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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乘風而起》第599章 砸缸沒砸缸
“這貨說司馬光砸缸的故事是假的。”

 “理由呢?”

 “他說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實物可以證明宋代人的工藝可以造出那樣的大缸,因此這個故事是假的。”

 “本來就是,”馬維度說道:“宋代的大缸多是石頭打造的,或者是銅鑄的,那樣的缸子,司馬光也砸不動。”

 “而能夠砸動的,只能是陶瓷缸子,而距今最早的能夠裝下人的陶瓷缸子,是明代才有的,因此從實物來考證,說明司馬光砸缸這個故事頗有欺騙性。”

 周至笑道:“馬哥,根據歷史記載,司馬光砸的的確不是缸。”

 “怎麽樣?我沒說錯吧?”

 “但也不是沒有砸的。”吳喬木久不開口,突然冒出一句:“是甕,請君入甕的甕。”

 “照啊!”劉正勻這下來勁了:“這個是關於唐朝周興來俊臣倆酷吏的成語,說明甕這東西唐代就有了,還能裝人!”

 “但是能夠被小孩子砸壞的瓷甕也沒有!”馬維度爭辯到:“最起碼沒有實物左證!”

 “可這個甕是瓦字底啊,”周至笑道。

 “我可是查過書的,說文解字裡有解釋,甕、甕、罋這三個字都是同一個字。”

 “是的,但是這三個字都是瓦字底和缶字底啊,說明當時的甕,就是陶器。”

 “你少騙我了,這三個字,在《說文》和《廣雅》裡,指的是小口大肚的容器,和後面理解的缸子是兩回事兒。就是儲水,或者打水的瓶子。”

 “比如《莊子》裡就有,抱甕而出灌,意思是抱著水瓶出去澆水,如果是大缸子,能夠抱得動嗎?”

 “可也有個成語,叫做甕天蠹海,意思是從甕裡邊看天,以水瓢測量大海,形容人家見識淺薄。”吳喬木說道:“既然能從甕裡看天,說明甕是能夠裝人的。”

 “啊這……”這下馬維度都給鎮住了:“是不是喲,肘子你不要亂編典故喲。”

 “的確是這樣的。”周至笑道:“不過這典故是出自明代胡應麟的《少室山房筆叢》,年代晚了,不足為宋代有水缸的證明。馬哥你別被我義兄唬住了。”

 “我就說嘛……”馬維度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同樣是先秦著作,禮記裡也有‘蓬戶甕牖’的說法,意思是貧寒人家,那破甕的口當做茅屋的窗戶。”周至笑道:“那麽請問,既然甕口都能夠當做窗戶,那這個甕該有多大?”

 “還有,您既然都已經查了《說文》,幹嘛不再繼續查查段玉裁先生的《說文解字注》呢?”

 “裡邊說的很清楚,甕,罌也。然則翁者,罌之大口者也。自關而西,河汾之間,其大者謂甀;自關而東,趙魏之郊,謂之甕。”

 “這個注解就說得明白了。”周至說道:“關於儲水器,也是有稱謂上的細分的,您說的那種小口的小號水瓶,其實應該叫罌,而大號的,敞口的,在關西地區叫甀,在關東地區叫甕。”

 “莊子是楚國的,因此將罌稱作甕,其實是一種誤解或者楚地的通用。”

 “然而楚地在當時不是中原正統,因此我們應當采中原地區的說法,而不采楚國地區的說法。”

 “精彩!”劉正勻嘩嘩鼓起掌來,對王爍說道:“怎麽樣?!我就說肯定會有傳統文字功夫扎實的年輕人,你跟我說不可能存在!如何?!肘子和喬木都不錯!”

 “我不行……”喬老爺這方面很謙虛:“還有,別跟肘子論《說文解字》,這書他標注過五遍,每個字的釋文都能倒背如流。”

 “這麽厲害?你沒事兒背這個幹嘛?”劉正勻感到無法理解。

 “師門的必修功課。”周至倒是不好怎麽做過多的解釋,以免有吹噓之嫌疑。

 “可是……”馬維度現在對自己的“發現”也有些拿不準了:“可要是大缸在中國很早就出現的話,陶器又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應該到處都有才是,可為何沒有文物發現呢?”

 “馬哥這樣的質疑,其實也是有依據合邏輯的,”周至說道:“陝西著名的何家村遺寶,上千件唐代文物,發現時就是藏在兩甕一罐當中的。”

 “那兩個甕高度有六十五厘米,肚腹口徑六十厘米,這便是已經發現的甕裡邊極大的了。”

 “關於宋代,是否有能夠裝人的甕出現,《宋史》或者能給我們答桉。”周至說道:“《嶽飛傳》,《牟子才》裡都提到過這類容器。”

 “對呀!”這下王爍都明白了:“嶽飛不就是他媽抱著躲在甕裡,跟著洪水一路漂逃過的一劫嗎?!”

 “可是實物……”

 “其實實物也不是沒有,就我所知至少有三件。”周至說道:“我們夾川也有一件宋代文物,雖然不是大缸,但是也可以作證宋人的工藝,是能夠製作出能夠淹掉小孩的大缸的。”

 “是什麽物事兒?”馬維度問道。

 “是陶棺,陶棺一般通長八十厘米,通寬三十,前高六十,後高三十。”周至說道:“雖然其大小容積不能淹沒一個孩子,但是考慮到方形陶器的製造難度遠比圓形陶器要高得多,連大方器都造得出來,實際上也能從側面左證,以宋代的工藝水平,製作出大缸並非難事兒。”

 “那肘子你說的其余兩件呢?”

 “那是我在以前的《文物》月刊上看到的,一件是一九七三年曹家泊宋代遺址出土過一個通高九十厘米,腹徑八十五厘米的大缸;還有就是杭州白馬巷宋代藥房遺址,也出土過一件口徑一米,深度八十公分的大缸。”

 “你倒真不挑書,啥都看。”王爍覺得面前這小孩兒稀奇古怪。

 “乾爹是文化館的。”周至說道:“我們小時候,也只有這些書看。”

 “的確是這樣的。”王爍樂了,舉起杯子:“幾位還記得不?當時抄到的書都堆到大院兒鍋爐房後面,咱們幾個小孩兒都喜歡到那兒去玩兒。”

 “當時真特麽傻,啥都不懂!”馬維度說道:“裡頭好些字畫,現在回想起來可惜了的。”

 “那是。 ”劉正勻笑得陰陽怪氣:“你師父不是常說嗎,咱們大院兒鍋爐房老曹過手的老物件兒,比他過手的還多!”

 “哈哈哈……”王爍也給這樣的說法逗樂了:“來吧,大家敬老曹一個,老曹對咱們小孩兒都不錯,讓我們躲在鍋爐後面看書,凍不著,還跟家長前頭打掩護。”

 “必須敬一個,老曹現在應該是我們空軍大院兒的城皇爺了。”劉正勻點頭。

 “這又是啥說道?”馬維度啼笑皆非:“空軍大院你走的老頭老太太,資格比他高的不知凡幾,怎麽輪得到他當城皇?”

 “資格比他高的不知凡幾,可誰給灶王爺上供過幾百上千萬?”劉正勻笑得打跌:“老曹燒掉的東西,如今算起來,怕是這個數隻多不少吧?”

 “來敬老曹,這城皇必須得是他了!”馬維度心服口服:“這杯過完還要單敬肘子一個,古人有一字師,肘子這就是我的一事師啊,原來司馬光砸缸的故事,是完全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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