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歌無語地看著手上的血紅眼珠子,再想到這大眼珠子還會在自己身上到處亂爬,就更獵奇了。
但下一秒,那兩排獠牙彎起大大的弧度,像是在大笑一樣,整個大眼珠子就突然在他手心裡快樂地轉起了圈。
小尖牙:吃飽了,開心地轉起了圈圈.gif
言律歌:“……”
他收回剛才的話。
這小尖牙是什麽沙雕能力哦?
周圍的幾隻汙染物想要攻擊言律歌,但是後者根本就不將它們放在眼裡,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它們就被抽成了兩段——嗯,貝拉的“幻肢”加“力量傳遞”組合果然好用。
不過貝拉用的幻肢是尖端如刀的八根節肢,而他的幻肢是一串像鞭子一樣的觸手。
樂隊的幾人仍處於呆滯之中,本以為自己要死了,卻突然被人拯救了,怎麽都不敢置信。
還是社會閱歷較豐富的伊藤美紀率先回過神來,定了定神,朝帶著山鬼面具的言律歌鞠了一躬:“謝謝您,救了我們。”
她對揮舞著猩紅觸手的言律歌多少有些畏懼,但是對方畢竟救了自己。
言律歌微微頷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道謝。
他朝呆立在原地的幾名樂隊成員看了眼,說道:“你們也算是當事人和受害者,我就稍微解釋一下吧。
“這個牧笛是一個異種,一個特殊的汙染物——它想要一個‘潘神’,而它自己則想成為神祇‘潘神的牧笛’,必須要滿足一些苛刻的‘神話儀式’,這就是悲劇的開始。
“它選中了伊藤泉子。
“伊藤泉子的溺亡不是意外,而是它在作祟。它趁著上一次‘曙光天使號’航行到名岐港附近時,將泉子的屍體丟進了郵輪的水箱裡,令不知情的人吞噬了她的屍體。這一切都是神話儀式必須的部分。
“當牧笛聲響起時,整艘郵輪上的人都被汙染變成了汙染物,也就是襲擊名岐的這些東西。
“作為儀式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滕泉泉子必須親手殺了背叛她的愛人,和愛人的情人——也就是你們,松山涼平先生和伊藤美紀小姐。”
伊藤美紀微微愣了一下:“可是我們並不是那樣的關系啊。”
言律歌看了她一眼:“但你們之間有暗中聯系過,對吧?而且是瞞著泉子的那種。”
伊藤美紀猶豫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松山涼平,最後還是有些尷尬地說道:“是的……泉子為了談這場戀愛,和家裡鬧翻了,幾年都沒聯系過。我身為姐姐,想知道她認定的男人靠不靠譜,幫她把把關,就偷偷注冊了一個社交帳號,去勾引過……不過他沒上當。”
噗嗤。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言律歌就要笑出來了。
真是好家長/好姐妹/好閨蜜的經典操作。
不少防火防盜防姐妹/防閨蜜/防後媽的故事都是在這樣的操作中誕生了。
幸好沒有翻車。
不過這樣的行為,也勉強能滿足神話儀式中“背叛”和“情人”的標準了。
和伊藤美紀的大膽相比,另一位當事人松山涼平卻一直處於神遊的狀態。
他癡癡地看著伊藤泉子的屍體,甚至顫抖著伸出手來,一手握著帶著戒指的骨手,一手顫顫巍巍地去撫摸愛人臉上的枯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邊哭泣一邊道歉,“那個項鏈是我送你的。我隻覺得它很好看,卻不知道是那麽危險的東西。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女屍身上的血肉大部分已腐爛殆盡,零落在地上,隻留下一副空蕩蕩的骨架,僵硬地抬著手臂,握住了戀人的脖頸,並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但奇怪的是,她已經變成骷髏的臉上,居然流淌著兩行血淚,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言律歌偏過頭,好奇地看了眼這具骨架:“奇怪,伱居然還有意識嗎?”
該說,真是愛情的力量嗎?
這具骨架,其實並不算是汙染物,而是牧笛改造過的載體,估計那個牧笛也不想要一個完全瘋狂的主人,所以並沒有徹底地汙染它。
也許這就是伊藤泉子仍有一絲意識存在的原因?
言律歌盯著骷髏臉上的血淚研究了一會兒,又回過頭去看松山涼平,慢慢地說道:“她說,我不怪你。
“還有,我答應了。”
他的話音落下,那具骷髏晃動了一下。
它碎裂成了一地的枯骨。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截帶著鑽戒的指骨掉落在了枯骨堆最上面的地方。
在她丈夫一伸手,就能抓住的地方。
……
跑出了很遠一段距離後,言律歌回頭看了一眼抱著枯骨嚎啕大哭的松山涼平,不由地打了個寒噤。
身為兩世都沒談過戀愛的鋼鐵直男,他實在接受不了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畫面, 所以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感覺被喂了一肚子的狗糧。
還是帶著一絲獵奇風味的狗糧。
“唔,那兩句話,我應該猜對了吧?”言律歌低聲嘀咕道。
沒錯,最後幫女屍傳的那兩句話,是他瞎編的。
那具被嚴重汙染的骷髏裡的確奇跡般的殘留了一絲人性。
但是也只有一點點而已。
如果說正常人的意識像太陽,那麽骷髏中殘存的意識就是一粒螢火,別說維系生命了,連記憶和思維能力都不知道有沒有,大約只是殘留了幾個比較強烈的念頭罷了。
他不會讀心術,也不是亡靈法師,天知道她的執念是什麽?
不過,應該是猜對了吧。
就算猜錯了也沒事。
對於活著的人來說,那是最好的答案。
那就足夠了。
……
唐紅音走在街道上。
時不時地會有一隻汙染物一閃而過,人群尖叫、奔逃,一片混亂。
有汙染物出現的時候,唐紅音都會小心翼翼地躲起來,不發出任何聲音。
如果實在避不開的話,她也會想辦法給它給一悶棍,趁它行動受阻的時候快速跑開。
其實瞭望塔上是個很安全的地方,半魚半羊的汙染物行動速度不快,也很難爬上高高的旋梯。如果她乖乖地待在上面,那麽到整個事件結束,也不會有什麽事。
但是她還是走下來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走下來。
也許她只是想確認某些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