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珂聽著扶蘇的問話,乾脆利落的說道:“當然算虛偽。”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虛偽的,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虛偽的。”
“有時候,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們其實已經是虛偽的做人了。”
“虛偽並不是一個貶義詞,所以不用避之如虎狼。”
陳珂的聲音娓娓道來,聽起來很是尋常。
他確實是並不認為虛偽是一個貶義詞,人生在世,誰能夠說自己是完全光明磊落的?
虛偽的人多了去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是光明正大的,或多或少都是做過虛偽的事情。
口是心非是不是虛偽?
想要但是說自己並不想要,是不是虛偽?
假裝推脫,但其實自己非常想要,但還是要推讓一番,這是不是虛偽?
這都是虛偽。
陳珂看著扶蘇說道:“你覺著虛偽是一個很壞的詞麽?”
他指著周圍的環境,周圍的人輕聲說道:“扶蘇,你覺著當君子就是好的事情麽?”
陳珂撇了撇嘴,而後站了起來。
“你如果非要做一個君子,那麽你對不起的就是天下黎民。”
“到了那個時候,你感覺自己是一個君子,但其實伱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偽君子了。”
陳珂幽幽的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
“若是要天下人為你的「坦誠」和「君子」行徑買單,你願意麽?”
陳珂扭過頭,看著扶蘇。
扶蘇此時的神色幽幽的,不知道說什麽,只是歎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
不過應當是不會願意的吧?
怎麽能夠願意呢?
陳珂看著扶蘇道:“扶蘇,你可是知道當年紛爭不斷地時候。”
“戰場上的規矩,或者說是禮儀?”
扶蘇微微點頭。
他是知道,也是曾經了解過這些的。
“弟子知道。”
扶蘇回想了一下,然後說道:“那時候,雙方的戰車數量需要相等,且一對一,不可與旁邊的戰車交戰。”
“雙方的開戰之前必須雙方的戰車擺列好,且打好招呼才可開戰。”
“雙方戰車交戰之時兵器交擊一下,錯過之後戰車拐彎再來一次,一般次數不多,因為戰車這樣交手幾次後一般就會壞。”
“如果有一方受傷,另一方必須停止進攻,讓對方回營療傷。”
“不得俘虜白頭髮的戰士。”
“另外,如果一方選擇撤退跑路,另一方一般情況下是不允許追擊的。”
“若是追擊也可,但只能追五十步。”
陳珂聞之點了點頭。
“不錯,當年的規矩便是這樣的。”
“但後來出了兵家的孫子之後,戰場的規矩便是沒多少人遵守了。”
“如果按照你所想的,那麽孫子的一切兵法,其實都是虛偽不是麽?”
“尤其是諸如「聲東擊西」這一類的。”
陳珂看著扶蘇低下的頭,繼續說道:“你要想成為皇帝,那麽就必須是改變自己迂腐的思想。”
“一個皇帝,若是一個迂腐之人。”
“他會帶著整個國家走向腐朽和衰落。”
一旁的胡亥聽著陳珂的話,本來是挺開心的。
畢竟很難得的聽到有人訓斥扶蘇,但聽到後面,心裡便是浮現出來了些許陰沉。
為何一定都是覺著,扶蘇能夠成為二世皇帝?
為何二世皇帝就不能是他?
若是他成了二世皇帝,
來日父皇一定是會刮目相看吧? 就連老師,也是會多看他一眼吧?
這個時候的胡亥看起來很是尋常,臉上的表情中帶著些許漠然。
陳珂就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一樣的偏了一下頭,看了一眼站在那裡的胡亥。
胡亥看起來沒有什麽異樣。
但陳珂知道,沒有什麽異樣就是最大的異樣了。
他剛剛察覺到一道不對勁的目光,很陰沉,應該是胡亥的。
但之前的那些話,陳珂是故意的。
從嬴政的手裡接過胡亥之後,他就是在思考一件事情。
怎麽教一個熊孩子,尤其是被寵壞的熊孩子?
這是一個很難的事情。
左思右想之後,陳珂做出了決定。
他要先讓胡亥破防,讓胡亥的情緒起伏波動變大。
之前的動作便是為了這個事情。
現在的這些有意無意的話,也是這樣。
等到胡亥忍不住的那一天,就是陳珂對胡亥進行降維打擊,徹底的讓胡亥崩潰的那一天。
等到胡亥情緒崩潰的那一天,也是胡亥的思維、思緒重新塑造的那一天。
他可以對扶蘇慢慢來,因為扶蘇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扶蘇的思維、三觀、都是難以改變的,已經成型了。
所以只能在潛移默化中慢慢的改變扶蘇。
但胡亥不一樣,胡亥還小,本身世界觀也尚且未曾形成。
這就是針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
也是身為一個老師,最基本的手段之一。
「因材施教」
陳珂看著胡亥那眼睛深處藏不住的陰霾,嘴角帶著些許笑容。
一節課教育了兩個弟子,自己可真的是時間管理大師了.....
他隨意的打了個哈欠,然後朝著遠處走去。
“行了行了, 走吧走吧。”
“我已經讓仆人準備好了餐食,飯點到了,該吃飯了。”
陳珂開玩笑的說道:“你們兩個半大小子,只怕是要吃窮我這個老師了。”
扶蘇聽到這話,一下子從剛才的問題中脫離了出來。
而他的身邊,胡亥也是從抑鬱的情緒中掙脫出來,蹦蹦跳跳的走到陳珂的身邊。
“老師,您才多大呀。”
胡亥眨了眨眼睛,熊孩子不熊的時候,真的是蠻可愛的。
而扶蘇也是笑著說道:“老師,您今年也只是比我大了四歲而已。”
“我若是半大小子,您呢?”
陳珂瞥了一眼扶蘇,略帶著些高傲的嘲諷:“呵呵,你懂什麽?”
“你老師我,早已經加冠”
“現如今已經二十有三歲了,若是按照虛歲來算,便是二十又四了。”
“這麽一算,馬上也就要而立之年了。”
陳珂說著,又是歎了口氣:“唉,也算是半截黃土埋了身子了。”
扶蘇目瞪口呆的聽著陳珂的話,臉上帶著不可思議。
“年齡還能這麽算的?”
他這一愣神,遠處的陳珂和胡亥已經走遠了,兩個人的影子落在夕陽中。
“老師,等等我”
........
端木府
端木遊牧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的紙張。
“此物之後.....”
“定然隱藏著陳珂的什麽目的。”
“只是.....”
“到底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