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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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窗簾上的花紋有點蠟染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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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陶瓶挺修長的,可以用來插花……老板,怎麽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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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披風的顏色好土……但上面塗的那層樹油不錯,應該防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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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套餐具?唔,有人要結婚了,買回去當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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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組套娃居然是動物形狀的,有點可愛……對,我要一套八個,請幫我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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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烤餅聞著好香,買二十張回去大家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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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吃餅感覺有點膩,老板,請給我二十個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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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漬雜果還是葡萄乾呢……算了,兩種都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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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雙鹿皮靴子看起來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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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集市中,一輛馬車滿載貨物,招搖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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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降臨時,營帳裡的每個人幾乎都分到了吃食,梅迪奇把不久前馴服的烈馬拴在樹樁上,副官伊阿宋就拿著烤餅和椰子過來了,“老大,要不要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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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謔,不錯嘛。”梅迪奇咬下一大口烤餅,裡面用料很足,“今天是誰過生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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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透特買回來的,但和生日沒關系,據說是他為了慶祝……”伊阿宋想了想,“喬遷之喜。對,他說他要蓋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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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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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結婚了嗎?”伊阿宋也不太明白小窺秘人為什麽突然說要蓋房子,在年長者的傳統印象中,建造房屋是和結婚掛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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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梅迪奇徒手把椰子劈開一個缺口,仰起頭咕嚕咕嚕灌下清甜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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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要結婚的透特正在朝他心中的偉大目標進發:搞一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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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的發展史上,那些“偉大的目標”有的是經過深思熟慮和慎重討論得出的,有的則是吃完飯後一拍大腿想出來的——透特更傾向於後者,因為這個想法的起因僅僅是在不經意間瞥見了一輛馬車。他也說不清這個大家夥怎麽就合眼緣了,反正十分鍾後他就把與錢幣等值的功勳交付到原主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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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晦澀深奧的神秘學符號在泥地上勾畫出來,以馬車為中心形成一個又一個繁複的圓形。或許是因為錯覺,或許是因為月黑風高,這塊土地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神秘,灰色霧氣緩緩升騰,黃的,紅的,黑的,各種濃鬱的色塊掩映其中,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生物遊來竄去,時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在畫完最後一個符號後,透特把樹杈一丟,然後在星光的包裹下飄忽著來到法陣的中央,馬車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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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毛筆出現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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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我的長期住處,它要懂得如何維持自己的形體……”透特自言自語,“馬良筆”在空中圈圈點點,勾勾畫畫,“從靈界汲取力量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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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我的代步工具,它要學會在靈界穿梭……綜上,這輛房車應該具有靈界生物的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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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以靈性為墨,在馬車前方勾勒出一張頭髮蓬亂的猙獰鬼面。隨著筆觸增多,那張鬼面開始蘇醒,扭曲,時而發出哀苦的呢喃,時而發出得意的嬉笑,車廂有了真實的棱角,四個輪子發出久違的嘎吱嘎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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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醒來了,鬼面上兩個銅鈴似的眼珠骨碌碌地轉著,似乎是疑惑自己怎麽不是在某個狹長的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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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朧車。”透特笑得眉眼彎彎,“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房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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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預言大師尚未發現,一隻絨羽未褪的烏鴉正在樹影裡悄無聲息地注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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