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當然知道是儒家動的手,這一問也只是看看陳珂的想法。
他看著陳珂,手中的毛筆不斷地把玩著。
“儒家啊.....”
嬴政的聲音中帶著玩味:“儒家怎麽就盯著你不放了?”
陳珂撇了撇嘴,臉上帶著一抹笑意和嘲諷。
“因為弱者抽刀斬向更弱者,卻不敢看向強者。”
“他們對陛下心中不滿,但是不敢與陛下為敵,所以只能夠找一個他們認為的弱者動手。”
“更何況,我這個弱者之前讓淳於越這個大儒被陛下判罪。”
“他們怎麽能夠不敵視我?”
這話說得很有水平,既是捧了一把嬴政,又是將自己放在了嬴政的隊伍中。
嬴政微微點頭:“上次你說的事情,朕同意了。”
“只是,這個度你需要控制住。”
“這一點,王翦和李斯都曾經很有經驗,你可以與他們二人多探討探討。”
嬴政突然轉換了話題,但這個話題卻是讓陳珂心中一驚。
上次說得事情?
上次說了什麽事情?
只有一件!
那就是「愚民論」與「開民智」
那就是他布局的第二步。
至於開民智,只是這一步的一個附屬品而已。
“臣定然與王將軍、李丞相二人商議,商議後,再將此事拿上朝堂。”
陳珂的話十分恭敬。
扶蘇看著正常交談的兩個人,臉上一閃而逝的迷茫。
老爹和老師這到底是商量了什麽?
他為什麽聽不懂?
但左右事情好像已經解決了.....
那他待在這裡還有什麽用處?
正當扶蘇準備離開的時候,嬴政卻是突然轉過頭,看著扶蘇。
“扶蘇,胡亥跟著你老師學的怎樣?”
胡亥學的怎麽樣?
這個問題一下子問住了扶蘇。
扶蘇坐在那裡,心裡更茫然了。
這個問題難道不應該詢問陳珂麽?為什麽詢問自己?
陳珂聽到嬴政的問話,眼睛中一抹奇怪一閃而逝。
嬴政卻只是嘴角噙著笑,等待著扶蘇的回答。
扶蘇猶豫了片刻,斟酌著說道:“父皇,亥弟跟隨老師學的.....”
“學的尚可。”
“只是這學習畢竟不是一日之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今可能尚且看不出什麽效果來。”
嬴政聽了這話,輕咦一聲問道:“哦?想要當二世皇帝,取代你的位置。”
“這也算是尚可麽?”
這句話一出,大殿內的氣氛更加的寂靜了.....
陳珂也是恍然大悟。
原來政哥說得是這個東西,那政哥什麽意思?
他心裡不斷地思索著,但是卻沒有開口。
這是屬於扶蘇自己的問題,他當老師的,就不必回答了。
也正好看一看扶蘇的變化....
而嬴政,也正是這個目的。
他想知道,扶蘇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麽,也想知道,扶蘇內核有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跟著陳珂學習的這段時間,扶蘇的變化很大。
但都是在表面上。
扶蘇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的低下頭,而後又是抬起來。
他記得陳珂教他的。
無論面對任何人,說話的時候都要看著別人的眼睛。
如果這個人是自己人,
那麽會讓這人感覺到真誠。 如果這個人是敵人,自己與他眼神對視,會讓那人感覺到心中恐懼。
如果這個人是自己要討好的人,那麽目光的對視能夠讓對面的人覺著自己說得都是真的。
他謙遜的說道:“亥弟年紀尚小,有這種心思也是正常的。”
“畢竟年少多事,多跟著老師學一學,也就好了。”
“再者說了”
扶蘇抬起頭,看著嬴政的目光,嘴角的笑容顯得十分真誠。
他的眼神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一樣,沉靜無比。
“若是亥弟的才能比扶蘇更強,父皇選擇亥弟對大秦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都是父皇的孩子,何必分的那麽清楚?”
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而嬴政的反應更是讓扶蘇心裡松了口氣。
只見嬴政的眼睛中,久違的出現了溫和的神色。
他望著扶蘇說道:“很好。”
“看來這段時間,伱跟著陳珂沒有浪費時間。”
嬴政自然是滿意的。
因為扶蘇的一番話說得毫無破綻,坦蕩無比,光明磊落。
先是說胡亥年紀小,說的話不算什麽。
之後又是說跟著陳珂學習之後,會變好的。
那麽變好之前的現在是什麽?
是頑劣。
最後又是展現了自己的坦蕩、自信。
其中的意思很簡單。
若是胡亥能夠超過他,這對於大秦來說是件好事,他自然是不覺著有什麽的。
但,他不會讓胡亥超越自己。
這才是扶蘇話裡面所表達的完整意思。
往日的扶蘇絕對說不出這樣子的話,這樣子的話也絕對是發自他內心的。
雖然尚且稚嫩,心還是太軟。
但嬴政看著扶蘇,覺著自己這個一向怯懦的長子,已經有了些帝王的王霸之道.....
他看了一眼一旁低著頭, 一言不發的陳珂。
這便是陳珂所說的「內聖外王」麽?
如今天下已經一統,需要的不再是自己這種霸道絕倫的帝王了。
即便是還有些土地未曾歸於大秦,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也是能夠將其納入囊中。
大秦的下一代帝王,需要的是一個守成之君。
扶蘇.....
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最好的選擇。
而扶蘇的改變,也是讓嬴政看到了這樣子的希望。
他微微點頭:“繼續跟著你老師學吧。”
嬴政看向陳珂,語氣中有些許謝意和讚賞。
“做的不錯。”
“趙高,去將朕宮中的那一玉擺件拿來。”
他看向陳珂道:“此物是當年父王送給我的,言乃是楚地上好的玉石所做。”
“朕閑暇時便是喜愛把玩,如今已經二十多年了。”
“今日,便是贈給你了。”
陳珂一臉惶恐:“臣何德何能?”
而當趙高將玉馬拿來的時候,嬴政便是將其鄭重的交予了陳珂。
一旁的扶蘇望著這一幕,心中也是帶著些許感慨。
總覺著似乎有什麽事情.....
發生了改變。
只是這種改變,在潛移默化中就已經完成了。
自己不曾見到。
.........
端木府
端木遊牧輕笑一聲,放下手中酒爵:“陳珂尚且未曾出來,只怕是被那暴君嚴刑拷打了吧?”
“明日,咱們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