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常然竟然不知道究竟是看得見那些怪物好,還是看不見好。
就譬如此時此刻,肩頭明顯一沉,但他一扭頭,什麽都看不到。
肩上傳來沉重、濕膩的感覺,常然心下一凜,這種感覺像是什麽觸手一類的東西!
水龍頭已經關上了,但常然仍然能夠聽見水聲,就仿佛有什麽生物正在水裡遊走一般。
狹小的衛生間裡只有從門縫裡透進來的一絲光線,常然試圖借著這麽一點光線看清楚水裡到底有沒有東西。
忽然!
門縫裡的光被擋住了!
常然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白卜那小子不會坑他吧?
常然懸著一顆心留意著門口的方向,但門口卻沒有了動靜。
一時間,常然除了面前的水聲,什麽都聽不見。
深呼吸一口氣,常然抬起腳,整個人蹲在了馬桶上。
外面的光忽然又泄了進來,常然心裡打鼓。
外面那玩意就這麽輕易地就走了?
來不及多想,濕冷的空氣已經到了面前,常然借著那麽一絲光亮看清楚了面前的玩意。
現在的他看不見那些一場,只能看見一灘水。
那些水凝聚成了一灘難以言喻的形狀,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爛肉。
常然不理解一灘水是怎麽看上去像一堆爛肉的,但眼前的這灘水確實呈現出了那種質感。
忽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常然!把門打開!”
是白卜。
聽到這個聲音,常然立刻跳下了馬桶,開了鎖。
白卜站在門外,將常然從廁所裡拉了出來,乾脆利落地鎖上門。
“你怎麽來了?”
白卜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就知道你丫要犯傻,鏡子呢?!”
常然有些茫然地舉起了鏡子:“這裡。”
“擋著自己的臉。”
常然立刻照做,隨後才意識到,這裡似乎有他看不見的東西。
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了,白卜的臉上不知道從哪弄了一張布,剪了兩個洞出來,只露出了兩隻眼睛,其余的部分全都掩蓋住了。
“我們面前……有什麽東西?”
白卜瞥了一眼常然的正前方,臉上戴著面罩,聲音悶悶的:“一條銀色皮膚的蛇,像根管子,一節一節的。它就是二重身的真面目,當它取代了你,它就可以吃了你。”
月光的照射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常然的錯覺,他似乎能夠看到一點銀色的反光。
很淡,但還是能看得到。
如同白卜所說的那樣,一條像蛇的怪物正盤踞在天花板上,看不見它的尾巴在哪。
一節一節環狀的凸起就像是洗衣機的排水管一樣,表面沒有鱗片,銀色的皮膚覆蓋了全身,就和他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的皮膚顏色一樣。
常然心下一凜,如果不是白卜,他可能就交代在這裡了。
白卜靠在牆邊,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這東西只在晚上出現,而且記性不好。一段時間內只能模仿一個人,而且經常出錯。你要是看到有長得比較奇怪的人,別害怕。”
“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說到這個話題,白卜臉上的神情有點苦澀。
“我……有一個朋友……”白卜有些說不出口,乾脆省略了中間的環節,“我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他正在被一口一口地吞掉。”
白卜說不下去了,沉默片刻後,
他抬手拍了拍常然的肩膀。 “行了,那玩意走了,回去睡覺吧。”白卜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你有把握乾掉它,否則別再犯險了,你只剩下一次機會了。”
常然指了指廁所的方向:“這裡面還有一個。”
話音剛落,裡面的那個怪物仿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樣,拍打起廁所門來!
“砰!砰砰!”
此時病房裡也傳來了一些動靜。
常然探頭一看,有兩個病人從床上坐了起來,正直勾勾地盯著這個方向。
似乎只要他們再多說一句話,那倆人就會立刻衝過來把他們塞到廁所裡去。
白卜臉色沉了沉,他幾乎快把這事給忘了。
他聲音有些發抖,這玩意他也沒對付過:“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聽到白卜的問話,常然不由得緊張起來,手心都開始冒汗。
“你剛才開門的時候看見了什麽?”
“天花板上是黑色的粘液,地上是水,有一坨水立在那,馬桶裡有隻觸手往外面探。”白卜說著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剛才開門的時候,它們都縮回去了!”
月光是太陽光的折射,這些玩意只能在黑暗中生長。
但這種時候要上哪裡弄個手電筒去?
常然四處環視了一圈,心裡有了想法。
他跑過去拍了拍熟睡中的王章:“老王!王哥!”
王章滿臉不耐煩地從睡夢中醒來,看見是常然後滿臉的無奈:“你小子幹嘛啊?!大晚上的不睡覺,非得折騰我!”
常然笑得燦爛:“王哥,你有沒有打火機?”
王章面色一沉:“你他媽當我這是百寶庫啊!啥玩意都有?”
“我上次看見你抽煙了。”
王章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不情不願地從褲襠裡掏出了一個打火機。
“別給老子搞丟了,就這一個。”
“放心,用一下就還給你。”
常然拿著打火機,摟起床上的那層棉絮,特意留下了被子。
白卜看著常然的所有舉動,看著他抱著棉絮過來的時候也是傻了眼。
“你要燒了這瘋人院啊?!”
常然不以為然:“裡面不是有水嗎?燒不大的。你點火還是開門?”
白卜徑直走到門邊:“我還是開門好了。”
“行。”
常然也不含糊,飛速點燃了手裡的棉絮。
棉花本就易燃,不多時火勢就燒了起來。
“開門!”
白卜剛打開門,常然就把燃燒著的棉絮扔進了廁所!
砰的一聲,白卜趕忙鎖上門。
廁所裡頓時傳來淒厲的哭嚎聲,門板幾乎快要被拍爛!
但很快,這一切聲音就都消失了。
再一回頭,之前那兩個坐起來的病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躺了下去,王章像看怪物一樣看他們倆。
“一個二個的比我還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王章說著就瞪了常然一眼,“火機還我!明天護士問起來不許牽扯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