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然看著面前這扇漆黑的鐵門,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多少次在這個房間裡醒來了。
身下是一張單人床,僅用鐵架和簡易的木板搭建起來,只是輕輕一動,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常然從床上翻身坐起,大口喘著粗氣。
他抬手摸了一下脖子,那股黏膩的感覺似乎仍然纏繞在脖子上。
直到他窒息,常然都沒能看清捆住他的怪物長什麽樣。
緩了片刻,常然從床上下來,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牆上的掛鍾指向四點四十七分,他還有十三分鍾的時間。
下午五點的時候,保安就會回來,他必須在那之前離開安保室。
常然摸著脖子,上一次他是被怪物勒死的,上上次他是被保安一斧頭砍死的。
什麽保安會手裡拿著個斧頭?!
常然一點思路都沒有。
從他第一次睜開眼睛開始,他似乎就一直在這間安保室裡循環,哪怕死了,一睜眼也還是在這裡。
門是被反鎖著的,旁邊的牆上就掛著鑰匙,旁邊還貼了一張紙條。
“請勿取下鑰匙。”
常然看了那把鑰匙一眼,再沒了想法。
取下鑰匙的後果就是會被怪物勒死。
門旁邊就是一張桌子,上面堆放了不少文件,在桌子的正中央放著一本筆記,封皮上有四個大字——“禁止翻閱”。
站在桌子前,一抬頭就是一扇窗戶,但玻璃很髒,幾乎看不清外面的情況,但可以看得出來,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似乎是個陰天。
床在最裡面的位置,一抬頭就能看得見窗戶。
在房間的另一頭堆放著一堆雜物,其他就沒有什麽可以注意的地方了。
門是反鎖的,可以用鑰匙打開,但掛在牆上的那把鑰匙不能取下來。
這一點常然已經嘗試過了。
而桌上的筆跡是可以翻閱的,他已經嘗試過了,封皮上的四個字更像是一種恐嚇。
筆記裡只是幾篇日記,都是同一個人的筆跡,但內容卻讓常然覺得十分詭異。
“七月三十一日,陰。巡邏回來發現了一名入侵者,沒有見過,按照規定歸類為甲級危險病患,予以直接擊斃。”
“八月一日,陰。巡邏回來發現有人活動的痕跡,似乎已經被清理掉了。”
“八月二日,晴。發現一名在逃病患,危險級別為甲級,擊斃。”
“八月三日,雨。發現一名入侵者……”
一整本筆記,全都是這樣的內容,而常然記得自己在來到這裡之前,當天的日期就是七月三十一日。
這本筆記似乎記載了他每一次“死亡”的記錄,而到了現在,已經是八月十六日了。
常然拿起桌面上的一本登記冊翻看了起來,上面赫然寫著“江安島瘋人院出入登記冊”幾個大字,在下面的表格中都是出入人員的登記簽名。
但從三月九日開始,這本登記冊就再也沒有人簽過名。
常然看著面前這本登記冊,心裡逐漸開始發慌。
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音。
尖銳的鐵器在地面上拖行,伴隨著略重的腳步聲。
常然深呼吸一口氣,躲在了門後,緊緊貼著牆壁。
隨著那刺耳的聲音越來越近,常然屏住了呼吸。
沉悶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聲在門口停了下來,僅僅一牆之隔,
常然冷汗出了一身。 “吱呀”一聲,老舊的鐵門發出難聽的聲音,明明是白天,可常然卻感覺到了一股寒氣。
一隻腳出現在了常然的視線當中,那隻腳上套著一隻破破爛爛的皮靴,鞋帶都已經起毛了,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常然盯著面前這個人,看著那柄鋒利的斧頭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
他整個人已經藏在了陰影當中,面前的這個保安更是高大,目測起碼有兩米了,保安一進來,整個屋子就顯得局促了許多。
但也正因為如此,常然的存在感也降低了不少。
那扇門是他最後的機會。
他已經觀察過很多次了,每當保安不在這個房間裡的時候,門一定是反鎖的。
而掛在牆上的鑰匙不能被取下來,既然這個規則是準確的,那麽保安應當也不例外。
換句話說,當有人離開安保室並關上了門,門就會被反鎖。
常然有些緊張,這只是他的推測,不是百分百的事情。
看著保安的身影完全踏進了門內,隨著一聲歎息,他轉身走向書桌,放下斧子,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常然估算著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保安的動作似乎十分緩慢。
一邊盯著保安的動向,一邊向門口慢慢挪了過去,手已經把在了門上,只等著他再走一步……
眼看著保安抬起了腳,常然飛速動了身!
他眼睜睜地看著保安朝他的方向奔了過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咣當一聲,門被關上了。
聽著鎖眼裡傳來的細微聲響,常然的一顆心落了地。
他賭對了。
但當常然看見門上的紅色字體時,一股寒意忽然竄上了後背。
“無關人員,禁止入內。”
常然咽了一口唾沫,心臟狂跳不止。
門被裡面的保安捶得哐哐作響,常然有點發慌,右手邊的大鐵門上纏滿了荊棘,想要從這裡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正當常然尋找出路的時候,保安室裡忽然安靜了下來,他的心裡頓時冒出了一個念頭——
鑰匙不會只有一把,他手裡還有一把備用鑰匙!
看著那門動了一下,常然立刻連滾帶爬地向正前方的門診大廳跑去。
不多時身後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常然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氣!
保安的指尖從常然的後腦杓擦過,常然一腳踏上了門診大廳的台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仰面看著那個保安。
這裡仿佛有什麽規則一樣,僅僅是一個台階的距離,那個保安也不敢邁上來。
保安盯著他看了兩眼,隨後轉身離開。
回想起筆記上的內容,常然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他在這裡的身份,恐怕就是一名病患。
喘著粗氣,常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旁邊的牌子上赫然寫著“江安島封閉式瘋人院”幾個大字。
門口處還吊著一個牌子——
“瘋人院內,請勿大聲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