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士子聞言,紛紛怒目而視。
茶館門口靠窗的桌子上,一個留著八字胡的,其貌不揚的男子,對著眾人怒視的目光,神色坦然,面不改色。
他的眼睛很亮,看上去很有神采,但是三角眼的形狀,又破壞掉了他那一雙很有靈氣的眼瞳,讓此人看上去多了一分奸相,變的有些不太討喜了。
“你是哪裡來的宵小之輩,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滾出去!”
眾士子見他這幅奸相,紛紛怒罵說道。
“呃······”
此人本來還想和士子舌戰辯論,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一陣怒罵,頓時臉色漲得通紅。
嘴巴張了張,待看到有人已經擼起袖子,摩拳擦掌了,顯然是準備直接與他來一場身體之間最親密的接觸方式了,他方才站起身來,一甩衣袖,留下一句:“豎子豎子!”
便拂袖而去,只是那身影在一片“噓聲”之中,顯得很是狼狽。
“哈哈哈哈······”
一陣暢快的笑聲在茶館中響起,沸反盈天,仿佛要將屋頂掀翻。
這是獨屬於年輕人的激揚活力!
八字胡穿行在巷道之中,很快來到了一處高宅大院的後門,輕輕往後撩了撩衣擺,舉起右手輕輕的叩打著烏色大門的獅子頭銅扣門環,門環與獅子嘴碰撞發出“咚咚”的聲音來。
“嗡~”
大門打開,一個胖丫鬟揉著眼睛過來開門,一看到八字胡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啊,胡師爺!”
她連忙將大門打開,將他讓了進來。
胡蓀進門之後,衝著胖丫頭問道:“大人在哪裡了?”
“這個點,應該是在書房裡呢。”
胖丫頭想了一下說道:“師爺,要不要先去少夫人那裡·······”
“噓!”
胡蓀左右一看,嚴厲說道:“在外頭,不要瞎說話!”
“哦哦哦”
胖丫頭臉色慌亂的點點頭,連忙捂住了嘴。
“我先去大人那裡去一趟,你跟少夫人說,還是老時間老地方!”
胡蓀囑咐了一聲,然後匆匆離開了。
胖丫頭也朝著後宅匆匆走去。
熟門熟路的,胡蓀穿過遊廊拱門,走過白牆黑瓦,來到了一小片的竹林之中。
王安國的書房非常清雅,名為竹雅軒,四周都種植著竹子,每當起風吹來的時候,吹拂著竹葉沙沙作響,聽著這種高雅的白噪音,就著書本,很是讓人心中得意!
此時,王安國便在竹林之中,微眯著眼睛,躺在搖椅上。
“大人!”
“噓!且聽風吟。”
王安國食指放在了嘴唇上,輕聲的說道。
清風的吹拂下,竹葉碰撞發出的聲音,令他煩惱的思緒都被吹散了,整個人飄飄蕩蕩之間,穿過了竹葉臨海,升上了天空之中,徜徉在白雲雲海之中,與飛鳥為伴,與大雁作友。
胡蓀也坐在了旁邊的竹凳上,看了眼前小圓桌上那一杆煙槍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吮吸著茶水,默默等待著總督大人從天上落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王安國忽然睜開了眼睛。
“這不是個好東西!”
他忽然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說道:“胡師爺,你知道這東西是哪裡來的嗎?”
“海外?”
胡蓀拿起煙槍看了看:“我聽聞,海外有一種大煙賣入了景朝,名字叫做鴉片,在河谷省沿海非常盛行,文人士子、富商豪客,無不以吸食這種東西為時髦,不知道可是這東西?”
“非也。”
王安國搖搖頭:“這是前日昌國郡,邑樂縣所發現的一種果子,這果子產量極高,還能飽腹,而且味道非常不錯,曬乾之後甚至還能撕成煙絲進行吸食,吸食之後頗有飄飄欲仙之感,令人仿佛翱翔於九天雲端之上,全世界都盡在腳下,飄飄然不知所以。
因而,這果子經過邑樂縣縣衙大力推廣,已經在整個邑樂縣種植開來,這東西極其容易栽培和生長,而且對於環境也不挑,只要有水就能成活。”
“這不是很好嗎?這是天降祥瑞啊!”
胡蓀說道。
“但是,這東西是活的!”
王安國臉上的皮膚之下,忽然爬出了一道道的肉筋,而且這些肉筋還像是蚯蚓一樣爬動著,翻滾著,甚是駭人!
胡蓀直接被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仰,摔在了地上。
“總督大人!!”
胡蓀隻覺得自己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不怕讓你知道。”王安國瞥了胡蓀一眼:“這東西,我嘗試過斷掉,但是一旦斷掉,這東西在體內就會鬧情緒,那種痛苦的感覺你不會知道,只能繼續吃,繼續吸才能暫時壓下去這種痛苦,但這何嘗不是飲鴆止渴,取死之道呢?等身體的營養和生命力,將這個東西養熟了,那會發生什麽呢?
如今,便是以我化勁的武道依然壓不下去,仿佛與我的身體融為一體了一樣,那些普通人呢?”
一想到邑樂縣全縣百姓都吃過這東西,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禍事啊!”
胡蓀大為震撼,隻覺得四肢冰冷。
“本官已經下令新軍官兵,將整個邑樂縣團團圍住。並派人進行研究,若是事不可為······”
王安國眼睛猛的睜開,冒出一絲冰冷之色。
胡蓀知道王安國的意思是什麽,所以他手腳越發冰涼:“那可是6萬多的百姓啊!”
“就當他是六萬活屍!”
王安國冷冷的說道:“這東西一旦到了壓製不住的那天, 立即就會化作奪命的殺戮機器,再也算不得人了!”
見到總督臉上的決然之色,胡蓀不再多說,只是心裡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
“師爺,今日來見我有何事?”
這時候,王安國的臉上蠕動的肉筋已經消失不見,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光滑。
“唉。”
胡蓀忍不住歎息一聲,隻想著自己今日還真不如不來。有時候,知道的越多,真不是什麽好事!
多年以來,謹慎小心的胡蓀知道,多知道一件隱秘的事,便多了一種死亡的可能。
“大人且看。”
胡蓀從袖口之中,拽出了一份報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