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鴉臉上神情頓消不見，面容平靜，不複剛才面對蓋聶那種言語之間，盡是小心翼翼的模樣。

　多少年了?

　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那位大人。

　見對方不說話，這位從頭到尾表現都十分意態閑適的劍聖蓋聶，接著問道:“怎麽，是時間太久，不知說的是誰了嗎，需不需我提醒你一下?”

　墨鴉側過身，真不想搭理這茬，要不是看對方是蓋聶，如若換作其他人，他怕是早就一巴掌過去，腦漿子都給打出來。

　他背靠欄杆，微微伸個懶腰，“提醒就不用了，那位大人的名字，我就算到死也不會忘，至於會有什麽反應?已故之人，何必再提。”

　蓋聶故作後知後覺的恍然模樣，“如此說來，曾經作為計余手下的墨鴉，見主人身死，轉投流沙，似乎也在合乎情理之中了。”

　在一旁的盜蹠，一時間頭腦思緒混亂，他被蓋聶這句話，裡面所蘊含的信息，給震驚到了！

　這個名字，他自然是清楚，殺呂不韋者，劍客計余，可沒想到在流沙中僅次於衛莊的墨鴉，竟然是其的手下?

　至於真假，這話由蓋聶嘴中說出，好像這本身就是一種既定事實。

　那這樣說來，現如今在機關城的那個計余，和那個人，也只是名字相似而已。

　不過這話聽得怎麽有點陰陽怪氣的?

　墨鴉那張臉，刹那間面容猙獰，滿是凶光，眼神狠厲，不過立即就又就恢復了平靜，一閃而逝，給人感覺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對於他們這種江湖人士而言，這其實已經就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盜蹠看熱鬧不嫌事大，就差沒大聲開口嚷嚷，這都能忍，老王八嗎?都說打人不打臉，被一個人如此欺辱諷刺，還不得卷袖子狠狠乾一架啊！

　蓋聶眼睛眯起，氣定神閑，就這麽淡淡微笑著，看向墨鴉。

　這無形之中，仿佛是在說，怎麽，你敢動?可以試試看……

　這可半點不誇張，一旦淵虹出鞘，在這麽近的距離之下，還真不是鬧著玩的。

　蓋聶知道這個道理，墨鴉也同樣是心知肚明。

　除非你境界實力和我一樣。

　墨鴉終究是沒有動手，或者說是不能，只是語氣平淡的回答道:“不是加入流沙，只是一種平等互利的合作。還有，要說人變化之大，應該是你蓋聶才對，堂堂劍聖，放著榮華名利不要，反而選了一條荊棘路，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當真是不能理解。”

　蓋聶神色如常，對後半句話充耳不聞，淡然道:“平等互利?拿什麽?據我的了解，翡翠山莊，如果沒有計余的余蔭庇佑，還能偏安據一方?流沙能過得這麽安穩?恐怕早就被羅網抹除了吧。”

　翡翠山莊，難守易攻，一個固定不能長腿跑的地方，只要是想，帝國一千個精銳鐵甲軍就足以踏平。

　要不是嬴政親自下令，現在哪裡會有翡翠山莊的存在，就憑一個臭名昭著的流沙嗎?

　開什麽玩笑。

　流沙能安穩成長到如今這種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歸究於計余嬴政這兩個人身上。

　墨鴉開始笑容淺淡，似笑非笑了，“沒辦法，誰讓翡翠山莊女主人是那位大人的……”

　話隻說了一半，蓋聶聽得微微皺眉，這是什麽意思，他不由就聯想到了月兒，不得不懷疑。

　他竟是一時無言。

　兩位關系頗為複雜的“故人”，在次重逢，此刻，在這裡各說各話，雞同鴨講。

　盜蹠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這還有意外收獲！現在就差佐酒小菜和美酒一壺。

　這身後怎麽有些發冷?

　他突然想起來什麽，猛然間回頭，正見雪女用一種說不上來，且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與之對視了一眼，渾身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說呢，原來後背發涼是有原因啊。

　趕緊伸手解了雪女身上的穴道封禁，強撐著讓自己臉上，盡量不要流露出一絲神情，就裝作不知道。

　解了穴道之後，雪女氣海丹田頓時恢復如初，真氣內力運轉自由，然後她緊咬貝齒，一字一字的從往嘴裡外蹦，對盜蹠說道:“這件事沒完，等以後我們再慢慢清算，賊骨頭！”

　盜蹠渾身打了個冷顫，就在這一刻，他瞅見雪女身後有三個人，慢慢走了過來。

　他定睛一看，是蓉姑娘還有月兒，唉?她們身邊跟著的那個小矮子是什麽人，整個人裹在鬥篷之下，看不清面貌，什麽玩意兒?

　見盜蹠眼神不對，雪女也轉身朝後望去，只需一眼，心中某塊大石就已落地。

　蓉姐姐月兒，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蓋聶打消了心頭煩緒，笑容溫醇道:“既然都到了，那就一起過去吧。”

　然後又對著墨鴉說道:“走吧，去跟小莊說，我這一會就到。”

　墨鴉置若罔聞，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著，那個矮小身披鬥篷的人。

　不會吧，衛莊的底牌“殺手鐧”，就這樣被人發現了，看那樣子，還被人挾持了！

　墨玉麒麟，幻化萬千，一旦模仿一個人，就連蓋聶這種高手，也是絕對不可能發現的。

　怎麽可能?他閉眼在重新睜開，沒看錯，確實是她，咽了一口唾沫。

　我靠，傻眼了。

　小麟子可是流沙的王牌，助衛莊成了不少大事。！?

　要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這下子真成針尖對麥芒，縱橫之間的對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了。

　蓋聶問道:“這人你認識?”

　墨鴉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豈止是認識，她就是我們的人。”

　蓋聶點頭，然後瞥了他一眼。

　後者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打了個手勢後，意思是等會兒在見，身形就化作一團淡淡黑霧，飄散不見。

　端木蓉對雪女質問道:“你和盜蹠不是在墨核密室嗎?現在怎麽可以出來。”

　盜蹠張嘴就想要說話，被雪女狠狠瞪一眼後，就立馬閉上了嘴巴。

　“班大師不放心蓉姐姐和月兒，所以我過來尋你們，天明那小子呢?我怎麽沒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