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余看向枯瘦老者,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特別氣息,吸引了他注意。
不似劍客,但勝似劍客,沒有劍客身上的鋒芒,氣機卻異常精粹純煉。
老者眼中再無旁物,眼神一直盯著蓋聶的左手,那把天下排名第二的“淵虹”。
淵虹被枯瘦老者身上的氣機牽引,竟然在劍鞘中嗡嗡作響,不斷震顫!
計余眼睛微眯。
這墨家當真是臥虎藏龍,奇人異士層出不窮。
一名頂尖劍客的隨身佩劍,而且這人還是劍聖蓋聶的情況下,一個陌生之人,竟然可以隨意與之產生共鳴,當真是讓他有些驚訝。
這就好比,自己養了多年的孩子,在大街上隨便碰見一個人,就叫了人家一聲爹。
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可以從側面說明,這種情況有多麽罕見,一個劍客的殺伐強度,畢竟也是由劍來體現。
天明踮起腳尖,慢慢伸出手指,去觸碰淵虹劍柄,“大叔你的劍在動哎!”
天明還沒有用手觸摸到,下一刻淵虹瞬間出鞘,在沒有任何人催動的情況下,竟然自行脫鞘,向枯瘦老者飛去!
老者順勢接過淵虹,劍尖斜指,挽了一個劍花後,用左手雙指輕撫劍身,然後手腕翻轉用指關節在劍身上輕輕一扣,一聲清脆,極其穿透力的幽幽劍鳴聲,頓時響徹四周。
被人奪取配劍,蓋聶臉上卻不見絲毫動容,反而走到枯瘦老者面前,左手持劍鞘,行了個抱劍禮,沉聲說道:“敢問閣下是?”
枯瘦老者面色無常,淡淡的說了一句,“老夫姓徐,弟兄們給個面子,稱我一聲徐夫子。”
蓋聶神色肅然,語氣十分敬重道:“前輩原來是被稱為“劍之尊者”的徐夫子,久仰大名,您手中製作出來的寶劍,都是劍客們夢寐以求神兵利刃哪!”
徐夫子望著手中淵虹,神色浮現一抹懷念,喃喃道:“可是比起這把淵虹,老夫還只是學了個皮毛而已……”
“哦。”
蓋聶出聲詢問道:“敢問鑄造這把淵虹之人,是哪位前輩?”
徐夫子斂了斂思緒,摒棄雜念,深深吐了一口氣後,沉聲說道:“是我的母親。”
蓋聶恍然,“原來如此。”
原來是位鑄劍師。
計余這時才了然於胸,那種特殊的氣機漣漪,原來是因為對方是個精益求精的鑄劍師,怪不得這麽純粹,鍛劍亦是鍛心。
徐夫子剛準備把淵虹還給蓋聶,下一刻整個人後背寒毛倒豎,心中悚然,手腳冰涼,渾身不適。
這種感覺十分突然,像是遇到了天敵,被天然壓勝一樣。
徐夫子順著這股不適的源頭望去,看到在人群最後,有一個頭髮灰白的男人正注視著自己。
二人四目相對,灰發男子面容露出一絲和善,算是打了招呼。
徐夫子神色肅穆,他是鑄劍師,所以比任何人都看得更清楚,這灰發男人,刹那之間的呼吸快慢,長短更換,渾然天成。
每一次看似都毫無規律,但實際上都深遠綿長,身上發散的神意,隱隱約約,鋒銳到竟是可以割裂周圍氣流。
那股氣息,雖然被對方已極力收斂,但還是像升起了一輪大日,向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湧去,想要照徹天地
他是一名劍客!實力極強,令人駭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隨著他每一次呼吸,
實力都像是水漲船高,逐步增強。 他的實力絕對不亞於蓋聶,或者……
計余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上揚,這老頭好敏銳的洞察力,心意流轉之下,瞬息壓下了體內真氣內力運轉。
徐夫子頓時也察覺到了,這從有到無之間的巨大變化。
他瞳孔猛然收縮,好可怕的掌控力。
他是什麽人?
徐夫子把手中淵虹,重新歸還蓋聶,然後朝著計余走過去,其他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唯獨蓋聶眼神深邃。
“看閣下面生,想必應該是第一次來機關城,不知如何稱呼?”
徐夫子走到計余面前,神情和睦的笑道。
計余雙手抱拳,行了一禮,他這是對一位鑄劍大師的尊重,“前輩稱呼我為計余即可。”
徐夫子輕撫雪白髯須,面容頗為驚訝的道:“計余?”
計余頷首點頭,“沒錯,不過前輩這副表情,是有什麽不妥嗎?”
徐夫子笑著搖頭道:“沒什麽不妥的,只是你與我們家的一個小輩倒是同姓。”
計余面容微笑,“前輩說的那個小輩,我可能知道是誰了。”
徐夫子明顯是愣了一下,面容頗為疑惑, “哦?你見過月兒?”
計余接話回應道:“見過不止一面,而且我們還是一起到的機關城,剛才在前面甬道處,這丫頭才與我們分開提前過去了,難道前輩過來時沒有看到她?”
聽到這句話後,徐夫子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滿臉紅光,“這丫頭回來了也不說先去看望老夫,等以後有求於我時,不能立馬答應,非得磨磨她的性子。”
“我呸!”
班老頭呸了一聲,嘴巴一撇,十分不屑一顧道:“老徐可把你能耐的,也不知道之前是誰求著月兒,說要給她量身打造一把世間罕有的神兵利刃的,可憐巴巴的模樣,最後還被拒絕了。”
見被人拆穿,徐夫子老臉上微微一紅,不過很快他就反駁道: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舔著一張老臉,去教人家機關術,老東西,你心裡是怎麽想的,月兒她是一個女孩子啊!”
班老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最後直接破罐子破摔,怒懟道:“老徐頭!月兒都明確拒絕你了,你還暗中籌備收集寒金玄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你怎麽這麽賤呢!”
枯瘦老者神色頗為自得,“哼!你一個玩木頭的懂得什麽,我這叫未雨綢繆,有備無患,萬一月兒這丫頭,哪天和我說,徐爺爺我想要一把劍,我要是拿不出來,老夫那豈不是很丟臉?”
端木蓉看著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大師,此時竟然像是在潑婦罵街一般,不顧臉面,互相爭吵,她也是非常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