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孟大人走後夏瑤在自己的閨房一直想著這句話,想想在清清出事之前的巧遇,不禁莞爾一笑,正在此時有人叩門。
“誰啊?”
“姑娘,是我。”
原來是黑媽媽。
“是媽媽啊,您進來吧。”
夜已經很深了,黑媽媽這時進來會有什麽事嗎,夏瑤心想。
“姑娘,今天的事兒,你別多想啊,絕對不是我說了什麽孟大人才那麽講……”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嗎?”
“啊……對……那個,這真是巧合,我和孟大人也不熟,他的邊我都摸不著,我怎麽能告密呢,再說我一直在姑娘底下做事,我和姑娘近啊,孟大人,孟大人一看就是不敢親近的人,以後還要仰姑娘鼻息,您可千萬別誤會啊。”
“媽媽說哪裡話來,咱們都是為聆音閣做事,還分什麽彼此,我也沒往那想,以後跑腿錢您就拿著吧,不用給我了。”
“誒,謝謝姑娘啊,您的事打死我也不說,嘿嘿嘿,我保證。”
“還有別的事情嗎?我困了。”
“沒了,沒了,我這就走,姑娘好好休息啊。”
黑媽媽走後,夏瑤又陷入了回憶……
清清丟失的前夜。
一個黑影從縣衙飛出,路上無人,黑影正準備去南邊,突然身後有個戲謔的聲音:
“好漢慢走啊,我看了你這麽久你都沒發現我啊,你偷聽得夠認真的啊,怎麽樣聽到什麽沒有,給我說來聽聽。”
黑影一愣,轉回頭,只見一個濃眉大眼20多歲的小夥子站在自己的身後,一身灰褐色的長衫,身後背著兵刃,腰間掛個葫蘆,雙手插在懷裡,歪著頭看著他。黑衣人扭頭就跑,小夥子緊跟其後,黑衣人突然停下,扭頭就和小夥子鬥在一處,黑衣人沒帶兵器,小夥子一邊打一邊說:
“你不用兵器,我也不欺負你,我就用掌。”
十五個回合之後黑衣人漸漸不支,跳起來連踢三腳,這一猛攻給他贏得了時間,在小夥子後退的時候,他轉身就跑,由於對這裡地形熟悉黑衣人朝江邊跑去,平都縣屬於長江流域,河流不少,這條河流叫大沙溪,河水清涼,平時人煙稀少,只見一條花船正蕩漾在河中心,黑衣人借著岸邊的小船,使用輕功縱進了花船裡,小夥子似乎看到黑影一閃進入花船,由於速度慢了點,所以也不確定,於是用輕功提縱術跳進花船,這條花船比較大,有前後室,應該還有夾板,藏個人進去是沒問題,只見船艙花燭成排,放置在燈罩內,一個紅衣女子面對自己正在撫琴,此時琴弦嘣的一聲斷了,小夥子來得唐突,正值琴弦崩斷,小夥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這時,聽得紅衣女子說道:
“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聲音珠圓玉潤,飽滿含情。
“泠泠[líng]七弦遍,萬木澄幽陰”小夥子立馬接了下句。
“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女子道。
“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黃金。”男子接道。
“可惜弦斷了,”女子道。
“撫予誰人聽?”男人接道。
說完之後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因為這首詩並不知名,《江上琴興》乃是唐代詩人常建所作。最後兩句話是女子應景一說的,沒想到男子張口就接了過來。
女子說道:
“公子接得一首好詩啊。”
“小姐談得一手好曲,
是小生唐突了,今夜冒昧來此,還望小姐贖罪。”於是雙手抱拳衣躬掃地,抬起頭來,忽然江風大作,一下把紅衣女子的面紗吹掉——正是夏瑤,眼見如此美貌的玉人在此,小夥子雙眼不知道往哪裡看,於是說道: “打擾小姐雅興了,小生告退。”
夏瑤這幾日覺得很煩悶,今夜在江心坐著花船撫琴,此時突然有個有趣的公子到此,於是她就想消遣一下,沒想到對方談吐不俗,於是她對對方有了興趣,她想知道對方是恰巧知道那首詩呢還是學問不俗,於是她繼續說道:
“你既來到我這船上這般唐突,現在又說要走,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只是道歉就完了嗎?”
“不知小姐有何見教?”
“我問你,你為何來到我的花船?”
“呃,我是在追一個人,一個黑衣人。”
“呵呵呵,公子莫不是眼花了吧。”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進小夥子的耳鼓,小夥子心裡一顫,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你來我船上讓我斷了琴弦,掃了雅興,這怎麽賠?”
“呃,確是小生唐突,但憑姑娘吩咐。”
“既然如此,你等我續上一根弦,我彈一曲與你聽,你若能解曲中意,我便不在計較剛才你的唐突,如果你答不出,或者答錯了,嗯……那麽你把你的劍留下。”
“姑娘這劍是我摯愛之物,這……不太合適吧……”
“公子,這琴乃是我的摯愛之物,自從撫琴以來還不曾弦斷,今日斷弦即便是續上了新弦,那韻味也不能和往常一摸一樣,不是嗎?”
見女子伶牙俐齒,自己也確實唐突,男子一咬牙,說:
“好,就依姑娘。”
於是夏瑤雙手撫琴,彈奏起來,男子坐在遠處的桌邊閉眼傾聽,此曲演奏完畢之後,男子睜開眼來,夏瑤問道:
“何解?”
“此曲悠揚婉轉,但是內藏憂傷哀怨,讓人想起家鄉,想家而不能歸,想家卻不知家在何方……”
“公子……敢問尊姓大名,小女子先行禮過了。”
說著飄了一個萬福。男子趕緊起身還禮:
“小生姓劉,雙名秋白,自純陽派而來,祖上是鮮卑人士,如今滿師,下山歷練,今天遇到一黑衣人,很是好奇就追來看看,小生平生醉心於劍術,只是想拜訪天下名士,提高劍術,今日叨擾姑娘實在是於心不忍。”
“劉公子,小女夏瑤,今日得見公子之面實乃三生有幸,此曲乃小女子所做,一直沒有人能解其中之意,幸得公子今日解之,實乃小女三生之幸。”
於是兩人越聊越投機,擇日不如撞日,於是在花船裡小酌起來。
“劉公子,今日相見也算一段緣分,我這花船略有幾杯濁酒,不如小酌幾杯?”
“哈哈,求之不得。劉某平生有兩好,酒算一樣,劍算一樣,哈哈哈。”
“小女子這備有清風樓的玉髓,請公子品鑒。”
夏瑤拿出玉壺,又拿出兩個玲瓏玉杯滿上了,她看了一眼劉秋白,端起酒杯掩杯而飲,之後拿起酒杯對著劉秋白一晃,好像再說“先乾為敬。”
“好酒量!”劉秋白說道。他趕緊抿了一口,然後一飲而盡。
“怎樣?”夏瑤問道。
“呃……此酒綿柔……甘香。”
“怎麽?喝不慣嗎?”
“哈,劉某還是喜歡這個,哈哈。”說著拍著腰間的酒葫蘆。
“這是……”
“啊,這是陝西的太白酒,也叫做太白醉,相傳李太白鬥酒詩百篇,他平生最愛飲酒,平生飲酒無數,飲酒後他就愛賦詩和舞劍,據說喝這太白醉之後他創出了一套劍法,叫做八仙醉劍,不過小可福薄,沒有見過這八仙醉劍的真容,八仙劍見不到可是這酒卻能喝到,果然名不虛傳,也難怪詩仙喝了這個酒就有了詩興。”
“哦?還有這等奇事?這太白醉能否讓小女子嘗嘗?”
“呃……”
“呵呵,莫非公子舍不得了。”
夏瑤笑吟吟地看著劉秋白。
“哦!不是不是,姑娘誤會了,只是劉某乃一屆武夫,平時直接對著葫蘆喝酒,我怕汙了姑娘的玉杯。”
“呵呵,無妨……”夏瑤看了一下地板,又抬起頭說道。於是劉秋白欠身離座,拔了塞子剛要夏瑤倒一杯。夏瑤一把奪了過來,對著自己的朱唇,一仰脖兒,就灌了一口,喝下之後,夏瑤劇烈地咳嗽起來,弄得劉秋白坐立不安,一個勁的問:
“罪過……罪過……姑娘……姑娘你……可還好。”
過了半晌,終於平複了,夏瑤笑道:
“無妨,只是平時喝的酒都是口感綿軟,甘甜居多,剛才光顧著咳嗽了,浪費了好酒,實在沒嘗出來味道,不知劉公子舍不舍得再賞小女子一杯。”
說罷還是笑吟吟地看著劉秋白。
“莫說一杯,一壺都不是事,只是怕姑娘喝不慣。”
說著他看著夏瑤,欲言又止。
“怎麽?劉公子有話要講?”
“呃……姑娘,劉某乃是山村野夫, 這葫蘆……怕怕髒了小姐的口……”
夏瑤一笑,說道:
“公子,莫不是嫌棄小女子髒了公子的葫蘆?”
劉秋百忙不迭地說道:
“豈敢豈敢,小小姐請便……”
這回夏瑤有了心裡準備,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劉秋百,然後抿了一小口。過了一會:
“嗯,此酒果然有獨到之處,入口先甘後烈,咽下之後猶如一道火線順勢而下,呼出氣之後又有甘甜之味,果然回味無窮。”
“呵呵呵,沒想到姑娘不僅精通韻律,對酒還有研究。”
等到凌晨了,劉秋白才走,劉秋白並沒有問起夏瑤的身份,夏瑤也樂得不解釋,兩人約定下月月初在大沙溪撫琴解曲喝酒吟詩,等劉秋白走了,一個黑衣人才從船艙走出來——正是黑媽媽。
“聽到什麽了嗎?”夏瑤問。
“沒,什麽都沒聽到。”黑媽媽忙說。
“我問的是衙門。”
“呃,哦,回姑娘的話,沈泊清並沒有背著咱們做什麽,量他也不敢,畢竟我們手裡他的爛事很多。”
“我也知道沒事,唉每個月都得向孟大人匯報,馬虎不得。”
“是是。”
“不光是潼川,半個宋朝都在孟大人的計劃內,以後聆音閣會開遍大宋,我們以後有的是忙的,聽說黑白二聖也在忙衙門和大戶的事,想找出點當官的爛事還不容易嗎,哼。”
“是是,我還想起那個馬丕來呢,他可真是不開眼。”
“算了,別說掃興的話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