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慶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三江縣有一個富商,他父親因為意外,在半年前去世了。
自這件事情發生後,她母親也突發疾病,身體每況愈下。
富商便找先生算了,說母親也時日無多。
因此,他決定先不葬父親,停屍在老宅中,等母親過世後,兩人合葬。
母親的病,拖了三個月,終究是無力回天。
先生又講,百日內不合葬,意思就是,還要再等一百天。
剛好,這百日之期到了,富商就想請人沐浴焚香,起屍送葬。
墓已經修好,有先生陪同,這起屍隨棺行走之人,最好是鬼婆。
本來老慶想找我爺爺,結果聯系不上他,因此找上了我。
其實我內心是狐疑的。
聯系不上我爺爺?恐怕他還沒有聯系過吧。
雖然爺爺在外辦事,但是我每次打電話都能打通。
富商辦事,價錢應該不低。
老慶關於報酬方面,卻隻字不提。
就是因為,以事易事,我讓老慶辦了一件事,老慶就讓我辦一件。
用我,錢就可以他全落入囊中。
我正在思索。
老慶卻捋著胡子,道:“九天,那位富商姓胡,家業之大,堪稱整個三江縣首富,你辦妥這一件事情,名聲是不一樣的,屆時整個三江縣的人,乃至於臨縣,甚至是市裡頭,都會知道羅家又出了一個鬼婆,技藝精湛!”
“此等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
老慶在蠱惑我。
我思緒落定,點了點頭說:“報酬呢?”
我這話,明顯讓老慶手指僵了一下。
而我臉色依舊沒什麽改變,一副認真的模樣。
按照荀八兩的話來說,老慶是在坑我,借我不懂行。
這就像是四兩換千斤。
那我乾脆就真的完全不懂行好了。
“老慶叔,爺爺曾同我講,一碼歸一碼,事情是有因果的,我不能光圖名就去辦事兒,到時候出什麽問題,這不好說,收了錢,我就肯定把事情辦好。”我又說道。
老慶手指繼續捋著胡須,一時間沒開口,不過他笑容沒有減少。
“十萬。”老慶啟唇。
“成交。”我伸手,要和老慶握手。
他卻沒把手伸出來,反倒是眉頭皺了皺。
當然,只是這一下,他又面露笑容,說:“看來,老羅頭最近一直忙事情,有很多東西都沒和九天你說,鬼婆子盡量不要和普通人握手,這陰氣過重,是容易讓對方見鬼的。”
我故意露出茫然的神色。
緊接著,老慶又道:“你爺爺是怎麽交代張驢子那件事兒的?”
他問的不著邊際,就像是隨口提了提,拉開了先前的話題。
我如實回答,當時因為張驢子牽扯了一具母子煞,很麻煩,我們必須立即解決,因此謝婆婆聯系爺爺,得到了他的電話,我才問他關於張驢子的情況。
老慶點點頭,神色篤定不少。
“看來,羅鬼婆沒同你說老慶叔這裡的規矩,不過老慶叔喜歡你這孩子,按道理說,你讓我辦過事兒,就得替我無條件辦一件事,礙於你不懂行,第一茬,便作罷了,那位富商給了二十萬酬勞,老慶叔給你十萬,相當於五五分。”
老慶還是捋著胡須。
只不過他這番話,我也就是在耳朵裡過一過,聽一聽得了。
隱晦的點出規矩,
又故意混淆了概念,將張驢子的事情提出來,而不說我問路的事兒,就是故意把我繞進去,再說給我錢,還是五五分成,就是想要我感激他? 可我又不是沒跟著荀八兩辦過事兒。
孟憲武絕對比不上首富,都給了荀八兩至少六十萬,我都到手三十萬。
這一茬,怎麽可能總共才二十萬?
當然,老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不可能戳穿他。
思緒不過是頃刻間。
我收回了手,不自然的在身上擦了擦,小聲說:“抱歉老慶叔,謝謝你老慶叔。”
老慶臉上的笑容更多了,道:“那事情,就這樣定了?我看事不宜遲,今天夜裡,就可以去起屍?”
“全憑老慶叔安排。”我輕聲說道。
已經示人以弱,就乾脆一直示下去。
我沒必要讓老慶警惕我,畢竟爺爺都有事情求上他,難保我以後無事相求。
只是,下一次,他肯定坑不到我那麽多了。
老慶聽了我的話,連連點頭,說了好。
他讓我喝喝茶,他去打個電話,安排一下事情,便從側邊一個屋門進了鋪子的裡屋。
我喝了一口明前毫尖。
清淡的味道充斥口腔,茶是真的不錯。
幾分鍾後,老慶出來了。
“我同那邊聯系過了,他們沒問題,不過先生說,起屍需要天黑,臨天黑前,九天你抵達西河村口就可以,老慶叔要守鋪子,就不和你一起過去了。”
“對了,報酬先付給你。”
說著,老慶進了那排橫攔著的掌櫃櫃子,捯飭了半分鍾,他似是打開了什麽東西。
再等老慶起身時,他手中捏著一大遝錢,遞給了我。
沉甸甸的紙鈔,顏色紅彤彤的。
雖然這一筆被老慶坑了,但是好歹從他手上掏出來不少。
盡管十萬對比荀八兩給的三十萬,是少很多。
可於我來說,錢還沒有那麽輕易獲取,我依舊覺得,十萬不是個小數目。
又同老慶問了一些信息,譬如那個富商的名字,胡友明。
我還從旁側擊了一下,關於富商請的那先生是什麽來頭。
老慶便搖搖頭, 說:“先生不是隨處都有的,價格也不菲,胡家那位我不認識,九天我也叮囑你,先生屬於三教,他們並不喜歡九流。”
我神色略茫然,老慶的話,我沒聽懂。
”老羅頭,連這些都沒教給你?”
這一次,不解的是老慶了。
他臉上浮現的還有淡淡的不安和凝重。
我不自然的說:“老慶叔,爺爺隻教了我本事,我辦事兒肯定是沒問題的。”
老慶這才松了口氣。
他沉凝了一下,回答:“三教九流,這個你應該明白吧?”
我點點頭說:“這些我懂。”
“簡單來說,死人飯,便屬於九流中最低賤的,先生則屬於三教人事,上層人對底層人,自然是瞧不起。卻又離不開底層的人辦一些髒活兒累活兒。”老慶歸納的清楚直白。
我臉色卻微微一變。
不是面前的事情讓我變色。
而是爺爺還在外給我找先生……
照老慶的這個說法,三教瞧不起九流,那爺爺請人辦事兒,就不只是花錢那麽簡單了。
他得受多少白眼和窩囊氣?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老慶那裡離開的,總歸我走的時候臉色不好,老慶還再三問我,不會有問題吧?
去銀行存了錢,騎著三輪車,帶著黑金轉悠到一個公園外邊兒。
坐在那裡,我心神還是煩悶不寧。
黑金輕微的嗚咽,用腦袋來蹭我的手,就像是安慰我一樣。
我遲疑了老半晌,下了決定,撥通爺爺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