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跟賈氏沒有正常夫妻的情份,但畢竟是明媒正娶的結發之妻。所以,雖然休了賈氏,但他的確沒有太過虧待賈氏,不僅送了三千兩白銀,還把原來賈氏所乘坐的馬車相送,另外還拉了一平板車雜七雜八的東西,應該是賈氏的嫁妝。
燕青把馬車牽出來時,還跟黃信說了盧俊義托他帶出來的話,主要就是感謝一下黃信,請黃信把賈氏安全的送回聊城賈家。
燕青這小子,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懂世故,他跟盧俊義說了黃信在盧府外等賈氏的事,可是卻沒有說黃信打算納賈氏為妾要帶到青州去的事。
他應該也懂,這樣的事兒讓盧俊義知道了的話,估計盧俊義多少也都會有些隔應,起碼對黃信會有微詞,如果對黃信心生惱恨,那也不太好。一邊是主人,一邊是對自己關懷的好大哥,燕青也真的不想主人和黃信發生什麽的衝突。
臨別,黃信跟燕青說會為他留著那位神經反應總是慢一拍的丫環小翠,讓他以後記得來娶,這讓燕青鬧了一個大紅臉。
黃信哈哈大笑,親自駕著賈氏的馬車離去,而時遷則駕著另一輛平板式的馬車。
黃信這是給燕青留下羈絆,重情重義的人,一般也都很難忘得了初戀,小翠怕就是燕青的初戀。有小翠在,黃信就不擔心以後燕青不來投自己,而燕青若來,盧俊義也就基本跑不了。
回到大名府城東租住的房子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小黑!小虎,牛二蛋,出來幫忙搬東西!”
黃信把賈氏和小翠扶下馬車後,就衝小院子裡叫道。
這些小院子,不是那些高門大戶人家的院子,門口有點窄小,賈氏的馬車和拉著東西的平板車也都沒法直接進入小院子之內。
所以,這馬車得要留在外面,但馬車上的東西得要搬進去。
黃信在路上跟賈氏說了,已經是下午,就算出城離開可能沒走多遠就天黑,現在這世道不太平,天黑後在野外宿營很危險。
主要還是黃信在大名府還有事要辦,比如要買馬,采購一些有需要的物資。還有,既然已經答應了李瓶兒,那麽自己也肯定要做到才行,也需要通知她和姑姑李憐兒準備好逃離翠雲樓的事。
另外,花太監應該也回到大名府了,跟他的關系還是需要維系一下,這關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得上。所以,臨走之前,需得要去跟他打一個招呼,答應給他多畫幾幅畫的,也還沒有為他畫呢。
李瓶兒馬上就要隨自己逃離大名府了,花太監這一輩子可能沒有機會見到李瓶兒了,看在他一個老人家的份上,就多畫一兩幅李瓶兒的畫送給他吧。
賈氏就似跟黃信有靈犀一點通,盡管沒有跟她說要納她為妾的事,但黃信真的感受到賈氏的那一點隱隱約約的情意。
現在她就跟著黃信身後,亦步亦趨,有如夫唱婦隨。
黃信帶著兩女跨進小院,小黑和小虎他們沒出來,倒是皇甫端和一個三十多歲身穿道服的中年人一起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堆人。
“皇甫老哥!”
黃信驚喜的叫了一聲,目光跟那中年文士坦然相視了一眼,衝他點頭致意,然後才大步上前與皇甫端雙手相握道:“你怎麽尋到這來的?原本我還想回程經過聊城的時候再到你府上相請。”
“黃信兄弟!”皇甫端也有些激動的樣子,用力的握著黃信的手道:“我打點好家裡的事了,以後就跟著黃信兄弟你混了。
” “哈哈,好,以後咱們兄弟就一起闖蕩,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黃信心情大暢,不僅得到了賈氏,這又真正的得到了一個對自己有大用的好漢。
“哈哈,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黃信兄弟,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名府許貫忠,我們稱他為‘活地圖’。他可是一位高人,兵法、武藝、謀略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曉,還精通契丹、女真、黨項、吐蕃、蒙古等等各國語言文字。我來到大名府後,第一時間就去找到了他,把他引來見一見黃信兄弟。”皇甫端馬上為黃信介紹了一下跟在他身旁的穿著道服的中年人。
黃信見到他時便有所猜測,聽了皇甫端的介紹,趕緊對他施禮。
許貫忠雙目明亮又深邃,給人一種充滿睿智的感觀。眉分八字,身高七尺,上下留須。戴一頂烏縐紗抹眉頭巾,身穿領皂沿邊褐布道服,舉止自然灑脫,自有一股高人風范。
黃信知道,他可是真正的隱士高人、全才,如果自己能夠獲得他為自己所用,那他絕對是自己左膀右臂,可以幫助得到自己很多,甚至可拜為軍師,首席軍師。
所以,黃信的態度很誠懇,對許貫忠深深一躬身,道:“黃信見過許先生!我久仰先生大名久矣!在聊城我便聽皇甫老哥提起過你,來到大名府後,我也讓人打探了你的一些消息,若不是身系諸事,抽身不得,否則我黃信早就登門拜訪了。今幸得一見,三生有幸!”
“黃都監客氣了,皇甫兄跟我聊過你,獲知你亦精通繪畫地圖,許某也心生驚奇,有心想結交一翻,沒想竟然是如此年輕俊朗的年輕人。許某如今也還真的對黃都監你有些好奇了,你是從哪裡學來的那些繪畫之法的?”
許貫忠走出來回禮,一邊也打量著黃信。
“許先生,這說來話長,簡單的來說,就像皇甫端大哥,他也算是能人異士了吧?他小時候生活在遠離我們趙宋萬裡之遙的西域,現在卻在我們的眼前,跟我們聊了很多異域風情。咱們趙宋,西有陸上絲綢之路,南有海上絲綢之路,多有番邦往來,異人中亦有能人異士,黃信也頗有奇遇,就學了一些異人的東西。”黃信簡單的編了一個說法,再說道:“皇甫大哥,許先生,咱們進屋再說。”
“好……”許貫忠聽黃信說著,有點釋然的點了點頭,目光看了一眼黃信身後的兩個女子,卻一眼就認出了賈氏來,驚疑的道:“咦?賈夫人?”
“許先生認識賈夫人?”黃信訝然。
“哈哈,許兄和盧員外相交甚久,盧員外對許兄也相當佩服,常邀請許兄到盧府飲酒,自然見過賈夫人。嗯,大家還是先進屋裡去說話吧。”
皇甫端拉著黃信進屋,一邊招呼眾人,他倒是老實不客氣,把這當作自己家一般了。
但這是好事,說明他已經正式把自己當成是黃信的人了。
大家進了屋。
這裡自然不比盧府那麽的寬敞。
小廳人一多就顯得有些擁擠,這麽多人,只有賈氏兩個女人,她們也都顯得有些局促,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
黃信便打算先說明一下賈氏的狀況,然後先把她們安排在小院的西廂房去跟花小妹作伴,隨便應付一夜再說。
但黃信沒見到花小妹,也沒看到她的胭脂馬。
“花小妹呢?皇甫老哥有沒有見她回來?”黃信隻好先問一下。
“花小妹?我正要跟你說呢,她氣呼呼的回來,收拾了一下就走了。我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皇甫端說著,看了一眼坐到了黃柏另一邊的賈氏,意有所指的道:“老弟你該不會是惹她生氣了?”
“哎……”黃信對他和許貫忠抱了抱拳,然後就說了一下賈氏的情況。
“什麽?盧員外休了賈夫人?”
兩人聽了後,也都一臉驚詫。
但這當著賈氏的面,許貫忠又趕緊對賈氏施禮道:“不好意思,賈夫人,我一下子太驚訝了。真沒想到事情會到這樣的地步……唉,這怎麽說呢,盧員外這次做差了。我倒理解他為何如此包庇那李固,實在是盧員外跟李固有過不少生死相關的經歷,許某跟他飲酒的時候也有聽盧員外聊過。可是,主是主,奴是奴,這得要分得清。還有,這人是會變的,有些人可以共患難卻不可以共富貴,真不應為寵奴而休妻啊!盧員外如此,實在也是取禍之道!”
賈氏卻不以為意的低頭說道:“許先生不必介意,其實是小女子請他休了我的。那李固實在是讓人害怕,如果他作為小女子丈夫卻不能給予小女子保護,那小女子也隻好離開,以免遭到那李固的暗害。”
“也好,賈……姑娘,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也是一位奇女子也。盧府富貴,你卻毫不留戀,不貪富貴,又敢愛敢恨,敢主動請休,如此性情高潔、貞烈勇敢的女子,世所罕見,許某也佩服。”許貫忠真心的讚賞賈氏,對她抱拳道。
賈氏臉色一紅,道:“我、我哪有那麽好,如、如果不是黃都監,我恐怕早已經魂歸黃泉,是他救了我,又給了我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賈氏說完,側臉盈盈的看著黃信。
見她如此情態,許貫忠和皇甫端他們也都有些明白賈氏為何會跟著黃信回來了。他們也都是過來人,一看就懂此女怕已經一顆芳心系在黃信身上了,一時間,他們的目光不由在黃信和賈氏的身上轉來轉去。
黃信被他們看得老臉一紅,趕緊說道:“哈,這些說它做甚?這樣吧,賈夫人應該也累了,我先安排她去休息,然後我們再聊……”
“等等。”皇甫端這卻擺手,轉頭說道:“趙四。”
“趙四?”黃信望過去,卻還真的是那個捕蛇客趙四。
這時的趙四,身上有傷,頭上還包裹著層層的灰布,灰布上隱見血跡。
“他這是怎麽了?”黃信奇怪的問。
“小的趙四,見過黃都監、賈夫人,我、我向你們請罪……”
趙四臉色蒼白,一臉悲戚,跪著請罪後,又哭訴了他的事。
原來三天前的一個夜晚,李固還真的去見了他,原本說得好好的,但李固突然生疑,拿趙四的妻兒威脅趙四,讓趙四不得不說出他被黃信抓過的事。結果,李固便殺人滅口,趙四憑著他一手攀爬技巧好不容易才從李固的手上逃了出來,逃到了皇甫端的住處,是皇甫端出手,打跑了李固。
皇甫端知道事情可能有變,就趕緊把家裡的事處理了一下,又召集了好些願意跟他一起闖蕩的青年鄉鄰,帶上趙四就從聊城來大名府找黃信。他先到了城外的兵驛站見到了帶著一百騎兵的李越,知道了黃信在城內的落腳之處。
“黃都監,小的一家都被李固殺害了,我、我一定要殺了李固報仇雪恨!”趙四悲憤的道。
黃信點了點頭,惱怒的道:“沒想到李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 也的確該殺!我也明白他為何要設計讓盧員外抓住時遷兄弟了。原來他從趙四這裡知道了我們知道他做過的惡事,但心他所做的惡事敗露。所以,就想設計除去我等。如果說盧員外因一時激憤殺了時遷,那麽我跟他也就等於結下解不開的仇恨,肯定就不死不休。然而盧員外的確武藝高絕,我們最終反而被盧員外殺死的可能性更大。”
“早知道,早前就先回來這裡一趟,把趙四帶上,到盧府去跟李固對質。”黃信又說道。
“黃都監,小的願意去跟李固對質,現在去也都可以。”趙四流露出仇恨的目光。恨恨的道。
“不可。”許貫忠壓手道:“黃都監冷靜,盧員外是一個固執的人,縱然有趙四去對質又如何?在盧員外眼裡,這也只是我們一面之詞,那李固深得盧員外信任,有盧員外護著,殺不了他的。想殺李固,還得從長計議。”
“哎,真的很難喚醒一個裝睡的人。”黃信想想盧員外,還真的讓人感到頭痛,他有成為鎮國大將之資,有能力實力,可性格上卻的確有缺陷。
“李固還跟官府有勾結,最少跟大名府兵馬都監李成有勾結。”黃信道:“那李成知道我現在跟盧府做交易,手上有兩萬來兩白銀的事了,這次我們要離開大名府,也要小心李成的使壞。”
“李成?他是梁中書的忠心走狗,一個貪得無厭心狠手辣的家夥。”許貫忠聞言,擄了一下胡子道:“你們當真有那麽多錢財的話,那就不是小心他了,而是他一定會對你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