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現在到了最關鍵的一步,肖囂便打算跟著屠夫過去。
一旦這個如同自己想的一樣,直接幫助屠夫積累了價值數千積分的痛苦物質,那麽,屠夫有可能直接就會衝破臨界點,也就會面臨著畸變或是強化成功兩種局面,肖囂雖然有信心,卻也覺得還是自己在現場盯著會好一些,預防萬一,甚至還猶豫著要不要叫楊佳一起。
畢竟屠夫一旦強化失敗,極有可能造成恐怖的破壞與後果,自己不一定製得住。
但也只是略一想,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己用這種方法幫屠夫強化,是因為有種無法準確用言語形容,卻又覺得一定會成功的直覺,但這種直覺,楊佳卻不見得可以理解,她大概率只會認為自己這是在自找麻煩。
想想解釋又麻煩,而且牽扯到了很多自己也不想說,且說不明白的事情。
便索性不叫她。
反而業先生也一直盯著自己,且隨叫隨到,萬一出了事,他應該可以幫自己解決。
這麽想著,最近這段時間,倒感覺業先生也不錯。
這老哥們雖然有偷窺的不好習慣,但無論自己做什麽,都不阻止。
出門之後,肖囂便準備去路口打車,剛走到了馬路旁邊,垃圾桶裡便冷不丁鑽出了一個腦袋,小四臉色的臉色在路燈之下,像一隻透明的幽靈,手裡還拿著半個剛翻出來的麵包。
“肖哥,你要去哪裡?”
“……”
肖囂倒不至於被他嚇到,只是忍不住皺眉:“你在這裡做什麽?”
“我是你的助手啊……”
小四道:“楊老板給我安排的任務就是一直跟在伱身邊啊……”
“這兩天你沒去店裡,所以我也來你家門口守著,萬一你有事用得到我呢?”
“……”
肖囂都有些無語了:“那你進家裡等著不好?”
“你沒讓我進你家啊……”
小四怯怯的說著,當然也不好解釋,說自己實在不敢進他家裡跟他單獨呆著。
垃圾筒多安全……
肖囂深呼了口氣,也實在無力吐槽了,不得不承認,小四這孩子實在是黑門城道德品質最好的一個人了,若是換作別的異鄉人,在到達了他這個層次之後,手裡有個幾百上千的積分那是很平常的事,可以任意買下一個人來為自己做任何事,那不想怎麽享受就怎麽享受?
可看看人家小四,從來不這麽做,睡了睡垃圾筒,餓了翻垃圾筒……
“我出去辦點事,你要不要一起來?”
肖囂打消了勸小四的念頭,畢竟已經勸過很多次了。
現在還是遵重小四的生活習慣比較好。
“好的好的,肖哥你不用等我,我吃完飯就跟上你。”
小四急忙答應著,三兩口把麵包塞進了嘴裡,又伸手到垃圾筒裡摸了下,拿出一根腸。
“生活倒是不錯啊……”
已經習慣的肖囂只能搖頭歎歎,轉身向前走去,道:“小心點,別拉了肚子。”
“好的,之前倒還真有一回拉了肚子……”
小四乖巧的答應著:“就是你上次在店裡請我吃西餐那回……”
“……”
這還能說啥呢,只能說小四的強大是自己比不上的啊……
肖囂當即便不再多言,轉身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給了師傅兩百塊錢,讓他什麽都不要問,只聽自己的安排,說走就走,說停就停,然後在路邊等了片刻,他的三隻洞察者之眼,看到小巷盡頭的屠夫,已經拎上了電鋸,從肉鋪裡走了出來,穿著黑色雨衣,緩緩向前走去。
“錚……”
在他行過之後,路燈,乃至旁邊人家裡的燈光,都忽然之間熄滅。
他身上有著濃重的煞氣,如同夜色一般濃鬱實質,仿佛連周圍的電流都受到了影響。
所過之處,無論是寫字樓,還是商店,燈光都忽然變得電壓不穩。
但當他走過了這一段,旁邊的電力便恢復正常。
而通過肖囂的虛空視野可以看到,在電壓不穩,燈光閃爍的同時,就連這些燈光下的人,也仿佛如燈光一般變得恍惚,無論是原本正在工作的,說笑的,甚至表演的,全都像是一下子大腦短路,變得遲鈍而呆滯,說話也斷斷續續,直到屠夫遠離,才忽然恢復了之前的順暢。
且看他們的樣子,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出現了停頓。
看起來,他就如同一團陰影,穿梭在城市之中,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黑暗。
“這得是什麽樣的力量,才能形成這麽扭曲的風格啊……”
坐在了計程車裡的肖囂,心裡都忍不住想著。
屠夫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自己最初購買的三個禁忌物品之中,最特殊一個,他身上始終有種揮之不去的壓抑與血腥氣息,就連強化的方法,都與唱片機小姐和三條狗不一樣,後兩者強化,皆需要一些外在的痛苦物質來填充,惟獨屠夫,只需要受到刺激便會增漲。
就仿佛,他本身就已經具有海量的痛苦物質,或者說潛力。
相應的刺激到位,痛苦物質便如泉水般湧現。
早先在他完成了第二階段的強化時,自己就已經得到了城市意志的警告。
那麽,如果完成了第三階段的強化……
“地獄使者?”
肖囂默默想著:“城市意志是這麽告訴自己的吧?這又代表著一種什麽樣的位階?”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肖囂選擇屠夫作為重點強化對象的原因之一。
因為,在屠夫剛剛完成了二階段強化時,城市意志就直接告訴了自己他下一階段的強化會變成什麽樣,不像唱片機小姐與三條狗,強化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自己都完全不知道,這是不是也代表著,只要完成了強化,屠夫就會變成地獄使者,而不是出現失控的畸變?
想著這些問題,他跟在屠夫身後,一步步向著目標接近。
……
……
“你好,孫太太,你也不想讓你老公的事情敗露是吧?”
城市的另外一端,某個高檔小區停車場裡,正有一個衣飾高檔有品味的年輕人,倚在了自己的跑車上,面帶微笑的接著電話,聽著電話裡焦急的聲音,他好整以瑕的彈了彈煙蒂,笑著道:“其實這件事情倒是不難解決,甚至說是,只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讓他出來的。”
“呵呵,是的,就是這麽容易,但關鍵在於……”
“……我不認識你呀,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
“……”
他聽著電話裡面響起來的聲音,笑了一下,才道:“錢?”
“孫太太,如果我也缺錢的話,那現在可能就是我在像你一個苦苦哀求著打給別人了。”
“事實上,我很看不上你老公這種為了一點點小錢就捅這麽大簍子的行為。”
“……”
“條件麽……”
他笑了笑,道:“咱們不講條件,太俗了。”
“只不過麽,我直言不諱,我對你女兒很感興趣,真的很喜歡她,漂亮,可愛,單純,真是我夢裡最理想的類型啊,只可惜,我有老婆了,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所以我沒辦法給她一個承諾,畢竟,她還有著大好的人生,被我關在房間裡做金絲雀對她很不公平,不是麽?”
“……”
聽著他的話,話筒裡某個女人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些,帶著惶急與難以置信:
“你說君君?”
“那不可以,她才只有十七歲啊……”
“……”
接電話的男人嘴角微抽,露出了一抹怪異的微笑:“對啊,十七歲……”
“所以她對我來說,確實有點老了……”
“……”
話筒另一方的女人遲疑,明顯難以理解:“那你……”
“是的。”
接電話的男人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笑聲,道:“我喜歡的,是你另外一個女兒。”
電話裡,似乎響起了女人驚恐跌倒的聲音:“不可以不可以……”
“趙公子,求求你了,群群她才九歲啊,不行的真的不行的,別的條件我們都可以……”
“……”
聽著女人提高了音量的話,男人將話筒拿的離耳邊遠了一些。
難掩臉上的嫌棄與厭惡,過了一會,才重新湊近了話筒,低聲笑道:“別這麽著急。”
“我又沒有強迫你,對吧?”
“女孩總會長大的,總要有這麽一天,我知道你擔心這會給她造成心理陰影,但請你想一想,如果你老公事發,他會再難有走出監獄的一天,你們家的生意也會破產,現在你家有多少錢,將來就會欠下三倍的債務,你覺得,你這兩個女兒的下場,又會好到哪裡去呢?”
“呵呵,成年人嘛,總是需要做出一些選擇,要看遠一點的……”
“咱們都是講道理的人,所以請你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麽做吧,考慮好了再給我……”
“……算了,考慮好了直接帶著她來我這裡拜訪。”
“畢竟,跟你這樣老的女人通電話,對我來說也實在是一種折磨啊……”
“……”
“……”
他在話筒那一端女人的哀嚎聲裡,掛斷了電話。
臉上帶著美妙的享受表情與期待,甚至吹了一聲口哨,然後愉快的坐進了車裡。
但是,也就在他準備駕著車離開時,忽然之間,耳邊響到了“嘭”“嘭”幾聲,停車場裡的燈光,忽然全都消失了,因為這明亮的一排排地下燈源同時消失,甚至產生了一種清脆的響聲,這使得他心裡猛得一凜,抬頭看去,就只看到了一片黑糊糊沒有盡頭的黑暗。
跑車的近光燈還開著,照亮了前方一片狹小的空間。
“呯”“呯”“呯”
他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自地下停車場的遠方,一點一點向前逼近。
隨著這腳步聲的接近,就連跑車的燈光,似乎也變得不穩,一閃一閃,也使得他的視野,時而明亮,時而黑暗,而就在這視野裡,他忽然有些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死死看向前方。
他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緩緩向自己接近。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身體恐怕足有兩三米高。
幾乎頂著了地下停車場的天花板。
而在這身影的懷裡,還抱著一具暗紅色的,在燈光下閃著妖異光芒的巨大電鋸。
這如同噩夢一般的場影,瞬間使得他如電流湧遍全身,大腦一片空白,而妖異的是,隨著燈光閃爍,那個高大的身影,又忽然變成了一個臉色蒼白,平靜向前走來的年輕人。
車燈一明一暗,前面走來的人便也時而高大,凶殘。
時而變得瘦削,平靜。
猶如同樣的場景裡面,兩個攝影機的鏡頭不停切換,帶著一種神秘而壓抑的味道。
就連這兩者的眼睛,也飛快跟著切換。
時而凶殘可怖,帶著濃烈的血腥意味,時而平靜冷漠,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
……
“你……你是誰?”
跑車裡的男人被無形恐怖淹沒,忽然扯著嗓子大叫了起來。
但向著車前走過來的人,根本沒有回答,只有那沉重而可怕的腳步,一點一點接近,眼看著就已經走到了跑車前不足三米的距離,跑車裡面的男人,也終於忍不住,在他口中忽然發出了不明意義的大聲吼叫之後,手忙腳亂的他,終於啟動了車子,一腳油門向前衝了過來。
“嗤嗤嗤嗤……”
但在車裡男人的視野裡,卻只有那個高大身影快速接近的畫面。
旋即車頭便已經撞上了那個猙獰恐怖的電鋸,耀眼的火星出現,跑車的前端被電鋸抵住,然後在兩者力量的交互之下,跑車開始被一點一點的鋸開,猙獰的鋸齒,瘋狂撕咬著車身。
……
……
驚恐的慘叫聲回蕩在這停車場裡,其中夾雜著屠夫興奮而壓抑的喘息聲。
肖囂就站在了停車場的入口位置,倚在高大的承重柱上,默默的點著了一隻薄荷味香煙。
“沒跑了,屠夫今天肯定可以攢夠積分……”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屠夫此時那內心裡洶湧的憤怒與痛恨,心裡也有了確定。
屠夫的積分強化,是看他受到的觸動程度,並不是說他殺死了某個厲害些的畸變生物,就可以獲得更多的積分,而是看他殺死的究竟是什麽人,這個人又做過什麽事,而眼前這個開著跑車的男人,卻無疑是最完美的類型,甚至比之前名單上的任何一個,都要完美。
肖囂不知道他最終能帶來多少,只是安靜的守在旁邊。
仿佛看著一個完美的祭品被送上祭台,然後等著看自己這場獻祭的結果。
難度是幾乎不存在的。
對於屠夫來說,哪怕當時那個黑門城的地下世界第一殺手,用他的植物人哥哥殺人的小孩,也是電鋸揮過去就了結的事情,更不用說這個雖然扭曲變態,卻只是普通人的原住民了。
倒是讓肖囂有些好奇的是,屠夫的電鋸無論切割什麽,都是輕松如豆腐。
但電鋸切在了跑車前端,居然顯得有些廢勁的樣子……
當然,也只是稍微顯得有些廢勁,可也成功撕開了,鋒利的鋸齒正在向那個人切去。
【特殊危險事物:血腥屠夫】
【危險等級:B級】
【檢測到痛苦物質正在提升,是/否進行強化】
【強化金額:3001積分】
【強化金額:2800積分】
【強化金額:2700積分】
【……】
甚至,電鋸還沒有切割到那個家夥身上,肖囂腦海裡就已經收到了大量的提醒。
那麽,當屠夫真正的享受了這場獻祭,結果又會怎樣?
肖囂的心裡,都已經忍不住生出了強烈的渴望。
但也就在這一刻,忽然之間,黑暗而壓抑的地下停車場裡,驟然變得光芒耀眼,剛剛忽然熄滅的燈光,如今一瞬間全部亮起,甚至這停車場裡,所有車輛的近光遠光大燈,也在同一時間打開,整個地下停車場,變得異常明亮,這刺眼的光芒,幾乎讓肖囂眼睛刺痛。
三隻洞察者之眼,都出現了不受控制的收縮。
視力越好,越容易被這樣的燈光閃到。
但同樣也在這一刻,意識不對的肖囂,立刻進入了思維爆炸的狀態,因此他看起來臉色甚至很平靜,甚至都沒有露出驚慌或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閉上了眼睛,數秒後緩緩睜開。
睜開的同時,就已經轉向了一個位置,定定的看向了一個人。
停場車正中間,這耀眼燈光的最中心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就連肖囂這樣的洞察者三階段,因此沒有提前的準備,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只知道,隨著整個地下停車場裡,所有的燈光全部亮起,這個人便也在同一刻出現,他身上穿著一件寬大而精致的白色袍子,上面有著精美的金絲花紋,看起來像來自某個古老的修道院。
肖囂目光冷淡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但詢問之意,已非常的明顯。
“剛剛來到黑門城,就聽說這裡有恐怖的怪物肆虐。”
“短短半月之間,殺掉了十幾個人,無形的恐慌襲卷全城,甚至影響了城市的運轉。”
那個穿著白色袍子的人也正看向了肖囂,臉上似乎帶著平靜的微笑,輕聲道:“我本來還在想,黑門城的同行怎麽會這麽不中用,任由這種危險的東西在黑門城裡亂竄,成長,直到自己過來看了這麽一眼,才明白,原來,這個恐怖的事物,就是黑門城同行搞出來的啊!”
肖囂的眼睛頓時眯了一下。
周圍的環境時時映入他的眼簾,所以他可以留意到,在燈光亮起的瞬間,屠夫居然消失了,只有那個車頭已經被切割開的跑車還定定的停在那裡,車廂裡的人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張,冷汗滲滿臉龐,仿佛正處於極大的恐懼之中,但時間也已定格,仿佛被抽離了意識。
他沉默了半晌,才皺著眉頭,低聲開口:“為什麽要阻止我?”
穿著白袍子的人似乎也沒想到肖囂這麽直接,他笑了笑,緩步向前走來。
周圍耀眼的燈光,仿佛使得他的白袍子,有了一絲神聖的意味,而他的表情,也是自信而驕傲,笑著道:“你就是黑門城的新任會長吧?我叫林勃,來自於海礁城,但丁組織神使。”
“我是接到了楊佳的請求,趕來幫助黑門城解決問題的。”
“……”
他慢慢說著,目光裡隱約出現了些許的責怪之意:“但我也沒想到黑門城問題這麽嚴重。”
“血腥殘暴,肆意殺死原住民,且任由恐慌在城市裡蔓延……”
“你是在用這種方法壯大自己幻想生物的力量麽?”
“你難道不知道,這其實屬於一種冒險,而且完全不被允許的禁忌行為?”
“……”
“但丁組織……”
肖囂聽到了這個名字,臉色一如既往平靜。
事實上,他並不覺得意外,只是確實沒想到,對方會直接出現在這裡。
眉頭略略皺了起來,慢慢道:“這不是濫殺無辜,我也沒有肆意殺死他們……”
“每被殺掉一個,我都扣了積分的。”
“……”
“我們被扣掉的積分,並不能和原住民的性命劃等號。”
身上穿著白色袍子的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淡淡道:“況且,無論他是否罪有余辜,但他仍然還是一個沒有畸變的原住民才是真的,你既然都已經坐到了黑門城異鄉人的會長位子上,難道就不知道,身為異鄉人,要盡量遠離原住民,不去幹涉他們的運行規律與法則?”
“就連你們黑門城老會長留下來的十誡裡,也有一條遠離原住民的規矩,不是麽?”
“……”
“這……”
聽他提到了異鄉人十誡, 肖囂倒是皺了一下眉頭。
確實不記得裡面有。
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這是因為那一條,屬於被老會長劃掉的內容之一啊……
他也聽出了對方話裡那淡淡的責備,心裡生出了些許的不滿。
見著對方向前走來,他便也抬起了頭,慢慢將手裡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
然後看向了他,笑道:“我明白了。”
“那麽,我還是只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了……”
目光定定看向了對方,帶著隱隱的冷硬與壓力,道:“說說,為什麽要阻止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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