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最終還是決定去陽谷縣。
對此黃信也沒有辦法勉強武大郎。
對於武大郎來說,他選擇去陽谷縣也是有他的想法和原因的。
一個,也是這個時代的人或是漢人也都有的一種普通通病,那就是故土難離。武大郎的想法,去陽谷縣也只是暫時的事,他的家在清河縣,等武松回來後,他還有要回清河縣居住的。這家雖然是寒酸了一點,可對於武大郎來說,這也等於是代代相傳的祖業,他不會把這個家給賣了。他只是交托鄰裡,幫他照看一下這房子,他平時也會常回來看看。陽谷縣離清河縣並不算遠,最多兩天時間就可以回來一趟。
其二,武大郎是一個老實人,但並不是說他就真的沒有一點腦子。他現在,雖然相信自己的武松兄弟可能是真的和黃信認識,也相信黃信對待他和武松也都是真心的。可他卻很難相信自家的武松兄弟真的和黃信做了什麽的買賣。
武松是他一手一腳帶大的,有什麽的本事能力他豈會不清楚?加上雙方身份的問題,他真的並不認為武松能跟黃信合夥做什麽的生意買賣賺了錢。按他的估計,這最多就是武松為黃信打打手下什麽的。反正,他一天沒見到武松,沒有得到武松的親口承認,他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還有,武大郎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僅有,還挺強的。他一直來,也都為憑自己的雙手可以養活自己跟養大武松而感到自豪。
用深入一點的話來分析,那就是武大郎也自知自己因為長得又矮又醜,知道別人也都會因此嘲笑他,看不起他。可他卻自強,憑自己的雙手雙腳努力養活自己跟弟弟,這並不丟人,也足以證明他就算又矮又醜,卻並不比別人差,別人做得到的,他也能做得到。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
這也是他的人生信念,是他生存在這個世上的意義,也是他實現自我人生價值的體現。
現在,黃信為他娶了一個妻子,這對於他來說,這的確是一件莫大的恩情。實誠的人,受人滴水之恩,也都會想著以湧泉相報,他沒能報答,卻還帶著妻子跟著黃信到青州去生活,這也等於是全靠黃信養著自己跟妻子嗎?這恩情受得越多,他也會越不自在。
他不想為黃信多增麻煩,也不想給自己的弟弟武松欠下黃信的太多人情。
這一點,武大郎也懂的,黃信現在對他的好,那肯定是因為自己的弟弟武松的原因。如果沒有武松,那黃信豈會如此幫他?
拋開這一切,武大郎的自尊心,也都讓他很難接受就跟著黃信到青州生活的事。
這也是早前黃信所想的,這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
黃信可以通過一些民族大義以及對未來的計劃,能讓皇甫端願意追隨自己。
能通過對世情的洞釋,引起鄭天壽的共情,讓鄭天壽那無處安放需要救贖的心獲得安寧,讓性情隨意的鄭天壽樂於跟著自己。
通過以平等的眼光看待時遷,給予尊重關懷,承諾給予他一個出身,跟他講義氣,這就能讓時遷忠於自己。
但這一切,其實也都是建立在他們本身是有一定的本事能力的情況之下。他們追隨黃柏,那是因為他們在黃信的身邊,可以實現他們各自存在的價值。
但武大郎,他如果跟著黃信,他真的覺得自己沒法幫得了黃信什麽,給人添麻煩的同時,他個人的人生價值也沒法體現了。
當然,
這些武大郎可能不是這麽想的,但是真要分析,其實就是這麽的一回事。 黃信見沒法勸說得了武大郎,隻好拿出百兩白銀給武大郎,對於武大郎來說,百兩白銀真的就是一筆巨款,反而讓他不安,諸般推辭,最後也就只要了二十兩。
黃信無奈,也隻好如此了。
黃信告辭離開,武大郎跟鄭愛月如何洞房的事就是他們兩人的事了,這個黃信還真的幫不上忙……
但朱瑞這些潑皮無賴,黃信自然是帶走了。
他們現在知道厲害了,不停的哀求黃信饒了他們,哀求黃信不要把他們送去官府衙門。
這個年代,官府衙門好進不好出,不管他們是否跟官府有關系,只要進了,那麽不脫一層皮也還真的難以出來。
到了客棧後,黃信看到朱瑞這些家夥,一個個倒也真的挺壯實的,便審問了一下他們。
原來他們原本也是莊稼漢,但現在種田很難混得飽飯了,那些地主經常加租加息,官府也同樣不時向他們征收一些亂七八糟的糧稅,辛苦勞作連自己也都吃不飽飯,更不要說養妻活兒了。
如此,他們就不幹了,但又不願意落草為寇,就進城來謀生。
這清河縣南來北往,臨近清河這條大河,他們在渡口碼頭乾些搬運的活,又或幫城裡的大戶人家乾點粗重活,這也勉強渡日。但這來錢太慢也太少了,於是他們就拉幫結派,平時佔據一些地盤,把一些地盤的活兒全包了,偶爾,也會乾一點像欺負武大郎這樣的老實人,弄一點酒錢。
反正他們覺得只要不觸動官府,平時通過耍無賴耍狠,也總能讓一些人害怕,多少也都能弄得到一點錢。
武松長大後,肯定不可能還全只靠武大郎一人養家,他也一樣有找活兒乾的。就因為一點乾活的事兒,武松和他們發生了衝突,開始武松忍讓,但忍無可忍之後,一動手就把朱瑞的弟弟朱虎給打得失了氣,當時真的就連呼吸也都沒有了。
這也真的把武松嚇了一跳,這就打死人了?武松也怕吃官司,擔心被抓到官府官衙,更怕會牽連自己那老實的哥哥武大郎,於是武松就直接逃了。
這麽看來,倒也不是什麽化解不開的仇恨。事實上,後來武松也都沒有再追究這次的事。
還有,不要以為武松現在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其實,武松現在比黃信也大不了多少,也才是二十一二歲,這是小說原著有詳細記述的。這個時候的武松的確沒有太多人生閱歷,面對突然打死人的事兒,沒有處理經驗,心裡有些慌張真的不奇怪。
黃信讓彭林等人為朱瑞他們松了綁,對他們道:“這次放了你們,但給我記住,你們不準再去找武大郎的麻煩。”
“謝謝官爺,謝謝官爺。”朱瑞帶頭,帶著他的人一起給黃信叩頭。
黃信嚴肅的看著他們告戒道:“你說你們真的是豬,那武大郎的兄弟武松,輕易就把你那兄弟朱虎乾倒,你們還敢招惹他?那武松以為打死了人才逃的,早晚也會回來,你們就不擔心武松一不做二不休,當真的把你們給殺了?莫欺老實人啊。”
“是是……”
“朱瑞對吧?說說你的來歷。”
黃信看著眼前早前受到自己兩下重擊,這時卻似沒一點事一般的家夥,他的身形也的確夠粗壯,差點及得上自己的師父秦明的身形了。
這些家夥,倒是當兵打仗的料,黃信也不由對他們動了點心思。
“小人家在清河縣二十裡外的朱家村,有兄弟五人,一母同胞,我是老大朱瑞,二弟朱虎、三弟朱豹,四弟、五弟還小,跟爹娘在家裡謀生。”朱瑞跪著說道。
黃信聞言倒有些稱奇,居然有兄弟五人。
“朱瑞,我是青州府兵馬都監黃信,這次來清河縣是有事要辦,但很快就會離開。我看你吧,雖有小惡,但無大錯,且看你人高馬大,孔武有力,也算是個有血性的人。我就給你指點一條明路。最近,我需要招募一批官兵,如果你有意從軍的話,可以跟我去青州乾。你們現在,在這清河縣乾的都是什麽破事?有什麽的出路可言?都年紀不小了,沒娶親吧?跟著我,別的不敢說,你們只要乾上幾年,起碼單是當兵的俸祿都會讓你們能攢下一筆錢,那樣就有錢娶妻生子了。如果你們敢打敢拚,立了軍功,我也定會為你們請功,到時候,該賞的賞,該升官的升官,說不定還能衣錦還鄉。言盡於此,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真的?黃都監,你、你真的能收容我等?”朱瑞意外,驚喜的道。
“當然了,不然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不過,跟你們先說好,剛入伍,這每月的軍餉不會太多,只能按如今朝廷府兵的最低標準給人們發放軍餉。還有,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的隊伍裡,肯定也會有嚴厲的軍規,若有違軍規,那就軍法無情,打軍棍、砍頭也都是常事。並且,我們當兵的肯定是要打仗的,會死人了,平時的訓練也會很辛苦,如果你們既不能守軍規,又貪生怕死的話,那就勸你們別來。”黃信把醜話說在前面。
“我願意追隨黃都監!我朱瑞也受夠現在的日子了,我不怕死,就怕沒有出路!至於軍規這些,小人也懂的,別人能遵守,我也能遵守。”
“好!那就起來吧,如果願意跟著我黃信乾的,那就站在一邊,不願意的,就可以先離開了。”黃信又對余下的幾人道。
“我們也願意跟著黃都監乾!”
這些潑皮無賴,這時都有些激動,尤其是見朱瑞已經決定跟著黃信幹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當兵吃糧,其實也是一條較好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