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抓飯我們就懂了，不用細解釋。”阿依古麗好像特別喜歡逗周至尷尬:“抓飯和polo其實都一樣，不過抓飯是漢族和回族的叫法，polo是我們北疆其余各族的叫法。”

　“哈哈哈哈也是，我幹嘛還跟你們解釋這個。”周至自己都覺得好笑:“要不是剛子介紹，我都不知道polo還有那麽多品種。”

　抓飯在周至心目裡就是牛羊肉，最多還有雞肉配上西域香料洋蔥之類製作出來的，後來聽了徐剛的介紹，才知道原來抓飯還有好多種。

　什麽配粉條白菜西紅柿之類的菜polo，牛羊肉的肉polo，還有用果乾製作的類似漢地八寶飯的“蛋polo”，甚至還有用酸奶製作的“可得可polo”，配包子的“阿西曼吐”。

　“古麗別調皮。”徐母在廚房裡聽見了阿依古麗在挑周至的話，不由得出言製止:“肘子挺好啊，還知道我們管抓飯叫polo。”

　“我特別喜歡研究吃的。”周至笑道，見到阿依古麗跟他吐舌頭，又說道:“就和阿依古麗一樣。”

　徐父哈哈一笑，嘰裡咕嚕說了一句少數民族的語言，然後大家都笑了。

　“叔叔你說的什麽呀?”只有周至聽不懂，不過他臉皮夠厚，不懂就問。

　徐父笑道:“這是一句烏茲別克族的言語，‘當著客人，不說孩子’。”

　“哈哈哈，你們也別拿我當客人，當孩子更合適。”周至也樂了:“烏茲別克的諺語，也充滿了智慧啊。”

　“那是。”徐父似乎挺對這方面挺有研究，估計要沒這點本事兒，當年也娶不到烏茲別克族的徐母:“我最欣賞他們的一句，是‘按照老師所說的去做，但不要按照老師所做都去做’。”

　“咦?”周至不由得讚道:“這話真是充滿了智慧啊。”

　“傳授經典的人，可能本身並不是經典的踐行者;但是我們不能將傳授者的錯誤，當做經典的錯誤。”

　“肘子你是意有所指吧?”徐父問道。

　“呃……”周至赧笑道:“聽您這句諺語，我就不由得想到了宋後的儒家。”

　“哈哈哈哈……”徐父不由得大樂:“剛子說你一肚子的學問，

還經常跟他們講課，現在一看悟性真的好啊，這都能聯想到一起。”

　“納仁好了！”徐母端著一大鍋熱氣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出來:“古麗帶肘子洗手，我們吃飯！”

　納仁是北疆牧民招待貴客時候的美食，要是在牧區裡，做這種飯之前，要舉行一種叫做“巴塔”的儀式。

　就是把要殺的羊牽進氈房，或是在氈房門口，請客人過目和允許。

　客人則要表達對主人的感謝和祝福，然後主人才把羊拉去宰了。

　這風俗有點好玩，和漢家的禮俗截然相反。

　蜀中話裡有一句“問客殺雞”，是嘲笑做主人的不通禮數。

　把雞拿來問客人殺不殺，客人自然說不殺，然後主人就真的不殺，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所以漢家待客之道就是男主人拉著客人聊天，女主人帶著子女置辦宴席，壓根都不給客人看，最後就是滿滿的一桌。

　說回納仁，其做法是:把羊宰殺後，去其五髒，把羊肉切成大塊，一般按腿、肋骨、胸等部位分塊，放在涼水鍋裡開始加熱，煮沸後，撇去血沫。

　煮上兩個小時後，放鹽、洋蔥，熟黃胡蘿卜塊，再熬煮一陣，將肉取出。

　還有一個配菜是熏馬腸，蒸熟切片。

　接著用原汁肉湯煮麵片。

　這種面片有講究，好吃的訣竅一是和面時用適量鹽水，使面有硬度;二是肉湯要熬濃。

　把醒好的麵團再揉揉，擀成大薄圓片，切成大長寬的面片。

　面片下鍋和胡蘿卜洋蔥羊肉湯一起煮好後，撈出面片放在盤底，加少許的鹽胡椒粉調湯味，撈起裝盤，把切好的羊肉鋪一層，再把熏馬腸鋪一層，撒上洋蔥絲，再澆上羊肉湯，撒上胡椒粉即可，辣子面、洋蔥末等調味品就做好了。

　然後吃的方法也特別，是一人一大碗，用手抓著吃。

　其實這道“納仁”就是手抓羊肉面，吃完手抓肉或手抓羊肉面，主人還要請客人喝碗原汁湯，以達到“原湯化原食”的目的。

　或者配奶茶，奶茶可以去膩。

　北疆配羊肉的胡蘿卜也特殊，是黃胡蘿卜，周至都沒有見過。

　北疆羊肉肥美，而且一點不膻，只有肉香。

　河套內蒙周至還沒去過，這樣品質的羊肉目前周至就跟著劉正勻他們在東來順吃到過。

　不過東來順是一片片薄薄的涮肉，遠沒有現在這樣豪橫，好大一碗不說，裡邊面條只有三分之一，羊肉和馬腸佔了三分之二。

　熏馬腸也非常有特色，馬腸子類似香腸的做法，不過填充的是連皮帶筋的馬肋條肉;調味也不是蜀中的花椒、五香粉、白酒，上河幫的還要用刀口辣椒;而是、洋蔥、胡椒、孜然等西域風味的調味品。

　周至今天有點兒凍著了，現在簡直大快朵頤，吃了一腦門子汗。

　這種情形就類似第一次去楊和家，野了一天吃豆花飯，周至一頓吃了五碗飯，看得老楊頭直樂，這城裡娃竟然比農村娃還能吃！

　現在的徐父徐母也是看得直樂，這內地漢娃子比北疆牧民娃子還能吃！

　周至的吃相就是對徐母手藝最大的褒獎，徐母笑著對周至說道:“你們喜歡吃辣椒的，我還給你準備了辣椒粉。”

　手抓飯放辣椒粉，一會兒手指頭辣起來可就不好受了，周至笑道:“今天第一頓，吃原汁原味的，不過辣椒粉我們一會兒可以帶上，路上還可以用。”

　徐父問道:“對了，你讓剛子打聽的事兒，我們也打聽好了，唉，要早幾年的話就好了，現在那東西漲得有點厲害了。”

　“叔叔，現在大致是什麽價格啊?”重生過來後，周至發現有些事情也不能全靠記憶來指導，比如今年春晚出現了本山大叔和蘇芳，世界已經和上一世發生了一些偏轉，周至也不再指望事事如前世，每次機會都可以抓住。

　“一級子料，剛子上中學的時候才一百一公斤，已經漲了這麽多了。”徐父鄭重地伸出手，張開五指，先給周至看了手掌，又給周至看了手背。

　“呃叔叔，這是多少啊?”

　“一千！現在已經一千一公斤了！”徐父充滿了誇張的語氣:“好家夥，這才六年啊，就漲了十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