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八兩咳嗽了一聲，答非所問:“你開路，應該沒幾次吧?”

　　我如實回答，背屍體三次了，可獨自開路，就是剛才背何蘭蘭。

　　荀八兩的笑容瞬間僵硬，嘴角抽搐道:“第一茬……膽子夠大的，怪不得你下手黑。”

　　頓了頓，他才告訴我，鬼婆子開路，次次都能遇到攔路鬼。

　　一般攔路鬼都是沒多大本事的遊魂野鬼，遊魂野鬼無家可歸，無胎可投，能去的地方也有限。

　　有的想投胎，或者想報仇，就會纏上開路的鬼婆子。

　　喝退就差不多了，沒有必要直接打的魂飛魄散。

　　打散害人的惡鬼，是替天行道。

　　誅滅一個沒殺過人的魂魄，卻會背上一股孽債，孽債背多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兒，會讓命變薄！

　　我心裡咯噔一下，荀八兩說的原來是這個。

　　其實，我自己都知道，下手太狠了！

　　那攔路鬼魂飛魄散時，我就覺得很不舒服，心頭鬱結。

　　荀八兩擺了擺手，又說:“不過你也別太在意，龍命生九月，那可不是簡單的命數，搞不好比你爺爺強的多，打散一個小鬼，不算什麽，八兩叔就是教你，以後手別那麽黑。”

　　我點點頭，強笑不出來，低聲說謝謝。

　　荀八兩眼珠子又是一轉，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做幾樁事兒?

　　本來他是要找我爺爺的，現在我爺爺人不在，他乾脆找我，省事兒。

　　一時間，我心頭緊張起來。

　　遲疑片刻，我說自己行嗎?先前還差點兒出問題。

　　荀八兩咳嗽一聲，說:“有啥不行的，你這麽硬的命，雖然手藝還生疏，但基本操作都沒問題，有你八兩叔提點，妥妥的行！”

　　我思緒頓時活絡了不少。

　　如果我頻繁的接觸死人行當，是不是學鬼婆子的手藝就更快?

　　爺爺將我留在謝婆婆這兒，是不是也有這種意思?！

　　思緒落定，我正要點頭答應。

　　一個冷冰冰的話音從院門處傳來:“荀八兩，你別打什麽鬼主意！”

　　我趕緊抬頭看去，進門的，不正是謝婆婆嗎！?

　　她回來的這麽快，事情已經辦完了?

　　謝婆婆匆匆走到堂屋，一臉不善的瞪著荀八兩，讓他趕緊走，不要張口就忽悠人。

　　荀八兩乾咳，道:“謝老婆子，你這話說的就沒道理，我哪兒忽悠了人?九天都要答應我了。”

　　“她答應你了也不管用，老羅頭都沒答應你那幾件破事兒，我不放心，你也別打歪主意。”謝婆婆顯然動了怒。

　　我臉色微變，荀八兩剛說的事兒，我爺爺都沒答應?

　　謝婆婆又催促起來，讓荀八兩趕緊走，不然的話，她可就翻臉了。

　　荀八兩面露悻悻之色，說:“那麽硬的命，跟著我乾幾茬事兒，本事一下子就練出來了，謝老婆子，你這膽子太小，老羅頭也不如當年了。”

　　謝婆婆還是面色緊繃，絲毫不讓步。

　　荀八兩歎了口氣，轉身往外走去。

　　當他出門後，謝婆婆看向我，慎重說:“九天，你爺爺不在，只能聽婆婆的話，知道不?”

　　“乾這一行的，哪個都帶著點兒鬼心眼，荀八兩人是還不錯，可視財如命，只要給錢，他什麽屍體都敢去撈。只是撈了屍，沒人送回事主家裡，他生意就做不成。我和你爺爺都時不時和他合作，不過有的屍體，太凶險，碰了容易出事。

”　　“你也別怕，以後長個心眼。”謝婆婆拉了拉我手，幫我舒展了掌心。

　　我勉強笑了笑，點點頭。

　　謝婆婆神色松緩許多，才告訴我，她只是回來拿一樣東西，還沒開始給何蘭蘭接生呢，她得立即趕過去。

　　我低聲說讓她先辦正事兒，我沒事的，不用管我。

　　謝婆婆點頭，快步進了房間，拿上了東西後，匆匆離開。

　　好半晌，我才平複過來心情。

　　其實，先前聽到荀八兩說，乾幾茬事兒，本事一下子就練出來的時候，我動搖了。

　　任何事情，不都是風險伴隨著回報嗎?

　　十幾年寒窗苦讀就是付出，要是高考出色，那就是回報。

　　如果考砸了，十幾年的辛勞就很廉價！

　　雖說我有了背鬼圖，不用怕乾媽帶走我了。

　　但我生辰八字又融進了斷頭崖，龍命成了草芥命，爺爺因此還要去奔波！

　　我想好好去讀書，我想保住前途。

　　還想送走乾媽，她是個苦命的人，不應該一直那麽受折磨。

　　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印記，無頭鬼護著我的魂魄，相等的，我要替他找到頭。

　　他這麽凶，那顆頭絕對不好找，否則爺爺也不會現在什麽都不說！

　　爺爺都那麽大年紀了，我不能指著他一個人來辦這麽多事……

　　我得迅速變得厲害起來，才能夠撐起應該撐起的責任。

　　可謝婆婆那番話，同樣是警醒！

　　我能承受下來的風險，就會轉化成回報。

　　如果這風險直接要了我的命，那就是去找死了……

　　晃晃腦袋，我暫時驅散內心的想法，荀八兩已經走了，這會兒我想什麽，都無濟於事。

　　進房間，我去洗了個澡。

　　倒騰屍體，蹬三輪的時候，都出了不少汗，給荀八兩拔毒，又沾染了血腥味。

　　清理掉身上的汙穢，總算舒服了些。

　　輕輕松松的躺在床上時，我心情平複許多。

　　自己還是不能那麽著急，得穩中求進，不然的話，容易給爺爺和謝婆婆添麻煩！

　　正當我準備先睡一覺時，聽到了一聲輕微的異響。

　　我略詫異，目光注視著房門。

　　謝婆婆回來了?

　　只不過，響動只有那一下，沒有別的聲音。

　　我收起思緒，可能是風吹落了什麽東西，正要躺下。

　　輕微的話音，卻忽然入了耳。

　　只不過，我聽不清是在說什麽。

　　有人在找謝婆婆?

　　我困意消散了，翻身下床，推門進了院子。

　　院裡頭冷風吹拂，溫度好像比剛才低了幾度，我打了個寒噤。

　　那聲音並非是從院外傳來的，居然是從謝婆婆房間旁側的一個屋子裡傳出。

　　這院裡，還有別人住?謝婆婆沒說啊?

　　冷不丁的，我想到一個可能，身上瞬間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