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完了?”
肖囂意識回歸的一瞬間,猛得呼了一口氣,本能般的低頭看去。
盒子裡的心臟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胸膛完好如初,皮膚還是很白晳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
肖囂深深呼吸的過程中,可以感受到胸膛裡那顆心臟正在沉重的動著,有力,溫暖,自己似乎精神都好了很多,感受到了一種異常的力量,不知道該如何準備的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是某種複雜機器的內核已經被更換,外觀看起來完全一樣,卻已經有了不一樣的層次。
只是……
……這強化是怎麽完成的?
肖囂心裡,細細回想,卻隻覺得有些茫然。
此前他進行其他元素的強化,甚至包括購買一些特殊元素的過程,都記得清清楚楚,惟有這一次,他似乎陷入了某種恍惚,意識瞬間跳躍,再回歸時,強化便已經完成了。
可完成的過程,他卻一無所知。
“無所謂了……”
肖囂心裡默默想著:“反正總不可能是撕開我的胸膛,直接塞進去的。”
根據自己的理解,一些在異鄉人層面血淋淋的事情,其實放在現實角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比如紅眼睛凌平,他的眼睛是從別人那裡移植過來的,可在現實層面,這只是他的精神構建成了別人的精神回路樣子,並將效果作用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因此看起來像。
可那雙眼睛,本質上還是他的眼睛。
可以理解為,看到了一個人的眼神,異常鋒利,威嚴。
於是通過學習與訓練,讓自己也學會了這種眼神。
自己這顆不熄心臟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但想來也跟這眼睛的移植類似。
心裡慢慢過了這一節,但也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衣服怎麽被撕開了?”
“……”
感知深處,也隱隱覺得自己在恍惚之間,似乎身邊出現了一個影子,但因為那記憶太過模糊,根本難以形成整體,他努力了幾番,便也只能放棄,慢慢系上了自己的扣子。
“你強化完成了?”
這時,林勃也一臉緊張的走了過來,定定的看著肖囂:“強化的怎麽樣?”
“有沒有產生什麽新的能力?”
“……”
“能力?”
肖囂微微皺眉,感覺了一下,卻有些茫然,抬頭看向林勃:“這不應該問你?”
“不熄心臟可以讓我進入第四階段強化,是你說的。”
“……”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第四階段。”
林勃詫異道:“而不熄心臟是洞察者第四階段的研究,是我們的導師計算出來的,我也只是知道這個答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樣子,恰恰相反的是,我還正想找伱了解一下強化之後帶來的具體改變,當作我的數據呢……我們的導師應該很喜歡這份具體的數據。”
“你自己都不知道會有什麽改變,就推薦給我了?”
肖囂隱約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自己在完成了三階段的強化之後,本來以為這強化就差不多到頭了,畢竟有大量的領主級強者,並不會強求自己進入第四階段強化,反正攢出來的積分,可以購買一些強力的武器,可以給自己培養人手,或是更多的去“汙染”原住民裡的掌權者,讓自己更深入控制城市。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會選擇“第四元素”。
自己是為了搞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麽,才想要選擇第四元素的。
但又因為自己對如何進入第四階段一無所知,所以才會在楊佳的建議下去問林勃,並且在得到了林勃的答案之後,一點也不曾懷疑,甚至如獲至寶,興衝衝的殺到了夜底城。
可現在才忽然發現,似乎林勃對這不熄心臟,也不是那麽熟?
他僅僅是知道而已?
……這小子不會是在拿自己當實驗品吧?
“你不要著急,我能夠感受到有變化,但還需要嘗試……”
迷迷糊糊的想著,他心情有點煩躁,擺了擺手:“等我研究明白了告訴你……”
“嗯嗯……”
林勃心情大好,忍不住擊掌:“這下不光但丁組織會高興,連我們導師也會誇獎我了。”
他這開心的樣子讓肖囂很不開心,忽然定定看向了林勃:
“但是……”
“我剛剛已經幫你完成了一份報告,如果再把這份報告給你,豈不是虧了?”
“……”
林勃都忍不住呆了一下,道:“老兄,你這顆心臟都是我幫你拿到的啊。”
肖囂道:“但作為報酬,我已經給了你三千積分,還有那份母體研究資料了。”
林勃有些繞不過來:“但我在黑門城還幫過你……”
肖囂立刻道:“那是因為你輸了賭局。”
林勃幾乎有些抓狂:“但我們好歹也是朋友……”
肖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拿我沒辦法,你也會是個強硬派吧?”
“……”
林勃聽了這話,倒是蔫了,訕訕道:“那得怎的……”
“總不能我把這三千積分再還你吧?”
“……”
看著他這不開心的樣子,肖囂總算有點開心了,冷笑了一聲,搖頭道:
“那倒不用。”
“畢竟三千積分還是太少了……”
“……”
林勃聽著都有點傻眼了:“可你之前給我這三千積分的時候,不是這麽說的啊……”
不論如何,先回黑門城去吧……
在肖囂進行不熄心臟強化的時候,列車一直沒有停下,正運行在巨大的血肉狀網絡裡面,飛快的向著黑門城逼近,肖囂能夠感受到車窗外面,那無窮無盡的血肉組織,以及一個個躲在了深淵或是層疊血肉後面的異常生命體,他們不是現實中的生物,卻真實的存在於周圍。
離開黑門城的時候,自己還正處於與黑門城相處最愉快的狀態。
這次回去,身體裡卻有了一顆會冒犯到她的心臟。
那麽,她會對自己怎麽做?
這個問題肖囂得不到答案,但卻隱隱有些期待。
……
……
“看時間,他們應該快要到了!”
此時的黑門城列車站,得知了肖囂要回來,楊佳、軟軟,紅眼睛凌平等人,也已先後來到了車站等候,知道肖囂已經拿到了不熄元素,也明白他會在回到這個城市之前進行強化,所以她們也會提前趕來守著,畢竟不知道,黑門城會對已經強化完成的肖囂做些什麽。
在但丁組織的記錄裡,冒著城市意志的不滿進行第四元素強化的人也算不少,但這些人也分成幾種情況,有一些,是屬於自己需要的元素,就在自己的城市之中,這種強化之後問題最少,但從城市外面拿到了第四元素並進行強化的,後果則多少會有一點點的未知了。
有的城市並不在意,甚至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反應。
也有一些城市會表現出了一定的排斥之意,但可以通過積分消耗來安撫。
還有一些,則是城市表現出了嚴重的抵觸,直接剝奪了其領主級級的契約作懲罰。
最嚴重的,則是在回歸城市的一刻,直接被處死。
而最後一種情況下,真正被處死的倒不多,大多是失去城市庇護,開始流浪。
無論怎麽做,最後一種結果都是罕見的。
但楊佳等人不得不提前準備,尤其是,在楊佳看來,肖囂身上,本來就有些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所以,他帶著第四元素回歸,黑門城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還真的不好說。
“來了……”
同樣也在楊佳等人進入了列車站後,此時的列車站三樓的某間辦公室裡。
換上了一身西裝,甚至連面具都沒有帶的牧羊人,正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他身邊的某種監測儀器,忽然發出了無聲的警報,刺眼的光芒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都有些驚慌,有助手低聲提醒:“牧羊人先生,那些瘋子也來到了車站,且引發了精神力場的扭曲。”
“與她們同處這樣一片空間,會不會很危險?”
“……”
“別緊張。”
牧羊人聞言卻笑了笑,慢條斯裡的放下了手裡的報紙,道:“既然那些人已經決定把主導權重新交給我,那有些事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了,第一,以後不要用‘瘋子’稱呼他們,可以選擇‘異鄉人’這個代號,畢竟,他們不是瘋子,只是生活在一個跟我們不同的世界。”
“在他們那個世界,我們才是瘋子。”
“第二,你們其實可以不用這麽擔心會被他們汙染,因為我們之中,會被他們汙染的永遠只是少數人,你可以理解為他們並不願意隨便汙染我們,也可以理解為……他們並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這種汙染的力量,每汙染一個人,他們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很大的代價。”
“所以……”
他忍不住笑了笑,道:“其實那些人每天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沒太有必要。”
身邊的助手,是曾經與肖囂見過一面的西裝男,他聞言忽然有些緊張,忙低聲道:
“那如何才能避免……或者說,提升自己被汙染的難度?”
“……”
“努力工作,升職加薪!”
牧羊人笑著回答:“你在這個城市裡,地位越高,權力越大,便越難被汙染。”
“另外就是,按照我的經驗,你掌握的秘密越多,也越難被汙染。”
“……”
西裝男忍不住挑了下眉梢:“但我們之前,都深處,自己意志越強,越難被汙染……”
“假的。”
牧羊人笑道:“個人的意志在母體的面前不堪一擊。”
“你意志再強,母體也只是看你一眼,你就已經徹底的淪陷。”
“……”
“那……”
西裝男的聲音微微發顫:“母體豈不是可以輕易的汙染我們整座城市?”
“不。”
牧羊人堅定的否認,低聲道:“個人的意志是弱小的,集體的意志卻是強大的,母體可以輕易的汙染每一個人,卻無法汙染很多人構建出來的城市,這是你需要明白的關鍵!”
“這……”
西裝男很明顯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只是疑問卻沒有解開:
“那個人怎麽保護自己?”
“……”
牧羊人眉頭皺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了語氣,再一次道:
“努力工作,升職加薪!”
“……”
西裝男聽著表情都扭曲了,這他娘的,母體是資本家出身的嗎?
……
……
車站每一天都有大量的列車進站,但楊佳等人,卻精準的捕捉到了肖囂乘坐的那一趟。
她們甚至都沒有查看列車表,只是當肖囂乘坐的列車開始接近這座城市時,她們便敏銳的感覺到了這座城市的變化,楊佳豁然轉身,就看到了身後的城市,正在緩緩的蠕動,融化,本來以車站形勢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城市身體,在這一刻,正快速的變成蠕動著的血肉。
那一輛列車駛入了這團巨大的血肉之間,楊佳也猛得警覺。
身前出現了一個門框形的半透明方框,而她則站在了這門框的後面,冷眼看著城市。
但下一刻,軟軟的低呼聲音響起:“來了!”
“撲通”“撲通”
肖囂在走出了車站時,便感受到了自己心臟的沉重跳動聲。
甚至感覺身體微微的發燙,似乎有某種力量,正通過這顆心臟,灌入自己四肢百骸。
回來了。
他也知道帶著第四元素回來,可能會造成自己和這座城市的關系變化,提前做好了準備,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回到了這座城市的一刻,居然會有那種鋪天蓋地的情緒撲面而來。
但是,並非副面情緒……
他隻覺得,自己從車站裡走出來的瞬間,便感受到了強烈的熟悉感。
溫暖,堅定,踏實。
自己此前所有的擔憂與緊張,全都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反而像是一個人從噩夢裡醒來,回到現實中的感覺一樣,有著強烈的安全感,他能夠聽到自己心臟的嘭嘭跳動聲,而這跳動聲,居然與這座城市的某種頻率,形成了一致,隱約有種,自己正與城市形成一體的感覺。
“這是什麽?”
肖囂瞠目結舌,呆呆的看向了這座龐大到沒有邊際的城市。
自己不應該受到一種排斥或是敵視感嗎?
同樣也在他都無法一下子接受的熟悉感與安定感將自己淹沒時,楊佳等人也緊張的迎了上來,她們一邊觀察著肖囂的樣子,一邊回頭警惕的看著血肉洶湧的城市,如臨大敵。
城市很少會出現這樣洶湧的變化,不由得讓她們有些擔心。
難道黑門城對肖囂的排斥會是最強烈的那一種?
若是如此,便只能將肖囂送出黑門城,去迷霧海之中流浪……
可結果,卻是肖囂在臉上閃過了一抹奇異的驚疑之後,忽然向她們搖了搖頭。
“我沒事。”
“……”
“沒說你有事,重點是城市的反應……”
楊佳直接打斷了他,緊張的看著周圍的車站裡的一切,變成了血肉的模樣。
“我說的就是城市。”
肖囂也再一次打斷了她,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這麽緊張,低聲道:
“她在歡迎我……”
“……”
楊佳表情瞬間呆滯,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肖囂。
而肖囂卻只是感受著這座城市撲面而來的情緒,意外,錯愕,安心,感歎……
沒有錯。
雖然自己也完全沒有想到,但這座城市,確實是在歡迎自己。
……
……
“他們真的很緊張啊……”
而此時直線距離和肖囂他們並不遠的辦公室裡,牧羊人看著監控,可以清晰的看到,在肖囂帶著幾個人走出了車站之後,楊佳等人立刻迎了上去,她們似乎很緊張,立刻將肖囂圍在了裡面,看著周圍魚貫流過的人群,仿佛在警惕著什麽恐怖的事情,擔憂溢於言表。
可肖囂卻在這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帶著笑容,主動匯入了人群。
周圍剛剛被劃到了牧羊人手底下的幾個助手,都感覺非常的意外,低聲詢問著。
“緊張是必然的。”
牧羊人笑道:“異鄉人是母體的使者,他們是被母體選中並改造過的人,所以他們會擁有母體的力量,永遠隻為母體而活著,可如果他們擁有了超越母體掌控的力量又會怎樣?”
“就像一個聽話的人忽然變得不聽話了。”
“那麽,權威者會受到挑釁,而嘗試反抗者,心裡也會惴惴不安。”
“……”
西裝男呆了一下,指著監控裡面的肖囂,道:“那為什麽他卻沒有這種反應?”
“大概是因為母體並沒有直接表露對他的敵意?”
牧羊人笑道:“反正總不可能是因為他位格本身就高過了母體吧?”
周圍人表情淡淡的,沒有人覺得這是一個好笑的笑話,而牧羊人則也點了點頭,不再多言,而是將一份黑色信封放在了桌子上,向西裝男道:“現在,執行你被調到我手底下之後的第一份工作指令吧,去將這份邀請函送給他,當面送,並且,不用掩飾自己的身份。”
“我?”
西裝男瞬間有點慌,難以置信道:“你讓我曝露身份,給他送邀請函?”
“那又怎樣呢?”
牧羊人笑道:“我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與他共進晚餐了呢!”
“為什麽?”
西裝男這一驚吃的比聽到讓自己去冒險都厲害:“你才剛剛得到主導先驅者計劃的授權,便要做這麽冒險的事情?一旦你被零號試藥者汙染,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
“試藥者?”
牧羊人奇異的看了他一眼, 笑道:“你該改變一下自己的思維了。”
“在一開始,他確實只是被當作試藥者,或者說,只是被當作實驗體,吸納進入了這個計劃裡面來的,還是那種一開始就知道成功率概極低,隨時準備拋棄的實驗體,但是,當他已經從這個實驗之中脫穎而出,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潛力,甚至證明了自己的作用時……”
“……”
他頓了頓,欣賞的看著監控裡的肖囂:“他就不再是實驗體了。”
“而是一位合作者。”
“整個黑森林,甚至整個正常人的世界,都要學會跟他合作,帶有尊重的合作。”
“而我,要成為他第一個正常人世界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