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接過小白瓷瓶,回頭瞅了計余一眼。
計余眉毛一挑說道:“小子你看我幹什麽?蓉姑娘還能害你不成?”
天明晃晃腦袋,把瓷瓶打開,瓶口對著手掌,從裡面倒出一個圓溜溜的藥丸,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送到嘴中,看上去極為不情願。
端木蓉都看在眼裡,欲言又止,她在心中哀歎一聲,這孩子還是在怪他們將蓋聶囚禁起來。
計余開口說道:“我就不過去了,把這小子帶走就可以。”
墨核密室,這名字一聽就是機關城的核心中樞,能到此躲避的人肯定不少,在有限的空間內,這人只要一多,人心就必然會生出焦躁浮亂,再加上外有強敵,像他這種來歷不明之人,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端木蓉有些不理解,問道:“是因為蓋聶的原因嗎?”
計余笑著搖頭道:“怎麽可能,區區一個流沙衛莊,還不值得我東躲西藏,他很強嗎?嗯,我看不見得吧?”
他又接著半開玩笑的補充道:“我實力其實很強的。”
端木蓉看著計余眼睛,警告道:“絕對不可如此行事,我知道你計余實力很強,但是衛莊這人,從不做無把握之事,這僅僅才剛開始,機關城就已經呈半癱瘓狀態,再加上有秦軍助力,還有更是出動了逆流沙,他的目的可不光是踏破機關城那麽簡單!”
在此之前,誰都沒有想到,墨家機關城如此戒備森嚴,機關遍布,竟然只在半日時間都不到的情況下,就已經被敵人從內部瓦解攻破了。
本以為是一場硬碰硬,血與肉的廝殺,沒想到卻是墨家一廂情願,對方壓根就不給你機會,直接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計余輕輕說道:“好話總是會讓人難受,聽了讓人高興輕松的言語,往往不是真心實意。蓉姑娘的心意計余知道了,也許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衛莊蓋聶他們,對於我來說,都是昔年的故人,這麽多年未見,心中還是比較小有期待。”
說一千道一萬,計余對於流沙這位故人,可是心念已久了……
就算是這樣,端木蓉仍是猶豫了片刻,最後神色認真,沉聲說道:“計余你既然執意如此,那我也就不再說什麽,只是希望你能無事。”
她從始至終都認為,你計余再怎麽厲害,實力高強,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流沙。
計余淡淡一笑。
小天地內,任何心思流轉,在他面前,都是一幅纖毫畢現的工筆畫,敞開著讓計余觀看。
月兒站定原地,屏氣凝神,她必須要弄清楚,自己剛一踏進這間石室,身上為何出現生這種異樣。
體內小天地中,座座竅穴山嶽丹田氣府,條條經脈長河,本該真氣如瀑流瀉,虛室如燦若日月,可現在,卻處於一種晦澀接近停滯,如簌簌葉落透著一股濃重的枯寂意味的狀態,要不是知道自己沒有受傷,她都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從小到大,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此時此刻,就像……該怎麽形容呢?
對!就如同是一個普通人。
計余在旁邊並沒有出言提醒,他想看看月兒這丫頭,能不能猜得到。
“咦?這裡是怎會……”
端木蓉後知後覺,這時她才發覺,這間石室內,竟然沒有絲縷鴆羽千夜所散發的毒霧。
這時,月兒稍稍腳步沉重幾分,抬頭深深看了計余一眼,
神色凝重,與端木蓉一語道破天機:“蓉姐姐,我們或許正處於一座小天地中?” “什麽?什麽小天地?”
端木蓉有些不理解,臉上盡顯疑惑,沒有搞懂月兒說的是什麽意思。
月兒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能憑借直覺,大致猜出來,她們所處之地,應該是計余顯化出來的一小片天地,要不然沒辦法解釋。
她沉吟了一下,然後對端木蓉說道:“蓉姐姐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種術法神通,類似於施展“水寒”的本命劍意。”
這樣一解釋,端木蓉恍然點頭。
天明在旁邊聽得雲裡霧裡,什麽跟什麽呀?他是什麽都聽不懂。
他伸出一根食指,指著蜷縮在牆角處的那人,問計余,“老叔這人該怎麽處置?”
端木蓉月兒,目光順著天明所指方向,有一個人正蜷縮在牆角根處,披著鬥篷,看不清人容貌。
她們來到這裡有一會兒,距離如此之近,竟然毫無察覺到此人的存在,這對於修煉之人來說,可是大忌。
一道念頭在月兒心中閃過,身在其中,連五感六識,也會在無形中被壓製了嗎?
端木蓉看了一眼,然後轉頭對計余問道:“這人是誰?怎麽會來到這裡?”
計余說道:“名字什麽不知道, 屬於不請自來的那一種。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月兒被這人手中握的刺劍,吸引住了視線,看著極窄極細的怪異長劍,不由得聯想到了,班老頭和徐夫子身上的傷口。
仔細對比之下。
月兒右手向後,輕輕握住“望舒”劍柄。
看來,這罪魁禍首是找到了。
既然找到了,那就動手宰掉吧。
道理,就是這麽簡單。
計余揉了揉眉心,到底是阻止,還是不阻止呢?
看丫頭那意思,拗著性子,在這都想直接動手。
這種事情,事已至此,他就沒有必要開口了。
死了就死了吧。
他再怎麽感興趣,也不能和月兒相比。
端木蓉還在琢磨計余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月兒突如其來的拔劍動作,讓她心中一驚。
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上,月兒聲音平靜道:“這人就是刺傷班大師徐夫子的幕後真凶,除此之外,凡死於鴆羽千夜的墨家弟子,有一個算一個,皆因這人起,所以,他不死誰死?”
月兒緩緩抽劍出鞘。
霎那之間,石室內光線頓時昏暗,一把“望舒”,鋒刃現世,清涼如水,月暈籠罩,無比瑩澈。
他(她)雖沒抬頭,但心中非常清楚,自己……要死了。
不害怕。
抱住雙腿,安安靜靜。
就當是做了一場夢,要醒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