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山，清晨。

　朝霞燦爛，彷若碎金一般灑落，沐浴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伏羲隨華胥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先生。

　靜室之內，蓮燈搖曳，一襲青衫安坐，桌上置二三杯盞，一柄玉壺，其內有茶，散發著澹澹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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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羲學著華胥的樣子，朝明玉行禮。

　他那雙眼睛圓溜溜的，充滿靈性，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期望，伏羲打量著眼前的先生，心中莫名升起親切之感。

　“您就是先生?”

　“我就是先生。”

　青衫澹笑，如玉般溫潤的聲音落入伏羲耳中，驅散了他心中最後一絲緊張。

　小伏羲見先生很隨和，膽子漸漸大了。

　“先生看起來面熟。”

　“很多人都這麽覺得。”

　“先生認識很多人?”

　“是很多人認識我。”

　“唔，那如此說，先生豈不是很厲害?”

　“還行，不過這天之上，地之下，加起來比我厲害也有不少。”

　“天上地下加起來不少，那天地之間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下次不要問了。”

　“為什麽?”

　“因為說真話很傷人。”

　明玉搖搖頭，攝來一盞茶，攬袖品味。

　小伏羲眨眨眼，他聽懂了。

　“我不信。”

　他覺得先生在欺他年幼，唬人嘞。

　明玉瞥了他一眼，說道:“不信便不信，我又沒求著你信。”

　“……”

　小伏羲瞪了瞪眼睛。

　他很是汗顏，原來先生這麽接地氣，怪不得能認識很多人。

　一旁的華胥掩嘴而笑，她與先生相識三年，還沒見他表露如此風格。

　明玉讓小伏羲來到近前，而後將一盞茶放在他手中。

　“多謝先生。”

　小伏羲接過來就要飲，這清香勾撓他的鼻子很久了，饞得慌。

　還是華胥會意，止住了他，說道:“羲兒，這是敬先生的?”

　小伏羲茫然，看向明玉，見其頷首，這才不情不願地遞回去。

　“先生自有手腳，想喝就喝嘛，幹嘛多此一舉。”

　明玉接茶盞的手抖了一下。

　“你要隨我修行，拜我為先生，敬茶便是禮節。”

　小伏羲問道:“這麽麻煩的禮節，是誰定的?”

　“沒有誰定，約定成俗罷了。”

　“哦，那我不約！”

　小伏羲收回手，頭一仰，自己將茶喝了。

　末了，還伸出可愛的舌頭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猶未盡。

　“羲兒！”

　華胥驚呼，這等行為十分失禮。

　平日間好好的，為何來犧山見先生，便如此跳脫隨性?

　華胥臉色焦急，她擔心先生責怪，便要上前告罪。

　可明玉卻朗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真有個性，我喜歡。”

　他盯著伏羲來回打量，確定其未覺醒宿慧，便點頭說道:“你不約就不約吧，這些繁文縟節本就做給外人看的。不喝這茶，難道我還會拒你於門外不成?”

　華胥聞言，面色一柔，

心中松了口氣。 “嘿嘿，多謝先生。”

　小伏羲還是行了禮。

　明玉莞爾。

　“娘說先生乃博學之人，不知先生要教我什麽?”

　“你想隨我學什麽?”

　“琴！”

　小伏羲斬釘截鐵地回答。

　明玉點點頭，“還有呢?”

　小伏羲蹙著眉，想了想，隨後眼前一亮，他笑道:“先生會什麽，我學什麽！”

　“你倒是不挑，不怕撐著?”明玉打趣。

　他揮了揮手，浩如煙海的道藏浮現。

　小伏羲很自信，他下巴微揚，說道:“娘說，我是他見過最聰慧的孩子，學什麽都快，肯定能把先生會的都學會！”

　華胥輕輕別過頭去。

　明玉笑了，他道:“那就與你娘一般，我從琴開始教。”

　他起身，往靜室外走去。

　小伏羲與華胥跟上。

　幾人來到一處清潭邊，上有懸泉飛瀑，水落潭間，聲音清脆悅耳猶如一曲樂章。

　這裡起了一間亭子，八角掛銅鈴，小伏羲在亭中入坐，仰頭的瞬間似乎見到了玄奧紋路，引人入勝，這一看便移不開眼睛。

　“回神！”

　明玉輕喚一聲。

　小伏羲這才驚醒，腦子暈乎乎的。

　“先生，那是?”

　“隨手刻畫的，等時機到了，你自然看得明白。”一縷清氣自明玉指間飄飄，小伏羲吸了吸鼻子，頓時舒服多了。

　他現在只是一個聰慧的幼童。

　明玉輕輕搖頭，而後盤膝橫琴。

　小伏羲見狀，也興高采烈地從母親那接過屬於自己的琴。

　華胥澹笑，她撫琴如故。

　清潭四周，忽有和煦的風吹起，潭中水流潺潺，枯葉逢春，生機盎然。

　一派生機引來林中蝴蝶，時飛時舞，有隻蝶兒落入小伏羲的鼻翼上，惹得他打了個噴嚏。

　“啊湫！”

　一聲驚，萬蝶湧。

　風起清潭，琴聲縈繞，如夢似幻。

　……

　另一邊，青乾在錦山閑逛。

　他隱約可聽見滴水之聲，還有絲絲花香之氣縈繞鼻尖。耳旁風止，一朵花瓣平緩落下。

　青乾順著這座山中裂縫尋去，目光流轉，眼前之物讓他愣在了原地。

　周圍有滴水之聲響起，是落雨之際滲入山中的雨水。

　一縷光從頂上落下，照亮眼前。

　藏樹山中，隻得一縷陽光，無人欣賞，暗暗花開。

　樹上布滿了花朵，其花白中透紅，似璞玉一般凋琢而成，花開似錦，俯仰錯落，濃澹有致。

　“桃花?”

　青乾笑了笑。

　“乾兒，且來一趟。”

　青乾正要上前查探，老師容成子的聲音落入他的耳中。

　不得以，青乾只能折返。

　“近來對於養氣可有疑慮?”容成子對他很是關切，時常為他解惑。

　青乾見狀，偷偷舒了口氣。

　他還以為自己跑出去玩惹得老師不高興呢。

　“徒兒未曾遇到困惑，老師所傳養氣之法，徒兒已熟記於心，餐霞引氣，不敢怠慢，今日似乎初窺了門徑。”

　青乾想了想，攤開肉乎乎的手掌，然後抓了兩下，一團輕盈之氣便出現在掌間。

　容成子見狀，騰然而起，目中有止不住的驚喜。

　“這才三日，你便成了?”

　他反覆查探青乾手中那團氣，待確定之後，激動不已。

　“哎呀，成了，真成了！”

　容成子來回在洞府中走動，情難自已。

　青乾不解，養出一團氣，應該不難吧?

　至於這麽激動嗎?

　容成子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乾兒，你不懂！吾之養氣法門涉及我族一樁大事，甚為特殊，至今未曾教與旁人，你是除為師外，第一個練成的！”

　“啊?”

　青乾怔怔地看著容成子。

　沒教過別人?

　合著您老拿我當試驗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