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自己安身立命之本，竟然成了燙手之物。

這讓玄翦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桌子上的黑白二劍，竟然在劍鞘中憑空自動，發出陣陣清脆嗡鳴。

計余玄翦同時抬頭看向對方，都以為是對方。

稍稍偏轉下移視線，計余沉默片刻，說道:“玄翦，若以髒腑對五行，就是肺藏魄，肝藏魂，還有一個心藏神。一介死物，竟是有了靈性，能受你心意影響，從而產生共鳴，單憑這一點，足以在劍譜上排進前十。”

玄翦視線看向桌面，片刻之後，抬頭重新看向計余，最後感慨道:“其實以我的資質天賦，在十幾年前，境界修為早已走到盡頭，能在此邁出半步，也是因緣巧合之下得益於這兩把劍。”

計余神色淡然道:“人算終究不如天算，想的好不如運氣好。”

玄翦說得再簡略不過，計余聽著像是十分雲淡風輕，只不過他不會覺得有半點輕松。

雖說絕頂上面是天人合一，但想要直接突破，又是何等登天之難。

所以之後就有了半步天人境的說法。

絕頂上面細分為三個小關隘，半步天人境，半步天人境巔峰，半步天人境圓滿。

三個小關隘，一層一重天，步步如登天。

打個比方，就像是氣凝結成水，然後水再凝結成冰一樣，雖是同源，但所表現出來的形式完全不一樣。

玄翦能憑借外物，取了個巧，突破到半步天人境巔峰，計余不得不承認，這家夥，還是有一些福緣的。

玄翦惋惜道:“唉，可惜差了一點就能境界圓滿了，那樣就不用找人聯手，自己一人便足矣。”

計余似笑非笑，“差一點?或許吧。”

半步天人境圓滿和天人合一，一直被視為“失傳”兩境。

所謂“失傳”，就是不可言傳，不存在有任何傳承，也沒有任何經驗借鑒，想要打破瓶頸，躋身進去，只能自求自證自悟自得，而且每一個人都不一樣。

在境界未到達圓滿之前，資質天賦差不多者，都是有機會憑借水磨功夫積累底蘊躋身而入。

當然，這種機會也是相當渺茫。

但相較於前者，已經很不錯了。

計余半步天人境圓滿境界很特別，是隨著時間精進，不是趨於圓滿一分，而是在愈發圓滿一圈，就算是這樣，在嘗試突破時也是失敗。

玄翦突然問道:“你的傷勢嚴重不嚴重?”

計余搖頭道:“不重也不輕。”

玄翦歎了口氣。

因為這種原因受傷，想要恢復至全勝狀態，想來起碼也需要月余的時間。

計余好像猜出了玄翦的心思，淡然道:“用不了多久，在說了，我一個“偽境”之人，你擔心什麽?你死，我都不會死。”

這裡面值得一說是，半步天人境圓滿，又被稱作“偽境”，偽天人合一。

玄翦面部肌肉抽動，如果不是打不過，真會拿劍抽他丫的。

計余微笑道:“不趁此機會找回場子?”

玄翦怔愣了一下，怒聲道:“偷聽我心聲！好你個計余，越來越不講究了！”

計余呵呵，“我還需要偷聽?把什麽話都寫在臉上，猜都不用猜，照著讀就行。”

玄翦面容尷尬，摸了摸鼻子道:“有這麽明顯嗎?”

計余眼神平靜看著他，“人一旦內心急躁，就不可避免進退失據，讓人內心想法很難藏好，心越急，就越容易面由心生。這其實也是許多走火入魔的症結所在。玄翦，復仇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身為劍客，不能被情緒牽著鼻子走，如此簡單的道理都看不透，這些年難道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

玄翦默不作聲，手握空茶杯，杯子不斷發出咯吱吱的響聲，杯壁上肉眼可見爬滿了無數細小裂紋，就在即將碎成粉末之際，他卻出人意料松開了手。

“著相了，故而越是深思心沉，越是撕心裂肺。你說的對，不該這樣，是我心急了。”

計余暗自歎了口氣，他身為局外之人，自然看得更清楚，玄翦根本沒有解決問題根源，反而又壓在了心湖最深處。

在於見解。

知道問題，卻不去解決，已然快形成心魔，很快就會草木叢生，肆虐燎原。

當真是可怕。

這就是為情所困，為情所傷，修行路上，最凶險蠻橫之物！

誰也別嘲笑誰，換作是他自己，恐怕也是和玄翦一樣。

這也是他最開始對男女情愛，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

知道者，物不害己，己不礙物。

心魔如此厲害，他自己也要小心了。

說真的，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怎麽去面對月兒母親焱妃， www.uukanshu.net 開口第一句說什麽。

玄翦這種問題，還只能靠他自己，身為旁外人，計余有心無力。

要說解決辦法也有，對症下藥，宰了趙高，心中鬱結自然就會消退。

當然，也可能會更加嚴重。

本來魏纖纖(連帶著孩子)之事，就對他打擊巨狠，沒想到又來一遭，就算神仙也扛不住啊！

算了，自求多福吧。

只希望在做掉趙高之前，玄翦能壓抑住心魔不爆發就行。

計余說道:“我以為被旁人窺見隱私，撞破了，你就會惱羞成怒，拔劍動手呢。沒想到竟是這番說辭，玄翦你養氣的功夫可以啊。”

玄翦先點頭再搖頭，“剛開始確實很惱怒，後來轉念一想打不過你，就又冷靜了下來。”

計余讚歎一聲:“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的確是冷靜下來了。”

“堵不如疏，給你個機會，天亮找個無人地方，練練手怎麽樣?”

“沒開玩笑?”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榮幸之至，樂意至極。”

“十幾年未見，我來掂量一下黑白雙劍的分量。”

“如你所願。”

“萬一被其他人看到你怎麽辦?”

“反正黑白玄翦是個聲名不佳的殺手，惡貫滿盈，劍下亡魂無數，我不介意再多添一個。”

“不必如此，我讓月兒在旁邊看守。”

“想讓你女兒觀道就直說嘛，拐彎抹角的幹嘛。”

“長能耐了，這都能讓你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