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是她打我,而且……而且她是我師姐,我知道她的能耐,所以我有分寸,這個女子她又不會武,我怕把她推到了。”
“雲風啊你是被嚇破膽了吧,六神無主了,我之前確實喝多了,真假不辨,但是我上來的時候,她圍著你的那個架勢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啊?我……我腦子一片空白……”
“這個女人不簡單,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但是她一定有目的。”
“我覺得老虎都比她好些。”
“哦?為什麽?”
“我小時候就遇到一個樓,都說裡面有老虎,當時我小看門的大嬸不讓我進,說我十六歲以後再來,就在平都,等我滿師了我回平都一定去看看樓裡的老虎。”
這番說辭把林嶺秋弄懵了,“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哪有樓裡面養老虎的,行了,找家客棧吧。”
師徒二人隨便找了家客棧就休息了,可能是酒精的緣故,第二天林嶺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師徒二人起床後繼續南下。
這一日二人來湘陰縣,走到日頭快落山了看到了一家客棧——高升老店,師徒二人走了進去,小二迎了出來:
“呦,二位爺,咱們店今天……不待客,您二位高升一步吧。”
“小二,你這就是高升啊,你看現在天晚了,前面應該也沒有客棧了,這周圍人少也荒涼一些,你就行個方便吧。”
夥計眼珠一轉,沉吟了片刻,說道:
“嘿嘿……那……好吧……”
林嶺秋看到小二眼珠子嘰裡咕嚕亂轉,再加上此人面相油滑,於是就多了個心眼。師徒二人邁步走進了大門,沒走幾步,林嶺秋便從余光裡瞥見一個女子,雖然就看了一眼,但是林嶺秋還是有很深的印象,余光中此女子豔若桃李,滿頭珠翠,年紀似乎在三十上下,也就撇了一下,只見她身形一閃,便進了後院。
這時,夥計咳嗽了一聲,然後重重歎了口氣,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誒,可憐呦……”
林嶺秋問道:“什麽可憐?”
“誒,客官,我心裡也是悶的慌,給您說吧,我們掌櫃姓王,快六十了,體虛多病,不久前……沾染邪氣,誒,是癆瘵[láo zhài](肺癆),近日啊……越發的嚴重了,已經咳血了。”
說到這的時候小二指著客棧中的梧桐樹說:
“這不,老鴰已經上樹了,估計啊也就這兩天了。如果王掌櫃要是挺不過此劫,唉,夫人就可憐嘍……”
雲風一拉林嶺秋的衣角說道:
“二師父,咱們咱們趕緊走吧,這老板他……”
林嶺秋想了一下,說道:
“不忙,跟著我。”
林嶺秋現在明白了,剛才看到的那個年輕女子應該就是掌櫃夫人,如果年齡相仿的夫妻即便一人先死,這也是常情,不至於可憐,可是剛才他用余光看到的女子比王掌櫃應該小了幾十歲。王掌櫃若真死了,那她真就成了小寡婦,日後的生計也定然難熬。
看小二走得快,雲風感覺說道:
“師……父……要不咱們……在找找看吧,這家老板……得了癆瘵,這可是要命的啊。”
林嶺秋表情淡定地說道:
“沒事,你跟我來。”
等小二將兩人引進客房,退出後,林嶺秋壓低聲音對雲風說:“雲風,你江湖閱歷還淺,你想,如果他老板得了癆瘵,那麽這小二還不抱頭鼠竄麽?”
“小二哥,
可可能忠心耿耿,要陪主子在一起……” “雲風,這話你自己信麽?嗯,如果是我得了癆瘵你可能會陪侍左右,但是絕大部分人不會,老板又不是他老爹,給他多少銀子換一條命啊。”
“這……”
“俗家在世皆為利來,皆為利往,所謂無利不起早,這利是什麽你知道麽?”
“銀子?”
“呵呵……雲風,你心性純良啊,不錯,除此以外還有色,權,勢。這小店的財不多卻也不少,作為一個細水長流的進帳還可以,小店應該與權勢無關。”
“師父,那就是為了色?”
“呵呵……你發現沒有,剛才夥計守在門口,表面拒絕我們,但是他眼睛轉來轉去,似乎早有打算,而且,雖然民間傳說老鴰是凶鳥,實則不然,烏鴉反哺是孝鳥,還是食腐鳥,因為長得黑所以被人嫌棄罷了。”
說到這兒,林嶺秋抬手摸向雲風的後脖頸的衣服,發現有些黏黏的東西,雲風看了一眼,便驚得叫出了聲:
“是血!我,我受傷了?”
“疼麽?”
“好好像不疼……”
正在此時,後院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哭聲,只聽到邊哭邊說:
“掌櫃的暈倒了,快去請李郎中!”
師徒二人剛跨出客房,就見小二捧著痰盂兒著急忙慌地跑來。腳下一絆,痰盂脫了手,痰桶裡面的血汙濺撒了一地。夥計也顧不上收拾,撒丫子衝出了後院的院門。
林嶺秋看了看小二,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於是俯下身去看起了那灘汙血,還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又搓了搓!雲風大駭:
“師父!你……”
林嶺秋他看了看柳雲風,搖了搖頭。雲風不知道什麽意思。片刻光景,李郎中到了,他輕車熟路地直接向客棧後院的一間房子奔去。而趁夥計去請郎中的這段時間,林嶺秋帶著柳雲風已圍著客棧轉了一圈,發覺偌大的客棧內僅有他師徒二人。應該是小二用癆瘵把投宿者全給嚇跑了。林嶺秋摸著胡子覺得事有蹊蹺——他們為何自曝家醜,放著錢不賺?按說家裡有病患尤其是這種癆瘵,他巴不得不讓客人知道,這樣客人不來的話賺不到錢不是自掘墳墓嗎?他又為何向我吐露老板得了癆瘵之症呢?又為何讓我們師徒二人住店呢?就在林嶺秋暗暗思忖之際,店內發生了變故:戌時剛到,王掌櫃竟然死了!不一會兒,小二哭喪著臉走進了門, 表情奇怪地央求道:
“兩位客官,小的代夫人懇請兩位多留一會兒,給縣太爺作個證。我這就去縣衙請人,您二位的住宿費我們不收了,麻煩您二位啊。千萬別走啊,幫個忙,我這給您作揖了。”
說完轉身走了,林嶺秋突然明白了,夥計留下他和雲風,是為了給王方掌櫃作證的,這王掌櫃是癆瘵,咯血而死!這樣一來,縣衙的人恐怕連門都不會進,打個轉掉頭就會走。他和雲風與掌櫃素昧平生,說的話有可信度,加上烏鴉叫,更讓這一切看起來順理成章,但正因為這樣,恰恰說明此中有鬼。想到這,林嶺秋呵呵的笑了起來。
“師父你笑什麽?”
“有鬼啊。”
“啊?在哪?”柳雲風擺出一個架勢。
“樹上。”
林嶺秋慢慢悠悠地說道:
“進店前,我便瞅見樹上好像有老鼠。老鼠去樹上打洞嗎?呵呵呵……我心裡正納悶,碰巧樹上落下一滴血水,我才明白那是死老鼠,死老鼠就算是在樹上也應該掉下來,但是確沒有,說明老鼠被綁在了樹枝上,然後藏進樹葉把老鴰吸引來的。如此煞費苦心,目的只有一個,告訴街坊鄰居烏鴉都到了,王掌櫃也快死了。偌大的客棧只有你我二人不奇怪嗎?人多眼雜,會出紕漏,為什麽小二有意無意地告訴我他們老板得了癆瘵?這不是拒人千裡之外嗎,而且他拿痰桶的時候毫不避諱,那就說明那血不是人血,或者起碼沒有肺癆,料定此事有鬼我才敢觸碰。”
雲風打了個冷顫:“莫非,王掌櫃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