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然四下打量起這裡的環境來，這裡像是一個大廳，沒有窗戶，整體建築的風格有些像古歐宮廷，又有些像羅馬，看上去像是各種風格混合在一起形成的。

　從他們掉下來的高度來看，整個大廳大約有近十米高，頂上是圓弧形的穹頂，上方還殘留著不少白漆，但更多的已經脫落了，露出了裡面黑灰色的胚子。

　穹頂上面還畫了一些東西，但離得太遠了，他們看不清。

　或許就和各種教堂裡的風格一樣，在上面畫了一些故事。

　大廳的范圍和瘋人院大廳的范圍差不多，兩人很快在四周尋找起出路來，很快發現了一扇門。

　和通往上面的門一樣，紅得發黑，一樣落了一把鎖，但鎖是被打開的狀態。

　常然舉著手機再次往四周看了看，沒有別的出路，這就是唯一的通道。

　看著這扇門，常然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白卜見他愣在原地不動，越過他伸手推了一下門。

　“誒?”

　白卜發出一聲疑問的聲音，常然卻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

　“打不開，對吧?”

　“啊……嗯，推不動。”白卜說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常然的情緒，“你早就知道了?”

　“不知道，但是心裡有一種預感，這扇門推是推不開的。”

　常然說著就把光源移向了一旁的牆壁，牆壁上用不同顏色的磚塊堆積成了畫面，而這畫上的內容卻讓常然有些意外。

　壁畫的起點就在這扇門的左邊，第一幅畫面是眾人正在朝拜，朝拜的對象有四個，其中一個常然他們已經十分熟悉了，就是暗夜女王，她和雕像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壁畫上的暗夜女王下半身不是人類，而是蜘蛛的身軀。

　另外三個也沒有多正常，只有站在暗夜女王身邊的那個是人形，還有一個像是眼睛，站在三位神明之後的那一個則只是一團黑影，不知道是不可描述，還是就連朝拜的人也不知道祂長什麽模樣。

　白卜順著常然的目光看過去，牆上的壁畫很快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這上面的內容是關於四位神明嗎?”

　“看著像。”

　常然一面說著，一面順著壁畫蔓延的方向往左邊繼續前進。

　他們兩個對於壁畫都沒有什麽研究，壁畫上的內容也就只能看懂一部分。

　到了第二幅畫面時，朝拜的人已經少了許多，比起第一幅畫面已經少了一半有余。

　這大約就是高興平所說的，神明能夠獲取的信仰變少了，已經不足以支撐四位神明繼續存在。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壁畫上的內容也逐漸發生改變。

　在失去了信仰之後，四神沒有第一時間發生爭鬥，而是企圖用神明的恩澤讓人們回來。

　但顯然有一個人不讚同，那就是暗夜女王。

　相比起其他三位神明，暗夜女王似乎是最接近人類的存在。

　她阻攔了另外兩位神明，而那團黑影似乎沒有參與其中，祂端坐三人的後方，觀察著一切。

　但那兩位神明並沒有聽從暗夜女王的勸誡，不顧一切降下恩澤。

　不得不說，這樣確實是有效的，至少從壁畫上來看，有一部分人回來了，他們繼續信仰神明。

　原本還在四神之中佔有一席之地的暗夜女王，到了第五幅畫面時就只能蜷縮在一個角落裡。

　“看來暗夜女王遭遇到了排擠。”白卜說著，似是有些想不明白，“暗夜女王為什麽要阻攔他們?只要那些人繼續回來信奉他們，她不也一樣能獲得好處嗎?”

　常然盯著壁畫看了許久，說道:“可能是因為人的貪欲無窮無盡吧。一開始隻想風調雨順，想填飽肚子。填飽肚子之後就開始想要更多，想要滿足自己的生理欲望，然後想要山珍海味，想要左擁右抱，然後想要權利，掌控他人的生死。”

　“有了這一切還不夠，還要長生不老，到了最後，就會想要取代神。”

　常然這樣說著，兩人也走到了話裡對應的部分。

　如同常然講述的那樣，人的欲望無窮無盡。

　欲壑難填，就算是神明也無法填滿人類欲望的溝壑。

　那只是一個無底洞而已。

　壁畫上的人們得到了生存所需要的一切，但凡他們懂得節製，他們的生活都會無比美好。

　但他們再一次向神明提出了無理的要求。

　不出意料，他們遭到了神明的拒絕。

　那兩位神這時才明白暗夜女王為什麽阻止他們向人類施恩，人在幸福美滿的時候不會想著供奉神明，只有當跌落谷底時，才會把神明當做最後的求生稻草，緊緊攥住，不肯放手。

　人們拿起了武器朝向神明，他們不再信奉神明，於是神明遭到了驅逐。

　神明離開了他們的故土，信仰之力的喪失讓神明變得虛弱，他們開始鬥爭。

　說是鬥爭， 但暗夜女王很快就選擇了退出，她沒有參與到這一場鬥爭當中，還有一位神明也同樣沒有。

　那個坐在神座上的神。

　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們不得而知，因為壁畫上沒有這中間的內容，只有結果。

　神座上的神沒有換人，暗夜女王自願待在犄角旮旯裡，不與他們爭鬥，而那兩個神也分出了高下，但結果都一樣。

　神衰落了。

　四位神明爭來鬥去，都獲得了一樣的結果。

　人們信仰不再，神明式微。

　但很快就有神找到了出路。

　恩澤不會讓人們感恩，也不會讓人們對他們敬畏，恐懼可以。

　將人們關押起來，用盡各種方法讓他們恐懼、不安，在生死的邊緣掙扎。

　壁畫到這裡戛然而止，常然看著壁畫上如同身處地獄的人們心中一凜。

　他們現在的處境和壁畫上相差無幾，他們就是肥料。

　用人去滋養恐懼，然後在他們無處可逃的時候，神只要稍加乾預，施以援手，沒有人會不信奉神明。

　創造恐懼的是他們，救人們於水火之中的也是他們。

　真是不錯的伎倆。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白卜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情況如何，他們心知肚明。

　頭頂上卻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你們還活著嗎?！”

　一抬頭，高興平正站在洞口旁俯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