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上荒廢了已經不知多少歲月的社區教堂,內部卻燈火通明,整潔明亮,與此同時,在鄧肯眼中,這燈火通明的教堂內又分明地疊加著彷佛”彷佛另一個事實”般的破敗光景。
這給鄧肯一種感覺,他感覺這間小小的教堂就好像一個疊加在現實上的“錯誤空間”,或者一個被滯留在時空央縫中的遺忘之地,兩條截然相反的歷史曾在這裡交匯,然而這教堂卻停留在交匯點上,其內部的時間在那之後就不曾往前走動。
它既沒有被毀滅,也沒有從那場大火中幸存下來。
那麽..獨自留守在這座教堂中的修女小姐,知道些什麽嗎?
“已經很久沒人來拜訪這座教堂了,“那位穿著黑色神官袍裙的修女又輕聲重複了一遍,她微笑著抬起頭,目光卻好像穿過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雪莉和鄧肯,“你們從哪來?陌生的面..你們不是這裡的居民吧?”
眼前是明亮溫馨的場景,雪莉卻在修女的微笑注視下突然縮了縮脖子,她不知為何感覺到一股惡寒,緊張地小聲跟鄧肯滴咕:“...我怎麽覺得這地方怪怪的...外面看著破敗成那樣,裡面卻.._”
鄧肯並沒有回答,只是隨手拍了拍雪莉的肩膀,從這女孩的反應中,他已經猜到對方應該只能看到這教堂的其中”一面”,而且多半是未被毀滅的那一面,但現在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雪莉解釋自己的猜想——
如果這時候把阿狗放出來,以那隻幽邃獵犬的“眼睛”,應該能看到這裡的真實情況吧?
只不過在搞明白眼前修女的底細之前,最好是不要讓雪莉貿然把阿狗召喚出來。
“我們路過此處,“鄧肯神色不變,平靜地對修女說道,就像個正常來教堂拜訪的民眾一樣,“你一直在這裡嗎?,
“我?我一直住在這座教堂,“修女輕輕點了點頭,”我一直在這裡祈禱,向偉大的存在祈禱。
“但街區上的人說教堂裡的修女已經很久沒回來了,“鄧肯又說道,同時觀察著眼前修女的反應,“他們說這間教堂疏於打理,很長一段時間都像荒廢了一樣。
修女靜靜地聽著鄧肯的話,卻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應,就好像她的心已經永恆地平靜下來。
她只是露出一個澹澹的微笑:“哦,是嗎,但我一直都在這......大概是他們忘記了祈禱的日子,反而以為教堂沒有開放吧。
鄧肯不置可否,但他已經確認,不止這座教堂有問題,教堂外面的整個第六街區都有問題。
這間荒廢的教堂就在街區深處,僅僅從外觀看上去,它就已經荒廢了十幾年之久!而對於這個世界的普通人而言、教堂不僅僅是一種提供心靈願籍的場所一這更是用於維持地區安全、在入夜之後抵禦邪惡力量的功能設施,也是許多平民在遭遇神問題或被醒夢困擾之後的療息之所.如此重要的設施,平白荒廢了十一年,第六街區的居民競然沒覺得有哪不對,而是僅僅輕描波寫地表示”修女最近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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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下,如果一個社區斷水斷電了整整十一年,當地居民卻完全沒覺得有哪不對,外人問起來也只是泛波地說一句“最近水電部門沒上班”,這是何等詭異的情況!
至於這教堂裡面的修女....現在鄧肯還不敢確定這團時不時在他眼中顯出原形的人形灰盡到底是個什麽路數、只是通過初步交談,他能感覺到對方似乎......並沒有敵意。
非但沒有敵意,她的思維似乎也處於一個很奇怪的狀態,不能說沒有理智,卻也豔對算不上神志清醒。
鄧肯旁敲側擊地詢問了幾個問題,教堂中的修女便平靜地作答,而她的平靜回答本身就是神志不清的體現。
因為在正常情況下,一個陌生人突然跑到教堂裡抓著值守修女問一大堆不沾邊的事情,修女早就該覺得莫名其妙。
她有理智——但不多了。
“你們要做析禱嗎?或者需要安神驅邪方面的幫助?
修女微笑著,嗓音柔和地問道。
“謝謝,但不必了,“鄧肯搖了搖頭,接著環視周圍圈,彷佛不經意般問道,“對了,這座教堂的守衛者們呢?
每座教堂都應有守衛者坐鎮,哪怕是貧民區裡最小的社區教堂,也留有足以應付一般威脅的守衛者部隊,這座教堂也不應例外。
“守衛者..守衛者在教堂裡休息,他們要入夜之後才會露面,“修女微笑的表情不變,“您找守衛者有什麽事嗎?
鄧肯並末回答,只是目光緩緩掃過修女身旁的那些長椅。
在他的視野中,大火焚毀一切、灰盡廢墟坍塌堆疊的幻影彷佛重疊的膠片一般疊加在燈火通明的教堂內,而在那疊加的另一個維度中,不乏一些.....燒焦的軀體。
“守衛者們是在那裡休息麽?“鄧肯抬起手,指著不遠處,而在雪莉眼中,那裡只有兩排空蕩蕩的長椅。
修女愣了一下,順著鄧肯手指的方向看去,片刻之後才輕聲開口:...他們在睡覺呢。”
鄧肯嗯了一聲,又隨口問道:“我們可以四處看看麽?“
“當然可以,教堂是開放參觀的,“修女輕點了點頭,“那二位請自便吧,我要繼續折禱了一如果需要幫助,可以隨時叫我。
這麽說完之後,這個奇奇怪怪的修女便真的轉身向不遠處的女神聖像走去,徹底把鄧肯和雪莉晾在一旁。
而直到修女離開,緊張了半天的雪莉才猛然間松了口氣,她這時候也顧不上害怕鄧肯了,因為教堂中無處不在的詭異氣氛已經讓處於隱匿狀態的阿狗都躁動起來,異樣的緊張感正通過神聯系直接傳入她的頭腦中,讓她下意識地向鄧肯靠攏:“這..這地方到底怎....這個修女怎麽給人感覺毛骨悚然的,明明看上去很正常,卻彷佛哪都不正常..
“這裡似乎有兩座教堂,“鄧肯輕聲開口,簡單直白地解釋道,“-座已經焚毀,一座仍然維持著完好,它們同時疊加在這處時空,而教堂中的修女.....非死非生。
雪莉頓時愣住了,過了足足半分鍾,她才在困惑與驚愕中低聲開口:“什麽意思?
鄧肯看了她一眼:“回頭還是讀點吧——實在不行我可以教你。
隨後他也沒等雪莉的回答,便徑自向教堂深處走去。
修女說過的,教堂開放參觀,那他當然就要隨意“參觀參觀“。
雪莉在後面怔了一下,也趕緊跟上鄧肯的腳步,他們穿過那些整齊排放的長椅,又從長椅盡頭的聖像與祈禱台旁經過。
那位恬靜的修女已經跪在風暴女神的聖像前,雙手輕按胸口,虔心向神祝禱,就彷佛已經完全遺忘了訪客的事情,彷佛她在過去十一年中都一直跪在這裡,維持著不間斷的禱告。
鄧肯眨了眨眼,那修女便又化作了一團蠕動著的人形灰盡,堆積在焦黑毀壞的祈禱台旁,星星點點的火光從穹頂酒落, 彷佛落葉飄零。
他突然心有所感,抬頭看向上方的風暴女神聖像。
身穿長裙的聖像靜靜佇立在高台上,聖像的頭部突兀地橫亙著一道裂縫!
在這個短暫的瞬間,鄧肯看到了疊加在雙重教堂最核心的一點真相,他清晰地看到,女神聖像的頭顱位置綻開了一道昏暗的裂隙,裂隙中隱約有暗澹混沌的光影,就彷佛一隻橫置的恐怖眼童,其童孔深處映射著絕不應屬於現實世界的光景,而本應縈繞在女神聖像上的“聖性“氣息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具詭異可怖的石凋上,盤踞的只有冰冷和虛無!
而在下一個瞬間,那可怖的一幕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葛莫娜的聖像仍舊靜靜地站在高台上,威嚴地俯瞰著四周,散發著令人安心與敬畏的威儀。
正在女神像前跪地祈禱的修女突然睜開了眼睛,她微微側過頭,平靜地看向鄧肯。
“您要向女神祈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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