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這反應更讓我心生不安。
我知道,斷頭台的風水很差,讓我們整個村子都搬遷了。
尤其是那句話,斷頭台前,人窮命短,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以前的座山溝村哪兒千戶人家,百十來戶的小村,都窮的叮當響,村子挪動過位置後,大家才逐漸賺到錢,住戶才越來越多……
我抑製不住紊亂的思緒。
爺爺那隻獨眼裡也滿是血絲,搖搖頭,才說出了隱患。
我本來是龍命生九月,紫袍金帶高堂命!
可這老村的斷頭台,是一個極其詭異的地方,以前有風水先生說過,在斷頭台下活著的人,無論生在什麽時候,都只剩下一種命,又短又窮的草芥命!
一輩子命途多舛,波折不斷,不但沒什麽出息,過不了好日子,更會死於非命!
老槐樹被斬斷時,陰氣四溢飄散,大部分應該是到了這斷頭台處,我的照片因此被吹到了斷頭台上。
因為我照片上有生辰八字,和陰氣深度融合,斷頭台吸走了陰氣,照片就留在了那裡。
所以就算能爬上懸崖,扯下來照片都沒有用了,帶著命數的陰氣,已經完全融入了斷頭台。
語罷,爺爺臉上皺紋越多,蒼老的感覺越強。
我不安道:“所以,我命數變了,從龍命生九月,變成了草芥命?”
雖說我以前不信這種說法,但事實告訴我,這世界不光是有朗朗乾坤,黑暗時更是詭譎陰森。
舉頭三尺有神明,有些東西,我必須去敬畏!
爺爺眼中的血絲更深。
他搖頭說,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的,要想辦法解決這個變數,否則他死都閉不上眼睛!
怪異的是,爺爺說完這番話時,竟然真有一股微弱的黑氣躥上了他的臉,縈繞在印堂上。
我被嚇了一跳。
爺爺抿著唇,轉身往老村外走去。
我緊跟著爺爺,不安的和他說了,我瞧見他臉上有黑氣的事兒,大家都老說什麽印堂發黑,我怕他出什麽意外。
頓了頓,我又讓爺爺不要隨隨便便的提什麽死字兒。
其實我還有一句話沒說,就是這世上,啥事兒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爺爺臉色稍稍松緩一些,讓我不用擔心他,他出生的時候,就命硬,硬的戳了老天爺的肺管子,老天爺才收了他幾個零件。
雖說耳朵聾一隻,腿斷了一條,眼睛看似少了一個,但因禍得福,他這灰眼不見人,只見鬼,耳朵不好,心眼便開了,事情看的更通透,命就更硬了。
除非哪天他自己想死,否則的話,是人是鬼都收不走他。
爺爺的語氣斬釘截鐵,我才沒那麽擔憂。
不多時,我們就回到了家裡,我又問了爺爺,這事兒能怎麽解決?
爺爺讓我先去睡覺,養足精神,我們離開村子,先去個更安全的地方,再好好計議。
我頓時就松了口氣。
爺爺走進堂屋,坐在了桌前。
他掀開桌上的紅布,露出下方一個土人,他滿是繭疤的手落在土人上,仔仔細細的捏著。
先前我就瞧見了這土人,爺爺這操作我看不明白,更不敢打斷他。
回到房間裡,我去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才躺在床上。
連番發生的事情,讓我精神高度集中,現在松弛下來,就疲憊到了極點,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太死,
連夢都沒有做一個,再等我醒來時,思緒分外清醒。 下床,匆匆進了院子。
爺爺還坐在堂屋桌旁,他的手才剛剛放下。
桌上多了一個惟妙惟肖的泥人兒,仔細看去,竟有種活靈活現的感覺。
爺爺從桌下摸出來一個鐵盤子,將泥人兒挪到了盤子上。
我走到爺爺身旁,看著那泥人兒,小心翼翼的問爺爺,這是什麽?
爺爺笑了笑,說:”泥塑身。“
“泥塑身?”我疑惑不解。
“也可以看做皮囊,只要能進泥塑身內,再被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即可下葬。”爺爺解釋。
我瞳孔緊縮了一下,卻還是沒聽明白爺爺的意思。
爺爺頓了頓,才告訴我,現在村子怨氣蔽日,百鬼夜行,我們是走不出去的。
他做這泥塑身,只要點上三支香,那些遊魂野鬼自然會發現,他們會爭先恐後的想鑽進去,怨氣便隻凝聚在一個地方。
這樣一來,村子就會天亮,我們就能平安離開。
我心頭一震,爺爺居然還有這樣的手段!?
“那……泥塑身要擺在什麽地方?”我試探的問。
“村內祠堂,村民自己做的孽,要自己還,讓牛達喜去通知他們,每天早上,所有人都要去上香。”爺爺又說。
我這才恍然大悟。
爺爺點了根葉子煙,他用力吸了一口,隨著辛辣的煙氣吐出,疲憊的臉色稍顯舒服了一些。
再之後,他端著托盤往院外走, 我隨後跟著他。
隱隱約約,我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感覺在身後縈繞,這感覺透著一股子熟悉。
扭頭一看,我家的桃林外,乾媽定定的站在那裡,她沒有看我了,反倒是直勾勾的盯著爺爺,神色怨毒。
我心裡咯噔一下。
不過爺爺面色不變,他感官肯定比我更敏銳,都對乾媽置之不理,我就低下頭,乾脆不說話了。
於我來說,乾媽是一個大威脅,可對於爺爺來說,乾媽恐怕不會選擇和爺爺拚命!
她應該會伺機找爺爺的麻煩?
不過,只要我們盡快離開村子,應該也能規避許多。
不多時,我們就到了祠堂前頭。
老槐樹依舊擺在那裡,爺爺進了祠堂後,將靈案上的雜物清理到一旁,放下了鐵盤。
又點了三支香,立在鐵盤前頭。
幽幽的白煙冒起,絲絲縷縷的鑽進那泥人中……
爺爺口中低喃,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麽。
他忽而抬手,一道血痕劃在了泥人的頭頂!
忽然間,一陣冷風從身旁掠過,我都沒大看清楚,好像是一個傴僂的老太太跑了過來!
下一刻,她就消失不見了……
鐵盤中的泥人,隱隱有了變化,臉上似是多了幾條細紋!
風,吹著祠堂的門,撞在牆上砰砰作響。
爺爺神色凝重,立即轉身帶著我離開祠堂。
一直走到了稍遠處的一棵老樹下,爺爺才停下腳步,示意我看祠堂的門。
我投過去視線,卻覺得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