳恆聽不得杜雲京的回話。不過他也沒多在意,新晉翰林嘛,眼界高些確實正常。

好不容易熬到下衙,陳恆才回到揚州會館,就見到愁眉苦臉的信達站在外頭。對方這模樣,實在少見。陳恆不禁問:“出啥事了?”

“二哥,你的行李都讓林家管事搬走了。”信達歎氣道,“我不好去衙門找你,更是勸阻不下他們。”

陳恆也是傻眼,這叫什麽事。早上出門還好好的,怎麽一回來老巢就讓人端了呢。他這邊正想著如何是好,街上徐徐趕來一輛馬車,林家管事放下韁繩,對著陳恆道:“少爺,夫人知道你放衙,讓你趕緊回家吃飯。”

得,長者命,不敢辭。陳恆隻好領著信達上車,被林管事一路送回府。

林家的宅子在內城,雖不是四王八公所在的核心地段。可左右鄰舍都是朝中文臣,是故也取了長安用過的坊名———崇仁。

等馬車停在一座三進的宅子前,陳恆下了車就開始驚歎,林家的家底也是不菲啊。這宅子買下來,得花多少錢。

一個翰林的月俸不過四兩銀子,陳恆的俸祿還要少一些,才三兩多,比起‘窮翰林’還不如。

“少爺,快進去吧。老爺、夫人在等你呢。”林管事一開口,陳恆隻好點頭。

既然是回家,自然沒有什麽迎接的戲碼。陳恆一路走,一路聽林管事簡單的介紹各處屋舍。等走到中堂,已經換上常服的林如海,正捧茶看書。

“餓了沒?”

兩人一見面,林如海就主動問起學生。

“還沒,午後才在部裡吃了些點心。”陳恆搖搖頭,他還有些緊張,完全沒想到自己今後要住在林府。

林如海抬頭看了一眼學生,嘲笑道:“怎麽,你還想賴在會館不走?”

“這不是等著立個大功,求陛下賜套宅子嘛。”陳恆開了個玩笑。還別說,他是真打算一直賴在會館裡。

沒辦法,他一個月就三兩多的收入,要不是有家裡一直撐著,他早要淪落京師街頭。也就揚州人自己弄得會館,願意給解元公開個低價院子。

由此可見,韋應宏得到禦賜的宅子,是多讓人羨慕的事情。

陳恆會知道此事,還是今年去韋府拜年時,韋應宏自己提起。後者將此事當作一個美談,常拿出來跟親朋故交炫耀。

林如海笑了一聲,“那就等陛下賜旨再說,現在先好好住為師家裡。”

“是。”

木已成舟,陳恆也是拒絕不得。

“你師母給你收拾了套院子,你回頭想叫什麽就叫什麽。”林如海點了點此事,就把話題轉到朝堂上。

左右離吃飯還早,師生二人聊了許久。陳恆這才知道,自己走後,李贄跟顏虎吵了一架。

起因自然是茶馬之事。這事,姚自然跟陳恆辦的不錯。李贄有心想要犒賞一二,顏虎卻以朝考剛結束,各部要職都要調動當場駁回。

翰林院的翰林,有三年觀政期。這個時期結束,他們就能正式進入六部工作。如今的大雍朝,已經開始出現官少人多的跡象。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講究論資排輩。

顏虎其實說的也在理,此事要端不平,一群翰林鬧起來,李贄自己都要頭疼。這個時期,李贄若執意想憑心情提拔人,實在太壞吏部的規矩。

茶馬邊市的功勞再大,現在畢竟沒出來。等有了實打實的功勞,再提拔不是更好?顏虎的一番話,說的李贄也是啞口無言。這就是跟文官吵架的壞處,無論怎麽說,對方都能佔著理。

“陛下讓我給你說,這次先委屈你。你有什麽想要的賞賜,隻管提來。”林如海替李贄傳起話。

聽到這話,陳恆先是一驚。沒想到此事還能問的。他倒沒覺得什麽委屈,隻想了想,還真有一事,需要陛下幫個忙。“我聽說國子監裡藏書甚多,一直無緣得見。聽說那邊的書樓從不外借,想請陛下開個特例。伯父覺得怎麽樣?”

林如海一聽,當即笑道:“這個好。”又道,“此事一做,傳出去對你名聲也好。”

陳恆倒沒細想過這個問題,他是想閑暇時,在家繼續看書學習。奈何平日俸祿太低,能另眼看中的書又太貴,好書更在國子監的樓宇裡典藏。

師生又說了幾句,才做完功課的林玨就跑進來, 替賈敏傳話開飯。

陳恆在林家吃的不是一次兩次,以後更要長住。賈敏就沒有什麽分席的打算,隻布了一桌,拉著一家人吃飯。

三個小輩,當著長輩的面,也不敢說笑太多。諸人又是旅途勞頓,林如海跟陳恆第二日又要趕早上衙。才吃過飯,都沒閑聊的時間,就各自回屋睡覺。

翌日,天都沒亮。

林如海就從床上醒來,他是新官到任,第一次上朝,自然要盡量早些,也怕路上有個意外。左都禦史有監察百官的職責,更不能在此事上出錯。

陳恆雖不用趕朝會,可六部各官點卯的時間,也不會比上朝的時間晚太多。左右還能蹭伯父的馬車,索性是跟著一起出門。

這兩人出門的動靜,自然把家裡的兩個女人吵醒。送走相公的賈敏還來不及說話抱怨,女兒林黛玉先道了一聲:“我就說兄長怎麽眼圈如此濃,日日如此,就是鐵打的人都受不了。娘,爹的身子可得小心些。”

聽到後半句,賈敏才笑著伸手點在女兒的腦門上,“好賴還記著你爹。”她也是無可奈何道,“規矩如此,不說文武百官,就是陛下也要一樣早起。”

“他們回來前,家裡再做些參湯備著,讓他們先喝一點。”

母女兩人回到宅內,都打算睡個回籠覺。她們的日子要清閑許多,京師又沒有什麽玩處。可人還未睡熟,賈家就派了人來,下人們說是寶二爺前來拜見。

周一的狀態,確實有些差。白天工作,晚上回家碼字。到現在連飯都沒顧上吃。兄弟們,投幾張月票,讓我緩一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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