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仿佛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一般，似是還想再動一動，卻停在原地沒有絲毫挪動，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像是還未醒過神來一樣。

　沒了瓶子的保護，肉瘤上淌下的液體散發的氣味愈發濃鬱，沒有預料之中的腥臭，反而是一股極其香甜的味道，就像是加了香草的奶糖。

　“咕。”

　一聲急促的低鳴從怪物喉間發出，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地面上的葉晴，常然幾人不再是它唯一的目標。

　像是理智與本能在做抗爭一樣，地上的葉晴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但它似乎並不願意就這麽將葉晴吞下腹去。

　僵持片刻，怪物猛地朝葉晴撲了過去，一口撕咬下她身上的肉瘤，血液四濺，目睹一切的幾人喉頭髮緊，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不消片刻，葉晴腦袋下的那些東西就被吃了個一乾二淨，怪物叼著她的脖子，一口一口地吞進去，不那麽好用的牙齒費勁咀嚼著，咬合力卻驚人，一口下去，大半個腦袋已經沒了。

　腳下的車廂猛烈顫動著，正當怪物意猶未盡時，一隻黑色的巨手抓住了它的腳腕。

　“嘎?”

　一聲疑問的腔調從怪物口中溢出，下一刻，它就被拖入車廂的底部之中。

　地面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平坦得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除了一些黑色的粘液。

　常然看得後背發涼，地面上的那灘粘液卻忽然動了起來，直奔著他們而來！

　“常然！”

　方祥大喊一聲，那灘粘液卻徑直從常然腳底下穿過，直奔著一號車廂的方向去了。

　穿過車廂門的那一瞬間，粘液瞬間膨大數十倍，逐漸變化成了他們之前親眼目睹過的怪物。

　巨大的身形，熟悉的面容，還有那張深淵巨口。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它沒有帶走任何一個人。

　就像是一隻野獸，飽食之後的一段時間內就不會再度進食一樣。

　怪物穿過整個一號車廂，在羅明與高興平的目送下離開，穿過三號車廂的門，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像是察覺到不對勁一般，羅明與高興平的目光看向了他們。

　準確來說，他們是在看向二號車廂的方向。

　在上一個車廂，那個怪物經歷了什麽?

　除了常然幾人，無人知曉。

　而就在這時，那個被碎片纏上的男人悠然醒轉，爆發出一聲尖叫！

　“啊！我、我……”

　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熟悉又不同的一幕呈現在他們面前。

　和之前的葉晴一樣，精致的花瓶上端放著一顆頭，只不過那顆頭由葉晴變成了這個男人，甚至看上去都沒有那麽賞心悅目了。

　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一個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就只有一個花瓶那麽高了。

　而葉晴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出現了一枚金幣，在昏暗的環境中，更加耀眼。

　常然盯著那枚金幣看了許久，走過去撿起了那枚金幣，心情複雜。

　這一節零號車廂內需要金幣的也就只有他們幾個。

　這些乘客和外面的那些怪物實際上是同一種生物，只是不知道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們才會發生變化。

　男人的周圍空出了一圈，他掙扎著起身，但還不適應自己當前的這副狀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所到之處，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

　男人時間頓傻了眼，雖然之前已經看見了那些人閃躲的態度，但此時仍舊無法接受。

　“你們……你們……”男人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似有不甘，“我之前可是救過你們的命！”

　不知道他是在對著誰說話，人群中忽然有人發聲道:“你也說過了，那是之前。”

　葉晴的下場他們都看到了，此時過去幫他，無非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裡面送，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我……”

　男人語塞，扭頭看向葉晴之前呆過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一些暗褐色的痕跡，那痕跡仿佛是在告訴他，要不了多久他也會變成這樣。

　猶豫片刻，男人朝著常然爬了過去。

　“你們救救我！你們可以幫我的吧?”男人哀求著，語氣卻不怎麽肯定，“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變回去?能離開這裡也可以，你們都是從瘋人院過來的，那個女的也是和你們一起過來的，你們肯定有辦法的吧?！”

　聽他話裡行間的意思，他們這些人似乎不能離開這節車廂，又或是這趟列車。

　還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但看他這樣子或許可以進行一場交易。

　“變回去是不可能，但離開這裡可不是什麽難事。”常然蹲下去，和第一次見到葉晴時一樣， www.uukanshu.net “但我為什麽要幫你?”

　男人一怔，他只是出於本能地求助，卻忘了自己之前也是那一眾人之中的一個，視常然等人為外來者。

　“我不是不想幫你們。”男人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你們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沒有觸碰到你們還好，可以繼續維持人形的樣子生活下去，雖然僅限在這個列車上，但好歹也是活著，不是嗎?”

　男人說著看向車窗外，窗外那些怪物逐漸又聚攏過來，他咽了口唾沫:“一旦觸碰到你們這些人，我們就會變成那些怪物，要是你們身上有傷口，我們就更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只會像野獸一樣撲食你們！這對你們也是一種保護！”

　分不清他的話是真是假，但看其他人那副模樣，八成是真的。

　一路上過來那些怪物似乎沒有理智這種東西的存在。完完全全依靠著自己的本能去捕獵、進食。

　剛才那個怪物撲向葉晴之前的舉動，也值得讓人深思。

　他分明更想要對常然及人下手，卻在瓶子破碎之後不受控制地撲向了葉晴。

　飼料罐。

　這個詞匯再一次出現在常然腦海中，整個樓層像是構成了生物鏈一樣。

　他們這些普通人是怪物的飼料，而瓶子裡的東西是怪物的飼料，這些在列車外遊蕩的怪物，最終會成為列車上的怪物的飼料。

　而那些登上了列車的普通人，將在這種循環下得以幸存，而代價無非就是有人會成為獻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