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比後世,因為產出有限,朝廷的賦稅也就有限,除了要養大軍保護帝國和皇帝自身享受之外,能用來養官的稅收其實不多。
故而統計人口測量田畝這些個大事,基本都只在開國的時候做一次,各地再根據實際情況十幾年或者幾十年重新測算一次,然後將測算的結果報入郡裡,再由郡裡報入京城朝廷。
朝廷在根據報上來的新數據更新全國稅收圖冊。
這就是封建社會歷朝歷代用來收稅的依據。
這也是為何每個朝代,都是開國之時最強,然後越來越弱的原因。
無他,開國之時,稅收公平,不會存在一個地方只有五十戶自耕農,但朝廷稅收卻是按照一百戶的規模來收這種情況。
劉備能不聲不響的將這麽件對於安喜縣來說天大的事給辦成,說句能臣絕不過分。
也難怪後來這家夥,不管去了何處,都能得到百姓的擁戴,要是他楊業是個普通百姓,也要死命支持能給自己帶來些許公平待遇的皇帝。
“玄德公可定了期限?”
心中對劉備起了佩服之心,楊業便依舊稱呼他一聲‘公’字。
若不然就該換成劉備官職‘劉縣尉’了。
簡雍卻沒聽出其中深意,故也沒多想,搖了搖頭道:
“沒有,玄德隻言,讓子瞻算完,才可下值,如不能完成,便住在這裡。”
楊業瞬間了然,對於劉備又多了一絲服氣,劉備雖然看自己不順眼,想要教訓自己,但卻並沒有拿全縣百姓的命根子‘糧食’來胡鬧。
之所以沒有期限,便只是單純的為了教訓自己,恐怕其他地方還有人在辛苦測算,此次秋收該收繳的賦稅呢。
也許就在對面?
心中想明白後,楊業點了點頭道:
“如此,便請簡公,明日來取結果吧!”
簡雍本能的點了點頭,待得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才算是反應過來,皺眉問道:
“明日?子瞻,莫要玩笑。”
楊業沒有多言,而是指了指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竹簡道:
“簡公,我得乾活了。”
簡雍自然聽出了楊業的趕人之意,不過簡雍性情詼諧仁厚,並不介意,反而再次提醒道:
“即便不做,玄德也頂多罵你一頓,受點皮肉之苦,可你要是胡亂測算,以玄德的脾氣,可是真會殺人的。”
簡雍確有長者之風,楊業也自心中感激,不過他真不是亂來,當下笑著將簡雍推出門外道:
“簡公放心,玄德公乃是殺慣了人的將軍,我又怎會不知,簡公,我真的得乾活了。”
簡雍無奈,搖了搖頭道:
“也罷,便不打擾你了。”
楊業笑著行了一禮,這才關上了房門。
此時雖然已經發明出來了紙張,但用來書寫並不好用,且價格昂貴,主流的還是用竹簡,日常公務也是用毛筆在竹簡上書寫,待得不用了,又用專門的小刀修剪一番,便又可使用,倒也算是循環利用,頗為環保。
至於楊業為何不造紙?拜托,他前世就一普通人,誰能知道會穿越,他就只知道,紙是用竹子樹皮這些材料打出纖維製成,但具體工藝那是半點也不了解。
鋪開一卷空白竹簡,楊業一手持筆,一手翻閱著記載田畝人口的竹簡,將其中的數據,用阿拉伯數字先行整理歸納,這一步是最為耗費時間的。
反倒是最後的計算對於楊業來說最為簡單。
身旁堆成小山一般的竹簡,一卷一卷的開始減少,期間,簡雍實在放心不下,來了幾次,但看楊業如此認真,也不忍打擾,便又匆匆退了出去。
直到午時吃飯之時,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這才讓其從深層次工作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
身旁的竹簡小山已經沒了一小半,楊業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準備起身先去買些吃的,這才發現簡雍已經提著食盒來到房中了。
看到滿地亂丟的竹簡,搖了搖頭,卻沒有多說,只是將食盒放下,再次勸道:
“子瞻,且耐著些性子吧!”
楊業是真不知該如何解釋,畢竟再解釋,簡雍也不會相信自己明日能給他測算結果,說的再多,也似狡辯,反不如明日拿事實說話。
心中想的清楚,楊業當下點了點頭,答應一聲後,笑問道:
“我來看看簡公帶了什麽好吃的?”
看到楊業如此,簡雍搖了搖頭道:
“罷了,只是些肉脯,子瞻慢用。”
說罷,簡雍開門而出,站在門外想了想,還是去尋了劉備。
劉備的確很忙,剛剛回到縣衙,胡亂吃了些酒肉之後,又要準備出城,看到簡雍之後,一邊收拾著要帶的東西,一邊笑問道:
“憲和,那小子如何了?”
堆成山的竹簡,和大量的計算工作,劉備能想象出楊業目瞪口呆,一臉沮喪的模樣,心情不由大好。
哪知簡雍卻沒有答話,而是稍稍斟酌了一番語氣之後,才道:
“玄德,子瞻是極有能力的,只是人有些年輕,便如你我年輕之時,也是如他般愛玩,愛鬧......”
劉備是個極為聰慧的人,簡雍才說了兩句,他便知道事情和他所想怕是出了岔子,當下直接打斷道:
“憲和,且直說,楊子瞻如何了?”
劉備面色嚴肅,簡雍便只能實話實說。
當聽得楊業竟然敢拿全縣百姓的性命‘胡鬧’,劉備當即冷笑一聲道:
“好的很,現在殺了,卻有不教而誅之嫌,且看他明日能有什麽結果?”
劉備語氣殺氣騰騰,卻是真的動了殺心,簡雍見此,連忙勸道:
“玄德,不可如此,誰還沒犯過錯?子瞻還年輕,重重教訓一番就是了,莫要下殺手。”
劉備卻是不答,起身道:
“此事等晚上回來再議吧!”
說罷,拿起配劍便大步朝外而去。
“玄德...玄德...”
簡雍追了幾步,卻如何追的上,轉眼劉備便已經走出後院,騎上早就準備好的戰馬,朝著城外而去,隻留下歎息連連的簡雍,在縣衙門口,看著其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