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紅棘族領地,照才知道,殯角不是石頭人,他只是穿著銅與鐵鑄造的雙城甲】。
在幽靈醫師的急救治療下,照得以意識清醒地完成匯報。
“王,敵人數目眾多,他們的世界就像是一座從天墜落的高山,山上到處都布滿了灰盡,我查探到了邊沿地帶的駐軍。”
“敵人有三類兵種。”
“一是巨獸騎兵。巨獸形如鹿,但更大更強壯,發出的吼聲讓人恐懼與忍不住逃跑。”
“駕馭巨獸的士兵形態各異,似乎來自許多不同的部族。他們投擲的長矛燃著綠火,被灼燒後得用沙子撲滅,水的用處反而不大,如果讓火勢蔓延,不論人還是野獸都會被燒成灰盡。”
“二是黑色大鳥,那些鳥會發出怪笑,它們啄食屍體內髒,還能從屍體裡孵出雛鳥。它們是敵人在天上的眼線,很難躲避它們的追蹤。”
照回憶說:“三是一種身上布滿灰盡的戰士,他們速度非常快,使用長槍或大劍,來無蹤影,非常可怕。”
他聲音裡充滿擔憂:“王,敵人士兵的統帥者是使徒,他們有使徒,也有神明。”
紅衣之王輕聲說:“你做得很好,我低估了敵人的實力。這讓你身陷絕境,只剩下幽靈之軀,抱歉。”
照卻很興奮地說:“王,紅棘族有援軍!神明大人麾下的堯族來支援我們了,沒有他們,我根本無法回來。援軍非常強大,他們肯定能擊敗敵人!”
“神明大人照耀著我們,堯族也的確在支援我們……不過有一點你錯了。”
赤練面色鄭重地說:“這是紅棘族的領土,這是我們的世界。我們必須去戰鬥,學會自己守衛領土和生命,而不是躲在援軍庇護下,坐享其成。”
“是!”
照感覺到,王變得和過去不太一樣。
他的雙眼變得銳利而充滿果決,強敵壓境,仿佛將他身上過去的矛盾與困惑擰成一股繩,變成了純粹的鬥志。
王開始在援軍的幫助下訓練族人,讓紅棘族做他們最擅長的事——模彷。
紅棘人是天生的模彷大師,他們只要願意,就能改變身體結構,變成其他生命的模樣,但這一過程需要大量的訓練才能掌握。
過去,這曾是紅棘族躲避天敵和捕獵者的最好手段,如今這也將變成紅棘人應對敵人的絕技。
“這是紅棘族與生俱來的天賦。”
王告訴正在努力練習的族人們:“我們或許並不是最好的鬥士,但這個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不論是高山上的懸崖還是深海中的峽谷,我們都去過,哪怕是最危險的地方也留下過紅棘族的足跡。”
“那是因為,紅棘族是最好的旅行者與探險家。”
他張開雙臂,高聲說:“我們害怕危險,我們理解危險,我們模彷危險,我們變成危險,我們超越危險。這就是紅棘族一直在做的事!”
“面對天外的敵人,我們不應該害怕。他們不過是大一號的野豬,更加訓練有素的狼群,不過是會移動的懸崖與會說話的颶風。”
“我們應該高興,又有了能讓我們模彷的對象。”
“讓我們去模彷他們的模樣和戰鬥,讓我們狠狠地學習,讓我們用他們的方式擊倒他們。讓我們告訴他們,這個世界,除去籠罩著天空與大地的神明,紅棘族也長存不滅!”
“模彷他們!理解他們!變成他們!超越他們!”
族人們一個個興奮地跟著大喊。
找到一個生存目標,然後模彷,這就是他們擅長的事。
……
照回到了醫師的身體裡。
殯角帶著兩名隊員一路急匆匆來到神殿,外面已經有許多人抵達。他們排起長隊,逐個向斯來莫德進行報道。
在人群裡,殯角看到了熟人。
“竹虎大哥,你也來了?”殯角招呼說。
身材高大的竹虎排在前面,他扭頭咧嘴一笑:“就比你們第一批次的遲一點。”
殯角好奇:“你們是戰鬥部隊嗎?”
“不是。”
竹人搖頭:“我們是工程小隊,在前面搭建和修理竹塔與竹獸,讓竹鳥能更快地起落和飛行。”
殯角點點頭:“如果沒有強大的後勤保障,竹鳥也很難長距離飛行。戰鬥不止在前線,也在後勤和工程上啊。”
他又問:“蘆山大哥呢?他來沒有?”
“蘆山去了戰鬥部隊。”
殯角有點意外。
即戰力很強的竹虎在後方,擅長用腦與建造的蘆山卻去了前線,這個對調完全讓他沒想到。
“不過他是去做指揮官的,輔助竹男大人。”
竹虎撓了撓頭:“你也知道,竹人配合構建竹獸是一個需要高度配合協調的活兒,不僅要訓練竹人戰士們,還得有蘆民進行設計和規劃。”
“蘆山在沙城這些年很得斯來莫德大人認可,本來斯來莫德大人想要讓他來負責沙城後勤……不過他還是婉拒了,去了竹男大人那邊。”
“這可是我們兩國期待很久的機會,不展示一下說不過去不是。”
前面有人叫竹虎,他和隊伍內的人討論起別的事來。
照問殯角:“醫師,你們這次來了很多人嗎?”
“也不是很多吧。”
殯角回想:“戰鬥部隊包括兩部分,一是沙城臨時組織的「維和部隊」,二是幽鬼界與竹蘆國主動派出配合行動的「聯合軍」。”
說起這件事,也有幾分奇妙。
沙城組建維和部隊,是為支援受到侵略的一個神國,它們都屬於堯神領土。幽鬼界和竹蘆國並沒有受到征召,卻主動配合發起行動,請求協同參戰。
殯角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對處於堯神文明圈邊沿的幽鬼界和竹蘆國而言,這是一次表現實力和態度的好機會,不論幽鬼神還是竹蘆王都非常果決。
作為幽鬼界來到沙城的幽鬼裔,殯角對沙城越了解,越是感覺到神明之間那可怕的強弱鴻溝。
以沙城一城之力,只要將各種超凡者與超凡裝置應用於戰爭,幽鬼界和竹蘆國都根本無法阻擋。
這還僅僅是堯神所掌控的世界之一。
洲島世界點燃戰火,沙城行動了起來,而堯族本土沒有一點要出動的意思,看起來是覺得沙城足以應付。
所以幽鬼界和竹蘆國應該也清楚:敵人絕不會太強,正是全力出手的好機會!
殯角參加了「維和部隊」,成為其中的「醫療組」的一名小隊長,他的兩名隊員是老熟人負劍鯉和負劍雨——是她們主動來找殯角組的隊。
他想著,與其去熟悉新隊員,倒不如和負劍鯉師徒一起,至少用不著磨合和了解性格之類。殯角也就爽快同意了。
正思忖著,前方傳來一個聲音:“後面的,請快一點。”
到自己了。
殯角讓負劍鯉兩人在外等候,自己走上石階,步入神殿。
他站直身體:“使徒大人,醫療組第二小隊,殯角向您報道。”
斯來莫德面色略有疲憊,但還是露出笑容:“辛苦你了,一來就去了最危險的前線。”
殯角說:“應該的。可惜搶救下來的幽靈不少。賁騎軍的攻擊對幽靈傷害很大,他們掌握著類似於黑墓碑的鬼火。”
綠衣使徒開口道:“醫療組第二、第四、第六小隊,都將去第一線對受傷戰士進行治療,並救回陣亡後滯留的幽靈。矩神的後續命令將會通過戰貓一族和燈族傳遞過來,你們隨時注意指令。”
“與你們配合的是戰貓一族,燈族的天燈也將幫助你們轉移傷員。”
“是!”
最後殯角忍不住問:“大人,矩神也降臨了這個世界嗎?”
這位屬神頗為神秘,他也僅在神殿見過其金字塔般的神像。
“不錯,矩神是堯神大人定下的總指揮。”
斯來莫德叮囑:“這一戰會很快結束,你們不要去冒不必要的風險,”
殯角說是。
……
殯角是乘坐天燈抵達的前線。
前方戰爭已經變得白熱化,「聯合軍」不斷將陣線往前推進。作為戰場輔助,聯合軍卻表現得比主力還要更加積極,從規模上來看,他們的戰士數量也更多。
高大的竹獸在樹林中巡邏與布防,它們一參戰,巨獸騎兵就被壓得節節敗退,幾乎喘不過氣來。
竹鳥也對大黑鳥發起了空中攻勢,充當耳目和斥候的黑鳥要麽被殺,要麽逃走,天空和製高點都被聯合軍掌控。
殯角帶隊在前方搶救傷員時,找到一名奄奄一息的巨獸騎兵。
騎兵肚子被一根竹劍刺穿,他吃力地舉起雙手,比劃出投降的通用手勢。
依靠醒腦薄荷】,殯角和他溝通,通過急救止住了對方的傷勢和流血。按照醫療組的職責,既然對方淪為俘虜,也享有被救助的基本權力。
騎兵叫達特尼, 是個新兵。
達特尼問的第一句話是:“你們……是那群紅皮野蠻人的主人嗎?”
紅棘人在賁騎軍眼裡,就是未開化的野人。
殯角告訴他:“不,他們是我們的兄弟。”
“不可能!”
達特尼搖頭:“你們完全不是一個文明層次,那些是連冶煉都沒掌握的野人,只是有兩條腿的人猿而已。你們的戰士強得可怕,不可能和這樣的原始族群有平等關系。”
“……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
殯角懶得和他解釋。
一盞天燈路過,殯角點燃火發出信號。
於是燈族駕駛員操控天燈著落,帶他們返回後方。
坐在天燈的木鬥裡,達特尼雙手緊握繩索,臉上都是驚駭和恐懼。
他聲音都在顫抖:“你們掌握了飛行,馴服了天空……你們奪取了鳥的翅膀!怎麽做到的?”
“別吵別吵。”
燈族駕駛員忍不住訓斥道:“殯角醫師,讓你的俘虜病人聲音小一點,這裡還有其他病人需要休息。”
“抱歉……”
殯角回頭警告達特尼:“聲音小點,注意素質。”
“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麽?你們這是在……我知道了!”
達特尼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上下唇哆嗦:“是陷阱,陷阱,你們故意用紅皮野蠻人引誘我們進攻!目的是為了吞並我們的世界!好可怕的陰謀!”
忽然他腦後挨了一記,悶哼一聲癱軟在地,陷入昏迷。
負劍鯉收劍回鞘:“不謝。”
殯角首次覺得,負劍鯉喜歡動手多過於說話,的確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