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時刻?”

　　溫格一怔，旋即笑了。

　　“也許你太緊張了，小夥子。我倒覺得，我們的球隊已經渡過了危機……”

　　“過去五年是我們最困難的時刻，但是現在，酋長球場的貸款已經還了不少，比賽日收入蒸蒸日上，我們的財政壓力馬上就要緩解。”

　　“而且，我們還重新擁有了一群天才。塞斯克，薩米爾，羅賓，他們能成為冠軍級別的球員。”

　　“或許你是擔心五月份在溫布利的失敗……但是我們遲早會奪得冠軍的。”

　　溫格輕松地笑了笑，說道:“不要那麽緊張，一切都在變好。”

　　是這樣嗎?陳耀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他知道並不是這樣。

　　在2011年的夏天，阿森納的中場幾乎被挖空了。

　　塞斯克·法布雷加斯，溫格任期內最大的叛徒，以倒貼的方式加盟了巴塞羅那。

　　法布雷加斯的離開引發了連鎖反應，薩米爾·納斯裡也在隨後離隊加盟了新貴曼城。

　　溫格苦心孤詣打造的溫二期土崩瓦解，他不得不在職業生涯的最後五年裡重建整支球隊。

　　陳耀曾經不止一次地感到過遺憾，小法和納斯裡的離開是雙輸的局面。

　　原本，這兩名球員的技術風格都和阿森納完美契合，搭配上完成進化的范佩西，阿森納本來可以擁有一組歐洲頂級的攻擊群。

　　溫格畢生的足球哲學和信念本該在這批球員身上開花結果，為他帶來暌違半生的歐冠金杯，可惜，這一切都在2011年的夏天煙消雲散了。

　　甚至，若不是溫格的嘔心瀝血，加上一點兒好運，或許阿森納一著不慎就會跌出前四，徹底沉淪。

　　陳耀不敢確定他的穿越是不是改變了世界線的走向。

　　也許，他的到來會改變原有的歷史，小法和納斯裡或許會回心轉意，溫格的理想會在溫二期實現。

　　又也許，一切會變得更糟，阿森納會從此一蹶不振，十年都難以恢復元氣。

　　一陣無法掌控命運的心悸讓陳耀面色沉重，倒是把溫格嚇了一跳。

　　“陳，你還好嗎?”

　　“哦，先生，我沒事。”

　　陳耀回過神來，擠出一個微笑，說道:“那我們繼續吧……”

　　“溫格先生，這個夏天，您有信心留住塞斯克嗎?”

　　“哦，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溫格暢然一笑，“我當然有信心。塞斯克，薩米爾，羅賓，傑克，阿龍……他們的名字我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

　　“這群孩子是我從小帶大的，我相信他們對球隊的忠誠。我會給他們資源限度內最好的待遇，也許比不過其他豪門，但是我們能贏下很多東西。”

　　“等到球隊財政狀況好轉後，我們能競爭所有可以競爭的錦標，他們也會獲得豐厚的回報。”

　　“我可以留住他們，放心吧。”

　　溫格的語氣輕松，但是陳耀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了。

　　“曙光”系統強化了他的很多能力，當然也包含察言觀色。

　　他敏銳地發現，溫格看似輕松的外表下是濃鬱的憂慮，老人眼神中的不安是無法隱藏的。

　　是的，溫格也明白，阿森納正在面臨最危險的時刻。

　　法布雷加斯是個狼心狗肺的叛徒，納斯裡和范佩西算得上職業，也對球隊談不上忠誠。

　　溫格清楚，他留不住他們。但是多年的培養讓老人始終希冀著孩子們能給他回報。

　　期盼著有一天，法布雷加斯能敲開他辦公室的門，一臉調皮地說:“嗨，老爹，我都是逗你的，我很熱愛這裡，讓該死的拉瑪西亞見鬼去吧。”

　　溫格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些，卻聽到前面傳來的聲音。

　　“先生，我會一直忠於阿森納。”

　　他看到面前的亞洲小夥認真地注視著他，許下了諾言:

　　“我會竭盡全力，幫助您把球隊帶上巔峰。”

　　“謝謝。”

　　溫格突然覺得有一絲絲感動，難道是老了，容易動感情了嗎。

　　“咳咳。”

　　陳耀清了清嗓子，“那我們繼續來說吧。”

　　“如果本賽季球隊能留下骨架，那麽下一個三年裡，我們可以把目標鎖定在衝擊英超冠軍。”

　　陳耀敢於說出這樣的話，自然不是信口胡言的。

　　他記得，這幾年的英超主線，就是曼城和曼聯的德比對決，夾雜著穆裡尼奧的偶爾但不持久的王者歸來，和萊切斯特城的奇跡。

　　也就是說，這幾年的英超，並沒有出現群雄並起的局面，也沒有出現具備絕對統治力的球隊。

　　各大豪門都或多或少會拉胯，從而給更穩定的球隊以機會。

　　曼聯，在2012-13賽季奪冠後，隨著弗格森的退休，即將進入動蕩期。

　　而曼城，依靠著中東土豪的金元支持，打造了一支金光璀璨的隊伍。

　　但是曼城的教練，佩萊格裡尼，雖然稱得上嚴謹而紳士，卻難以帶給曼城超乎想象的突破。

　　相比後來瓜迪奧拉打造的那支完全體曼城，這時的曼城並不是不可戰勝。

　　所以，如果阿森納能留住小法、納斯裡和范佩西的核心攻擊群，補進出色的後腰和後衛，完全有可能在那幾年衝擊英超冠軍。

　　可惜沒有如果。

　　“但是，如果我們留不住他們……”陳耀話鋒一轉，“就要另作考慮了。”

　　……

　　會面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期間有不少人路過溫格的辦公室門口，卻只聽見裡面某人滔滔不絕的講話聲。

　　“我們必須在戰術理念上領先於時代。先生，在我看來，之後的戰術變革已經初露端倪，在對複古元素的現代化改造與組合上，我們可以這樣看待……”

　　“我必須要強調，沒有一次戰術革命是突然而來的，它一定有前奏。德國的那個大胡子，西班牙的那個光頭，或者還可以加上馬德裡的那個土匪……哦，他現在還沒去馬德裡……”

　　“如您所見，現代足球中攻防轉換的界限已經十分模糊，我們可以把防守的第一線推到對手的後衛線上，在進攻中，我們也要重視……”

　　“對了，球隊的財政也必須得到改良。我們不能過於依賴比賽日收入。如果您有興趣，我可以給您分析一下未來五年的宏觀經濟形勢……”

　　“移動互聯網是我們必須重視的……還有東方市場，那是一塊潛力無限的土地……我們的商業開發太失敗了……”

　　“當然，我們也可以通過黑店模式來增加收入，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整理了一份名單……”

　　溫格滿臉震驚地看著面前這個興奮的年輕人。

　　良久，等到陳耀停下來喝水的時候，溫格喃喃說道:

　　“天才，陳，你要麽是個誇誇其談的騙子，要麽就真是個戰略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