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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知陛下可有要求?”
談論道理,一眾官員們很輕松,說唄,讀了那麽多聖賢書,大道理肚子裡多的很,可是一輪到實際應用立馬緘口不言了。只有趙世卿是站著的,皇帝沒發話也不好坐下,提出人選吧又怕吃瓜落,還是先問清楚具體情況吧。
“朕要求的不多,對上如實相告、對下嚴加管束即可。但朕沒有諸位愛卿的心胸,誰應了這份差事誰就會受到東廠和錦衣衛的隨時盤查,帳目上差一絲一毫,滿門抄斬。同案、知情不報者,一經查明,滿門抄斬!”
看著一眾大臣臉上的神色變化,洪濤一點高興勁兒都提不起來。輸贏暫且放到一邊,就這點膽識這點眼光這點胃口,真不配和自己鬥,太低級了。
歷史上那麽多禍國殃民的奸佞,怎麽就沒讓自己趕上幾個呢。有來有往、有輸有贏鬥著才有意思有激情,總是一邊倒的碾壓,會讓自己的演技大幅度退步。
“陛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是稍有偏差就家破人亡,朝臣們該如何自處?”眼見著一眾同僚都被皇帝開出來的條件嚇得不敢吱聲了,大理寺卿高攀龍主動起身行禮,要仗義執言。
“高愛卿此言差矣!朕從未苛求過諸位愛卿不能出錯,否則滿朝文武早就沒人了。朕不惜違背祖宗成法、得罪了宗室與朝臣,力排眾議推行新政,一步步走到今日難道就為了讓某些人中飽私囊?
海關與其它職務不同,稅銀乃是國之命脈,誰敢對其動歪念誰就是在挖江山社稷的根基,國賊也。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就順從天意不殺不剮,改成抄家苦役至死,遇赦不宥,高愛卿以為如何啊?”
啥,敢說自己殘暴,我呸!對待竊國之賊,留有半分仁慈都是犯罪。既然你們覺得貪汙點國庫就殺頭太殘暴了,成吧,咱從善如流,不殺了。但要比殺頭還難受,統統去礦山裡挖石頭去吧,看著全家一個個累死算。
“……臣以為正該如此!”高攀龍還真不太怕皇帝用雷霆手段反腐,他家境殷實,做官後不貪不賄,從不用權力替家族謀利。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打鐵還需自身硬,不是裝不怕,是真不怕。
“很好!沈尚書,朕會擬旨一道交給刑部改一改《大明律》,今後有貪墨之官全按高愛卿的諫言辦!”哎呀,抬杠是吧,好,那就讓你嘗嘗什麽叫眾矢之的。
“陛下,貪墨自然是該嚴懲,然海關的人選也迫在眉睫。臣等一時之間確實想不出能勝任之英才,還請陛下定奪。”
眼看著朝堂裡唯一敢和皇帝叫板的直臣要倒霉,大學士翁正春不得不出面打圓場了。如果把這份聖旨頒下去,高攀龍的官聲再好也會被同僚群起而攻之。
大明朝的臣子們誰敢說沒有貪墨行為?光靠那點俸祿誰又能體面的活下去?這已經不是個人品行問題了,而是群體的生存之道。區別只是有人拿得多有人拿得少,心照不宣而已。
反腐?歷代皇帝沒一個不反腐的,但是面對群體的力量,充其量不過是抓幾個典型和替罪羊表達一下態度。誰趕上誰倒霉,實在躲不開就找兩個替罪羊開刀。
死,並沒什麽可怕的,只要好處足夠多,有大把官員願意主動赴死。人死罪消,家人和家族依舊能安安穩穩活下去,前提是把錢留下。
如果官員們被查出貪腐了不殺頭,而是全家去服苦役,這個局面就沒法維持下去了。錢保不住、家人也保不住,甚至影響好幾代的上升路徑,那誰還願意頂罪啊。
沒人頂罪了,大家只能自己顧自己,不就成一盤散沙了。到那時恐怕又得殺得人頭滾滾,文官集團的名聲一落千丈,沒了名聲和大義就什麽都沒了。
和海關的人選比起來,全體官員的出路更重要。皇帝說了這麽半天,大概意思也基本聽明白了,不就是要讓保皇黨的人執掌海關嘛,多大點事啊,好說好商量,犯不著如此大動乾戈。
你說讓誰上吧,只要不是太出格答應了又何妨。不管誰當了海關總督,也不能是孤家寡人,只要還有官員和胥吏,到頭來依舊得按照官場的規矩做事。
“不管是各位卿家舉薦的賢能還是朕推舉的英才,只要有銀子賺,身邊就不會缺乏誘惑,即便把朕放到那個位置上去,也不敢保證能永遠出汙泥而不染。
聖人不常有,法度可長存。朕想換個思路,不再依靠某個人的清廉,而是寄希望於律法。這裡是朕草擬的海關法,諸卿先拿回去仔細研讀,想好之後再行商議。”
洪濤才不會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惡當,更不會選拔保皇派裡的骨乾去給滿朝文武當靶子打。但海關依舊要從海軍剝離,具體該由誰統領,章程又是如何,不靠廷推也不用聖斷,換個玩法,該成先立法,然後公開招募。
條條框框都是明擺著的,誰覺得自己有本事誰就自薦,通過了考核馬上授官上任。但是,隨時隨地都會有監察人員拿著條條框框去套,合格了繼續乾,不合格的對不起,按律懲處,只要沾上貪字基本就沒輕的。
“告訴李如樟,從明日起率部至東直門、朝陽門外駐扎,每天戌時五刻城門關閉後演練守城攻城,寅時五刻城門開啟後回營休息。朕倒要看看是鉛彈硬,還是骨頭硬!”
禦前會議散了,可洪濤並沒休息。海關法只是個引子,之所以讓六部九卿拿回去仔細研讀就是要引蛇出洞,看看都有哪些人跳出來反對。
言之有理的話沒關系,海關法可以討論甚至修改,這本身就是言官們的工作。但要無理取鬧的話,對不起,回家該幹嘛幹嘛去吧。誰罵的太難聽,正好借機貶為庶民,連退休待遇都沒了,為朝廷多省點。
讓陸軍打著演練的名義兵臨城下,就是赤果果的威懾,明明白白告訴某些人最好要文鬥不要武鬥。現在的皇帝已經不是當初的木訥太子了,手裡不光有兵還如狼似虎,少動歪心思。
“萬歲爺,如果兵部問起陸軍為何要在城東演練,李總督該如何回答?”王承恩別看學習不怎地,膽子卻很大,喜歡刺激場面,還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
養心殿謀反時他指揮著蹴鞠隊頂在第一線,摩拳擦掌的要和叛逆決一死戰。女真人兵臨城下時,他頂盔摜甲的站在城樓上,三番五次詢問是否出城殺敵。眼下一聽要調陸軍回城,知道又要有大熱鬧,眼神裡全是熾熱的光芒。
“那就事先通稟兵部一聲,就說是朕的意思,不擾民不進城,演練而已!”可惜次次都沒如願,這次也一樣,皇帝淡淡一句話,就讓王承恩的興奮勁兒頓時全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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