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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屋)扶蘇言語中多有些沉默,片刻後,他抬起頭,看著陳珂的雙眼。
眼睛中帶著的是點點的笑意,看起來十分的平常。
「老師若是想說,即便是我與父皇都不好奇,老師也會說得。」
「老師若是不想說,即便我與父皇都好奇,難道老師就會說了麽?」
「老師啊,你的個性我在了解不過了。」
扶蘇端起來面前那一盞青瓷的酒杯,微微的抿了一口,感受著這杯中酒的清冽。
他感慨的說了一句:「老師這裡的東西,向來是最好的。」
扶蘇眯著眼睛,酒液從他的喉嚨一路下滑,直接滑到了他的肚腸之中。
「您看起來懶散、但其實內裡是在狂悖不過的了。」
「若是這世上的事情有一絲一毫不合您心意的,您立刻就會展開報復。」
「至死方休。」
他看著陳珂說道:「老師啊,有時候我真的覺著,您應該在這世上找一個歸宿。」
「若無歸宿的人,怎麽能夠感受到這世上一切的美妙呢?」
陳珂只是澹澹的往後靠了一下,語氣平澹:「歸宿?其實哪裡有什麽歸宿呢、」
「我這個人向來是如同落葉一般,隨波逐流,飄落到哪裡就是哪裡了。」
他放下手中的青瓷,而後輕輕的在這杯子上彈了一下,些許聲音回蕩在這屋子中。
「川穆候想讓我冷眼旁觀,他們還是沒有放棄分封的想法。」
陳珂啞然一笑:「不過我也能夠理解,那些宗室誰會想要放棄分封製呢?」
「若是繼續施行分封製,大部分的時候他們的頭頂什麽人都沒有。」
「而有了前車之鑒,或許只需要熬上幾十年,他們就可以重現當年七國紛爭的局面。」
「誰想要蝸居在這鹹陽城中一輩子,而不是自己站在高台上為王呢?」
扶蘇並不在意陳珂說的話,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懷疑過陳珂,不只是他,嬴政也是從來沒有懷疑過陳珂的。
這父子兩個最出色的一點,就是信任自己想要信任的臣子。
他們的信任一旦給出,絕對不會更改,除非那個被他們信任的臣子當著他們的面捅了他們一刀。
在這一刀出刀之前,哪怕是種種跡象表明此人要出刀了,他們也不會懷疑,也不會有任何的防備。
如果這一刀殺不死他們,那麽他們就會拔出來身體中的刀,而後捅向那個人。
將他們乾脆利落的殺死。
絕對不會有半點的猶豫。
這便是嬴政父子。
而陳珂顯然也是知道扶蘇以及嬴政的性格,於是他也沒有半點的懷疑。
即便是說起來川穆候也只是用澹澹的語氣說著。
前幾日川穆候找他,他也是直接乾脆利落的進了宗室府。
那個時候他何嘗不知道川穆候的打算呢?
川穆候認為,只要陳珂進入了宗室府,只要陳珂與他有所交談,那麽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機會開始懷疑陳珂。
懷疑到了最後,即便陳珂不是他們的人,也是他們的人了。
這是深層次的一個博弈,也是深層次的一個交鋒。
兩個坐在棋盤上的人,他們之間的博弈絕對不只是表面上那麽簡單。
任何一句話,任何一步棋都是別有深意的。
陳珂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殿下啊,這幾日你幫我去給王老將軍送封信,便說別忘了當日我的所求。」
「我這條小命,可就全在他的身上了。
」扶蘇翻了個白眼,
隻覺著陳珂說的話是玩笑話。
「老師,在這鹹陽城中,難道還有人能夠威脅到您的性命?」
「您以為黑冰台的人、鐵鷹衛士的人都是吃乾飯的麽?」
陳珂撇了撇嘴,笑著說道:「你隻管與王老將軍說這話就是了,別的你管那麽多做什麽。」
「你老師我怕死,想多幾個保命符不行麽?」
扶蘇訕訕的笑了笑:「行吧行吧,既然老師都這麽說了,那我肯定是幫老師做到位的。」
..........
鹹陽城
近些日子的鹹陽城中,多了很多人。
這些人的到來很正常,已經三年了,所有人都知道,臨近過年時候的鹹陽城消費力有多麽的驚人。
全國各地的商賈都來到了鹹陽,帶著自己的貨物。
鹹陽城中有天下最有錢的人,有天下最有權的人,這裡的人從來不會缺少購買力,缺少的只是稀有的貨物。
所以,天南海北的人都來了。
劉三站在鹹陽城門口,抹了一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他看著巍峨肅穆的鹹陽城,臉上帶著些許激動。
「終於到了。」
「俺還得送信,這可是大事,不能夠耽誤了。」
..........
鹹陽城的某處角落。
幾個閑散的人站在那裡,幾個人互相看著對方手裡的東西。
其中一個身上穿著灰衣服,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男人說道:「承諾給你們的東西都做到了,你們承諾我的事情,也該完成了吧?」
另外一個看起來賊眉鼠眼的男人嘿嘿一笑,他看著自己手裡的錢財地契,臉上帶著激動。
「弄完了弄完了。」
「大概也就是三四天的時間吧,就能夠把你想讓傳的事情給傳出去了。」
刀疤男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另外的幾個人:「你們幾個的東西帶來了麽?」
..........
蓬來洲,胡川君府邸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進了胡川君府邸,他的臉上帶著些許漠然的神色。
「兩位,咱們當初說好的,可不是這個價格。」
「你們現在還在找我,是有什麽事情麽?」
胡川君冷笑一聲:「你這會裝什麽裝?當初我把你從大牢裡面撈出來的時候,你忘了?」
「現在霍真那個家夥還活著,甚至一點罪過都沒有。」
「你以為你能夠好過?」
方從神色不變,就好像是沒有聽懂胡川君話裡面意思一樣。
「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什麽叫做您把我從大牢裡面撈出來的?若不是我交代了許多的事情,難道您以為我能夠活著出來?」
「您只是找了個人,把我的屍體調換了一下而已。」
景陽君在一旁打著圓場,笑著說道:「哎呀,何必爭執呢?」
「總之現在該走的人走了,不該走的人也沒有走。」
他指了指遠處的城門口說道:「現在臨淄郡全城都被封鎖了,咱們按照原計劃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方從略微沉默後,看著胡川君說道:「我有辦法,可以繞過李信、王賁兩人的檢查。」
「但是我要更多東西。」
景陽君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更多?」
「好。」
方從看著景陽君說道:「我有一種閉氣的藥,可以在短時間內讓我進入一種昏迷、沒有呼吸的狀態。」
「這種狀態我稱之為假死。」
「君可製版一個送喪的隊伍,我藏在棺木之中,棺木封死。」
「我在服下那種閉氣的藥,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出去。」
「正常情況下,看到棺木封死,這二人就不會在懷疑了,而即便他們懷疑開棺,只要不侮辱屍身,他們只會覺著我是真的死了。」
「二位,如此便是可以前往鹹陽城了。」
「之後日夜兼程,應該是能夠在年前給咱們的那位陳奉常一個巨大的驚喜。」
景陽君與胡川君對視一眼,而後直接說道:「好。」
「那便按照你說的做。」
..........
三川郡
石懸尼按了按額頭,他早已經收到了自己老師的信件,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近些日子出現的事情。
他坐在院落中,看著外面的風吹雨打,輕輕的歎氣說道:「老師啊老師,難道您就真的一點野心都沒有麽?」
「封王你是真的不猶豫的麽?」
石懸尼的面前擺放著一個棋盤,似乎是什麽人經常來此與他對弈一樣。
他的聲音剛落下,就有一道聲音響起。
「哈哈哈哈哈哈,我說石兄啊,不管老師心動不心動,你都不能心動啊。」
孟秋走到這院落裡,坐在石懸尼的對面,微微的笑著說道:「老師不心動,是因為知道,心動了也沒有任何作用。」
「石兄啊,你可不要在關鍵的時候湖塗。」
「你以為這分封的事情,是誰定下來的?」
「你以為陛下是什麽人物?」
孟秋砸了咂嘴說道:「即便是宗室的那群人一起上吊,加上朝堂上的所有人都一起上吊,陛下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分封製是不可能施行分封製的,郡縣製是一定要施行郡縣製的。」
「你我都知道,那些人如果想要實行郡縣製,需要搞出來什麽事情。」
「無外乎是這郡縣的事情罷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可問題是,若是真的出了事情,應該怎麽辦呢?」
「陛下第一個處理的會是誰呢?」
「第一個殺的就是咱們這些郡縣上的郡守啊。」
「老師身為棋手,尚且可以保存己身,但我們這些人呢?」
孟秋看著石懸尼,語重心長的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陛下真的妥協了——咱們且不說這種可能有沒有。」
「只是說陛下真的妥協了,難道陛下會放過我們?」
「只要我們插手這個事情,無論如何,我們都只能死。」
「所以,咱們看著老師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何必插手呢?」
他端起來面前的瓷杯,左左右右的看著:「這是蓬來洲傳過來的瓷器?還是從鹹陽城傳過來的?」
石懸尼一邊喝水,一邊說道:「當然是從蓬來洲傳過來的了。」
「鹹陽城那裡的瓷器是咱們能夠盼望的?」
他砸了咂嘴說道:「據說鹹陽城的青瓷名為「碧波點峰翠」,白瓷名為「一片雪」,乃是最頂級的東西。」
「蓬來洲那裡傳來的,只是最基礎的青瓷、白瓷,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據說連製造的材料都不一樣。」
石懸尼說道:「再者說了,鹹陽城中的東西,怎麽輪得到你和我使用?」
孟秋卻是撇了撇嘴:「還是霍實那個小子佔了大便宜,他在臨淄郡,老師在蓬來洲,老師走了之後,留給他不少東西。」
「到時候不都算是他的政績麽?」
石懸尼指著孟秋嗤笑道:「你啊,就知道惦記著這些東西,有什麽用處呢?」
他站了起來,看著遠處的三川郡城,眉宇中都帶著些許的柔和。
「我這一輩子啊,已經找到了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儒家所言,為民為國,如今我為民而活,又何嘗不是實現了自己心中的抱負呢?」
「即便一輩子呆在這三川郡城中,我也是願意的。」
遠處東風凌冽,打在他的身上,顯得些許的不堪一擊。
.........
蓬來洲,臨淄郡城外
李信、王賁兩人站在那裡,神色不改。
他們已經守在這裡許久了,一直沒有離開,等待的人卻一直沒有到來。
此時,城內敲敲打打的來了一隊人
兩人對視一眼,眼睛中都是帶著一抹欣喜:「來了!」
於是,不管是王賁還是李信,都是坐直了身體, 而周邊的士兵們見到了,也紛紛都是認真了起來。
一場戲的戲台子已經搭建好了,角也已經是到場了。
大戲不就開始了麽?
...........
宗室府中
許久不見面的眾多宗室們匯聚一堂,全都是在等待著時機、
川穆候身著打扮全都是盛裝,從那後院中從容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點點慈悲。
「諸位,我們等了許久的時機,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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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郡外
李信、王賁隨意的看著那隊人馬離開,而後全然都是放松了起來。
王賁伸了個懶腰說道:「等了這麽多天了,終於是等到了。」
「走吧走吧,回去喝點酒。」
李信卻是看了一眼王賁,聲音中帶著嚴肅:「喝酒?早著呢。」
他翻身上馬:「走吧。」
「咱們要去煤礦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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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郡
會稽郡,郡城外,些許人站在那裡,神色中帶著緊張。
漆黑的夜色席卷了一切,無數的霧靄從海上而來,將一切都是覆蓋住了。
遠處的天穹上出現了些許的光亮。
天幕下的所有人都看著上方的那一抹光亮,眼睛中帶著激動的神色。
「終於要來了麽?」
「陳師預料的沒錯,果然這天象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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