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鹹陽城之後,一場清洗或許在所難免。
順者生,不服者皆死。
朝堂之事計余可以不管,但只要他坐鎮於此,任何事與物,都必須按照規矩來,任何暗地裡的小動作,只求你不要被我覺察。
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譬如朝露,譬如秋霜,無論是強者還是弱者,每個人的心中都各有道理,都有想要做的事,或真或假,或好或壞。
但在此,我的劍氣最強,所以道理就大,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況且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本來就是這世間的本質,大道之上,人人都在爭渡,彼此間打壓殺伐又有什麽不理解的呢?
計余把手中書籍合上,坐臥站起身,率先挪步,然後往某個方向撇了一眼,淡然道:“走吧,風景再好,欣賞一下就行了。”
月兒心神真氣的恢復,剛踏入新境界並趨於安穩,這兩者速度之快,確實都有些出乎計余的預料。
這對於任何一位修煉之人來說,都很不容易,極為難得。
不過一個人的心弦,也不能總是緊繃著,適當的放松,反而會有更長久的裨益,如那一條潺潺流淌的源頭活水,慢慢滋潤心田。
說話如平常般說話,但聲音卻響在距離他百米之外的車夫耳中。
車夫身體猛一激靈,立即從一樹冠上一躍而下,體內真氣運轉,就這樣在空中騰飛了百米距離,恭恭敬敬落在計余面前。
計余把小方桌托起,準備拿回馬車上去,對著車夫說道:“接下來這一段行程,在到鹹陽城之前就不要停了。”
“喏。”
車夫雙手抱拳,聲音低沉應了一聲。
駕!
馬車輪重新轉動。
月兒在車廂裡盤腿而坐,朝計余含蓄一笑,嘴角輕揚間,眼神明亮,透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傲然。
計余側著腦袋,手裡轉動著茶杯,眯眼而笑,說道:“快說你是誰,小小年紀實力竟如此可怕,在我身邊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月兒聽到突然一愣,然後掩嘴而樂,越想越覺得好笑,最後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
她是著實沒有想到,自己父親會有如此逗人的舉動。
月兒強忍住笑意,也不甘示弱道:“目的當然是有嘍,就是看住你不讓其她女人接近你。”
計余咳嗽一聲,連忙把茶杯放下,解釋道:“丫頭啊,父親可不是那種人!以後可不能再說這樣的話了,尤其是當著你母親的面。”
月兒撇撇嘴,反應這麽強烈,明顯心裡就是有鬼,我信你才怪。
“父親劍術劍道這麽高,不說那些尋常女子,就是如母親這般美麗女子給瞧見了,到最後有一兩個紅顏知己也實屬正常。”
計余默然。
這話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了。
月兒歪著頭,煞有其事的問道:“不會吧,不會吧,父親難道還真的有一兩個紅顏知己?”
計余頓時頭大如簸箕,“丫頭啊!你看父親我是那種善於與女子打交道的人嗎?”
月兒真猶豫了一下,沉默了片許之後,輕聲道:“倒是真的不像,不過父親就算真有幾個紅顏知己,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我感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計余沉默不言,他是不敢再回話了,怕越解釋事越多,這丫頭古靈精怪,一個不小心就很容易讓她拐跑偏。
他突然想喝酒了。
可是就這樣不說話也不行,計余所幸直接換個話題。
“在步入新的境界之後,在與之前相比較,是不是感覺有什麽不一樣了?”
月兒繼續盤腿而坐,雙手疊放,掌心朝上,在她破鏡之後,第一次更加清晰感受到自己父親所散發出的氣機漣漪。
這讓她隱隱生出一種高高在上,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錯覺。
實力越強,越能感受到父親的恐怖。
通俗一點來講,你境界很低的時候,反而感覺安穩沒什麽,可當境界越高,就越凶險越壓抑。
這是在此之前,月兒她未能察覺的。
“筋骨體魄更加堅韌,氣海丹田更加廣闊,真氣在經脈間流轉更加順遂,種種不同,簡直不可與同日而語,這些只是基本,更深層次的變化,估計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感知。”
計余笑道:“能夠真真切切知道變化在何處,是好事,以丫頭你現在這種境界實力,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以當一些宗門流派的壓艙石了。”
不曾想月兒卻說道:“壓艙石?我現在這種實力能有這麽容易?”
在江湖中, “壓艙石”這一詞,是代表著能挑起大梁,鎮得住場子的那種人物,既是面子也是裡子,是一個宗門流派中的砥柱,是對在危機時刻,能夠力狂瀾人的稱呼。
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比如墨家第一高手高漸離“水寒”劍主,非常典型的代表。
雖然之前在機關城的表現,讓人看上去總感覺不以為然,不盡人意,也就那回事的樣子。
可真正用心細想一下,他所面對的究竟是什麽人物?
是墨鴉和衛莊這樣的高手,尤其是後者,更是山頂上的人物,不要說高漸離,在這座天下中,能找出幾人在單打獨鬥上敢說能穩贏或者不敗的人來?
如果換作別的人,大可過來試一試,真當“水寒”是繡花針嗎?
真相是,在行走於江湖之上,像高漸離這種人,擁有劍譜上排名第七的神兵利器,就已經是其他人難以逾越的天譴,見上一面都很難的大人物。
計余輕輕點頭道:“不要妄自菲薄,以丫頭你現在這個境界,只要再往前半步,就能與墨鴉高漸離他們不遑多讓,要是能向前一步,破開桎梏瓶頸,那就是踏入了半步天人境,這對其他人來說,可以需要半輩子甚至一生的時間,而且也未必能得寸進。”
月兒微微感歎一句,”大道如青天,誰又能獨出?”
計余笑了笑道:“你這丫頭,如果你要是做不到,那我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