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跟要送他們上西天一樣。
但常然這話也沒說錯。
法陣這玩意,總得有點作用。
這個法陣擺在這裡,他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一個作用了。
更不用說,他們眼前就是那扇門。
“四處找找吧。”羅明發出一聲歎息,“既然之前有人進去過,肯定會留下一些別的痕跡。”
一群人默契地四散開來,各自都有自己的目標。
只有白卜一個人留在原地沒有什麽動作,他盯著窗框看了許久,又低下頭。
低頭仿佛都不能滿足他的需求,白卜乾脆直接坐在了地上,掏出了塔羅牌。
用佔卜確定另外三個詞嗎?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常然如是想,轉頭走進了活動室。
白卜手裡拿著牌,那個聒噪的聲音不知何時又恢復了元氣,在自己耳邊說個不停。
“有我在,你現在已經是半神了!你手裡的那個玩意,就是咱們最好的溝通媒介。”
“不就是三個單詞嗎?”
“很簡單的。”
白卜盡可能無視耳邊的聲音,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牌上,以保證掉出來的牌是最準確的結果。
很快第一張牌就掉了下來,比白卜預想中的要快許多。
是一張女皇牌,是塔羅牌中的三號牌。
看著這一張牌,白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在他的佔卜中,女皇牌往往代表著自信,但這個詞用在這裡不大合適。
它還有另一個解釋——孕育。
牌面上的女皇端莊典雅,她端坐王座之上,手中掐著一朵花,在她身旁,鮮花簇擁,整張牌充斥著旺盛的生命力。
女皇的另一個含義是大地之母,孕育一切。
暗夜女王也是女性,孕育這個詞,似乎很恰當。
白卜試圖將注意力從這個詞匯上挪開,去思考其他的可能性,可這兩個字仿佛在腦海裡扎了根一樣,怎麽都抹不掉。
“想什麽呢?就是這個意思!”
拿著牌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兩張牌從牌堆裡掉出,正面朝上。
瞥見牌面的一瞬間,白卜怔了。
惡魔與女祭司。
欲望與智慧。
三個詞剛好齊全了。
“磨磨唧唧的,我隻好幫你一把了。”
又是一陣耳鳴,那是他離開的預兆。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人都去了他們認為可能有線索的地方查找,連護士站也一樣,如入無人之境。
望著地上的法陣,白卜忽然間覺得口乾舌燥。
他腦子裡那個是神,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神,就可以這麽輕輕松松地把他們想要的信息給他。
那如果直接去面見暗夜女王呢?
二樓的偽神尚且有如此偉力,真神……又該是何等面貌?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這或許算不上是怎樣的誘惑,但面對這個誘惑的人是白卜。
自從接觸了這種超自然學科,白卜就開始對這個世界產生疑惑。
若非有造物主,這種人造的紙牌怎麽會有效?
又如何能去預知未來?
而且幾乎所有習得這一類技巧的人都會發現一個問題,當你的能量處於高頻,佔卜結果得出高頻,如果你遺忘佔卜結果,佔卜的準確率將無限提高;
但如果你時刻銘記佔卜結果,準確率則將無限降低。
白卜與他的同行管這一類現象叫做吸引力法則,其中的彎彎繞繞數不勝數,但總結下來無非兩點:
不做乾預時,世界線將沿著預測進行;而當觀測或乾預時,世界線則發生改變。
人們將此歸為心理作用,白卜卻覺得,世上或許有神的存在。
眼前,只要他主動邁出這一步,他就能證實神的存在。
只為了給自己一個答案。
等待,還是直接進入,白卜猶疑片刻。
和他們一起進去或許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但……誰知道呢?
或許虔誠的信徒會得到神的注視。
一時間,清脆的碎裂聲在整個樓層內回蕩,幾人都聽見了響動,趕回到玻璃前時,地上的法陣已經被補全,字寫得歪歪扭扭,另一扇窗戶的一角碎裂開來,可惜是夾膠玻璃,沒有碎塊。
白卜卻不見身影,玻璃中也沒有看見人。
瞧著滿地狼藉,沒有一個人開口,誰也拿不準。
沉默半晌,方祥猶豫著開了口:“他……這是進去了?”
“我們也進去?”辛寧問了一句。
羅明哭笑不得:“要進去也得知道怎麽進去不是?玻璃、牆面都完好,這邊這一角不知道怎麽弄的,但看上去也不像是能進去的樣子啊。”
羅明正說著,一旁的高興平卻伸出了手。
他的手就這麽穿過了牆面,跟九又四分之三號車站一樣。
“能進去。”
扔下這麽一句話,高興平就穿了過去,比誰都著急。
見狀, 剩下幾人也陸陸續續跟了過去,常然殿後。
邁進牆裡的一瞬間,感覺就像是進入了水裡,只不過這一片水都是黑的。
厚度大約三十厘米,穿過去之後眼前就亮了起來。
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直接出現在眼前時,是完全不一樣的觀感。
周圍的環境分明不怎麽亮堂,可這扇大門卻發著光。
常然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被大門緊緊吸引,戀戀不舍地挪開目光,這才發現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先他進來的那五個人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甚至於地面上都沒有留下一個腳印。
似乎從一開始這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在一眾病房之間,大門寂靜佇立在那,常然走上前去,門沒有掛鎖,也沒有任何阻力,輕輕一推就開了一條縫。
“嘩啦。”
那是鐵鏈滑動的聲音。
常然從門縫裡側身進入,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角落裡的高興平,還有跪了一屋子的……人?
有些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化作了白骨,頭都掉了。
還有些爛了一半,腦袋搖搖欲墜地掛在脖子上,似乎下一刻就會掉到地上。
說是房間不大準確,這個房間少說也有八、九個籃球場那麽大。
這麽大一片場地,密密麻麻跪的全是人。
常然環視一周,沒有看見其他人的身影。
正要往前走,高興平卻忽然開口了。
“小心,再往前走一步,就在她的范圍裡了。”
聽到這話,常然抬頭往上看去,正前方的牆壁上伸出了一段粗大的樹枝,一個女人半躺在上面,眼眶裡一片漆黑,中間那一點金色就是她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