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反對。
一行人回到禮堂將東西放下,整個樓層的燈具似乎都壞了,無論他們怎麽按都沒有反應。
白卜多問了一句:“那個人化為灰燼之前就沒有說點什麽嗎?”
常然搖頭:“他連一聲尖叫都沒能發出來,張大了嘴,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
幾人往外走去,常然卻注意到羅明一直在盯著他。
“你那本日記是一樓帶上來的吧?”羅明忽而開口問道。
常然應了一聲,羅明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東西有點邪門,要是沒什麽用的話,還是早點扔了比較好。”
羅明扔下這麽一句話就不再和常然交流,跑去和高興平並排走著,兩人低聲說著什麽,時不時點頭表示讚同。
常然跟在他們後面,他莫名有種兩人已經相識已久的感覺,彼此之間都變得十分默契。
反倒是他們這邊。四個人各懷心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有些疏遠了。
一行人來到病房,病房裡的床板全部都是木質的,豎塊板材拚接在一起,中間用一條木頭橫著將所有的板材連接在一塊,就形成了一塊床板。
他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板材全部劈開,然後將木頭削成自己需要的形狀。
進門看到的第一個床鋪上,白色的被子拱起了一個小丘,床上散落著不少白色粉末,已經成堆了。
甚至能夠隱約看出人形,躺在這裡的那個病人,恐怕是在睡夢中死去的。
在之前常然一行人對這些粉末還沒有什麽看法,現在知道每一粒粉末都是一個人的一部分後,就有些難以下手。
就仿佛是在觸碰別人的骨灰一樣。
沉默片刻,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找了個粉末少的床開始動手。
伸手將床上的床單被子掀開,下面的床板很快露出來,但即使他們的動作再怎麽輕柔緩慢,那些白色的粉末還是無可避免地被揚了起來。
一時間,空中全是那些白色粉末,紛紛揚揚地往下落。
短短幾秒鍾,幾人身上都蒙了一層白灰。
“嘔!”
一聲乾嘔,是白卜發出來的。
白卜整個人都繃緊了:“不行,我得去洗一下。”
他說著就往衛生間的方向,其他人也在考慮要不要去清理一下,卻聽到了白卜的尖叫!
“啊!”
常然飛速奔了過去,就看見洗手間裡吊著一個人,白卜跌坐在一旁喘著粗氣。
常然一時間也瞪大了雙眼,這個人……有點像王章。
“怎麽會是他?!”
隨著方祥一聲錯愕的驚歎出口,那具屍體在他們面前化為灰燼,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衛生間裡只剩下了一根空空蕩蕩的繩子掛在那裡,地面上的白色粉末堆積成一個小山堆,都足以沒過半截小腿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衛生間裡的那具屍體,常然他們前不久才經歷過一次的事情,又在他們眼前重新上演。
常然眉頭緊鎖,盯著地面上的那堆粉末,不知在想什麽。
那張臉,那雙眼睛……常然不願意相信那是王章,但也不認為自己看錯了。
太像了,甚至連臉上的皺紋都如出一轍。
羅明看著他們神色不大對勁,問道:“那個是你們認識的人嗎?”
“對,一樓認識的。”常然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那種沉悶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他叫王章。其實我也不太確定是不是他,但方祥都覺得是,我應該也沒有看錯。”
他這樣說著,目光在白卜和辛寧臉上打了個轉。
是了,他們都沒有看錯。
白卜和辛寧的神色也一樣沉重,他們一樣見過王章。
可羅明卻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試圖解釋這一事件。
“你們應該也有注意到,整個瘋人院,我們所經歷的東西或多或少會有一些不同,你甚至可以說,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所以……看見誰都不奇怪。”
常然撇了撇嘴,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就是一句廢話。
他們當然清楚,幾乎每一個場景都是為他們量身打造,他們越想知道什麽,什麽就擺在他們眼前,他們越覺得什麽不可能發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
除了有人弄鬼,常然想不到第二個可能性。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高興平忽然開口,“應該是在更上面的樓層,我好像回家了,還看見了我爸媽,和他們吃了一頓飯,飯桌上他們還在嘮叨我。”
眾人齊刷刷地盯著他,等著高興平說完。
“我是想說,繼續往上走的話,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樣的事情,不會隻發生一次。”
幾人紛紛點頭,只有常然沉默了。
他看到高興平就會想起洞穴裡發生的事情,高興平對他們絕對有所隱瞞,只是不知道隱瞞了多少。
“那是在第幾層發生的事情?”常然忽然問道。
高興平一愣,皺著眉頭思索片刻:“應該是第七……還是第八層來著。”
常然倒吸一口涼氣, 十分不解地追問道:“都到那個地方了,你怎麽會突然想著下來?”
高興平眉頭緊鎖:“我不記得了,隻記得經歷了很不好的事情,非常不好,讓我產生了一種‘就算我抵達了第十層,我也無法離開’的感覺。”
常然應了一聲,氣氛有些凝重。
羅明歎了口氣:“你們要是還沒緩過來,我就和高興平先動手,你們好了再過來。”
“不用,一起吧。”常然遲疑地看了白卜一眼,“他可能要休息一會。”
“啊?”白卜猛地回神,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番動作將地上的粉末都掃散了,“我不用休息了!我跟你們一起!”
剛站起來,耳朵上又像是隔了一層膜,白卜的心跳猛地一滯。
“嚶——”
“嘿,沒出息的東西。”
只有一句話,一句話之後,耳邊的聲音再度變得清晰。
他還沒有走。
白卜咽了口唾沫,這一異常卻被辛寧注意到了。
一隻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白卜被嚇了一跳,一扭頭才發現是辛寧。
“你還好嗎?”
“啊,沒什麽事。”白卜緩了口氣,“剛才被嚇到了。走吧,去弄床板。”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幾人都從自己的衣角上撕了塊布下來蒙住了口鼻,被褥被丟在一邊,床板裸露出來,分拆後就能帶回去。
辛寧握緊斧頭,輕輕一劈,床板就散了架,但同樣散了架的還有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