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淡淡一笑:“你小子全身上下就只有嘴是硬的。”
天明哼唧唧,把頭撇向一邊不說話。
少羽乾脆就不言語,在這種大佬面前,少說多看,無疑是最正確的。
張良又繼續說道:“小聖賢莊不比其他地方,凡事在此之人,一定要遵守規矩,就連我也是不例外,所以……你們要做功課,要讀書。”
“啊!?”
天明張大嘴巴。
就連一旁少羽也忍不住皺眉,讀書啊!真的假的?
“天地無窮期,生命則有窮期,去一日,便少一日,富貴有定數,學問則無定數,求一分,便得一分,這便是這裡的規矩,之一。”
張良說到後面兩字,語氣還稍微停頓了一下。
既然去做,那就要做全,盡可能去抹除天明少羽這兩個人的存在痕跡,這裡只有子明子羽。
最主要這件事他並沒有告知他的兩位師兄,其次張良也不想讓小聖賢莊牽連其中。
而且他那大師兄伏念,是在規矩之內,最不講理的存在,看不得任何藏汙納垢。
如果讓他知道了天明少羽在小聖賢莊,還得知了其真實身份,後果光是想想都讓他感覺頭疼。
少羽在心裡由衷感歎,這大佬說話就是厲害,隨便一句都是道理。
不知道其實力有多厲害,境界能有多高。
這位三掌教攻伐實力可能沒有像蓋聶計余那樣的人厲害,但可以肯定的是,像高漸離、墨鴉那樣的高手,或許在人家眼中根本不夠看。
天明沒想這麽多,只是輕輕歎息一聲,誰能告訴我擱這裡還要看書啊?!
張良笑容溫和,與頭上的玉簪子極為相契合,輕輕掂量一下手中食盒,分量不輕,也許自己可以先吃一點,剩下的再給等那兩位師兄送過去。
“子明子羽,你們兩個跟著我先去三省屋舍換身合適衣服。”
天明說道:“我這衣服還好好的,你就不用換了吧?”
少羽忍住笑,感歎道:“就你這般裝束,土裡土氣的,要是說你是儒家弟子,怕是誰人都不相信。”
然後他用手指著張良身上的衣服,說道:“如果換上這樣的長袍,穿在你身上就不一樣了,俊俏得很哩,真真切切,應了一句詩文,眼前有景道不得!”
天明一臉天真的問道:“真的假的?你沒騙我吧?”
少羽使勁點頭,“那是肯定的呀!”
天明大搖大擺往前走幾步,學那剛才看到的儒家弟子走路方式,好似已經把那身儒杉穿在身上。
張良看到這輕輕點頭道:“倒也像那回事。看來這讀書人的身份,子明是提前登堂入室了。”
天明感覺還不過癮,學剛才張良作揖行禮的樣子,捏著嗓子,拉了個長音道:“兄台,小生這廂有禮了……”
張良沉默片刻,真心有點遭不住了,對少羽說道:“子羽,伱以後做自己就好,離他遠一點。”
少羽開口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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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間客棧二樓。
計余搖了搖自己的酒壇,嘴裡還打了一個嗝,總算是喝完了,一身的酒氣。
蓋聶面頰微紅,手中筷子都有些搖搖晃晃,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這樣喝酒。
兩人輸贏倒是沒有分出,畢竟還沒有人喝倒下。
“今天要不就先這樣吧?唉,差不多就行了。
” “就這樣吧。”
計余體內真氣湧動,猛然間一震,打散了渾身酒氣,使人從朦朧眩暈狀態下瞬間清醒。
蓋聶見狀也是同樣如此。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對對坐,久久都未有任何言語,只有窗外天風清涼,俱是心境祥和。
蓋聶是在想今後道路如何去走,求真求我,到底真正追求的是什麽?
計余則是在擔憂月兒母親焱妃,怕此行還是沒有結果,如果真是這樣,驪山就是非走不可,以對自己的了解,弄不好會讓嬴政心生間隙,與自己初衷不符。
這種狗屁倒灶的混帳事,比練劍難太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計余率先開口道:“你其實是了解我的,應該明白一件事,我的立場並不會因為一頓飯,一場酒,而改變。”
蓋聶聲音淡然說道:“好話總是會讓人難受,聽了讓人倍感輕松的道理,往往不是道理。”
計余回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施恩宜由淡轉濃,由濃轉淡反成仇。刑罰宜從嚴轉寬,先寬後嚴怨其酷。”
蓋聶面露苦笑,拿起杯子想喝酒,但發現酒水已空,事實就是事實,果然十分殘酷。
“如果不是我的月兒,在機關城內除了端木蓉,其實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在某些事情問題上, 你師弟衛莊要比你通透的多。”
計余聲音平淡,話音卻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
這句話,蓋聶心中又何嘗不知?
“這只是把醜話說在前面,我還可以在違心一次。”
蓋聶聲音低沉,極其鄭重其事,“此話怎講?”
“我可以容忍他們在我的眼皮底下存在,絕不會容忍他們到處蹦噠。”
這其中意思很好理解,在這桑海城中,我可以與你們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前提是不要讓我知道你們搞出動靜來。
蓋聶微微一笑,“看來這頓酒也不是白喝的嘛。”
計余淡然道:“自求多福。”
蓋聶道:“這個成語,用的真是非常適宜。”
計余懶得搭話,是在心中默默想,希望他們這些人不要撞到自己的劍上。
如果真到那一天,希望月兒這丫頭不要過多埋怨自己這個父親。
一想到這裡,作戰找到焱妃蹤跡,他就更加有些急切起來。
無論怎麽講,墨家這些人再怎麽也無法和你母親焱妃作比較。
大節私德,善惡功過,對錯是非,何其複雜。
捫心自問,計余又能如何保證自己一直無過錯?所做之事,皆是利己。
這時計余心中一動,對著蓋聶慢慢說道:“時候不早了,有人尋我上門來了。”
蓋聶問道:“羅網?影密衛?還是其他?”
計余聲音平淡,“這兩者對我而言,都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