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於一隻汙染物，一隻異種的回答，言律歌不會完全相信，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追問:“潘恩是你的主人?你還記得以前的事?”

　　“……”牧笛再度沉默。

　　言律繼續提問:“你說的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

　　“我估計你也不知道時間……我說幾個名字，你看你認不認識?

　　“霍尼薩因?曼古拉·西澤?帝玄天?白姬?迦南之龍?……”

　　言律歌所說的一個個名字，都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是某個帝國的皇帝，就是某個時代的名人。

　　但牧笛卻一直沒有再說話。

　　它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言律歌。

　　它願意回答一些和潘恩有關的問題，也不過是因為，潘恩這個名字對它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緒任克斯?阿波羅?狄俄尼索斯?……”

　　言律歌最後說出了幾個和潘恩源自統一神話傳說、同時代的存在。

　　直到聽到了這幾個名字，牧笛才微微作出了反應。

　　但它沒有回答言律歌的話，而是用古怪尖銳的音符拚湊出了一句話:“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

　　牧笛說道:“他們，我們，伱們，所有的反抗，沒有意義。唯有神祇，才是永恆。”

　　它有智慧，看似能夠理性地對話，但那只是它的偽裝，但追究其本質，它仍是異種，是被汙染力量侵蝕的存在。

　　它是瘋狂而混亂的，如同神祇。

　　若有機會，它依舊會為了晉升神祇的“神話儀式”不惜一切代價，汙染和殺死無數生命。

　　言律歌的目光逐漸冷了下來。

　　銀白色的火焰在他的手心裡再度燃燒。

　　異種牧笛在他的手心裡顫抖、尖嘯，但是一直到被完全融化，它也沒有再度說話。

　　言律歌也一直沒有停手——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放過這個造成了數千人死亡的罪魁禍首。

　　“本來還想把你丟進實驗室裡的，不過我想了想，就現階段來說，異種的存在太危險了，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等到整支牧笛被燃盡後，言律歌手裡出現了一團光，一團半透明的光，乍看之下很漂亮，像是螢火蟲的熒光一樣。

　　但是定眼去看，卻會發現，這團熒光只是表層，內層是不斷滾動的汙濁黑霧，就像翻滾的淤泥一樣，深不見底。

　　言律歌在握住它的一瞬間，就弄明白了它是什麽。

　　這是一枚“摩羯”印記。

　　“異種”是一種特殊的汙染物，它們從某種程度上掙脫了狂信徒的命運，但是卻被賦予了另一種不可逆的本能——完成“神話儀式”，晉升為神祇。

　　在“神話儀式”的過程中，異種的體內會逐漸誕生出印記，並且隨著“神話儀式”的進度被逐漸補完。

　　幸運的是，異種是可以被殺死的。

　　而當未完之神——異種被殺死和摧毀後，留下的便是它最本源的東西，印記。

　　言律歌看著這個東西。

　　神祇和異種本身是“神聖”和“汙穢”的結合體，而印記更是這一特性最本質的凝聚。如果任何一個人得到了它，這個人瞬間就會被汙染，隨後變成最接近神祇的生物——異種“摩羯”。

　　面對這枚異種印記，他現在有三個選擇。

　　第一，放逐它。

　　第二，封存它。

　　第三，吞噬它。

　　第一個方法直接略過，因為沒有覺醒“空間感知”的他無法像以前一樣將其放逐到無盡虛空中。

　　第二種需要用到大量的靈力藥劑，並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有讓“摩羯”脫困的風險，不過也是目前階段最合適的方式。

　　而第三種聽上去就很瘋了，要知道，異種印記的力量等級本身就比靈力高，“生命擬態”不一定對付得了它，只會讓他被汙染變化成新的“摩羯”。

　　言律歌猶豫了幾秒鍾，突然失笑:“我可是一直想試試，能不能吞噬擬態成一個神祇……這有什麽好猶豫的?”

　　他先往自己身體裡注射了大量的靈力藥劑，隨後猛地吞下了它。

　　劇烈的痛苦襲來。

　　言律歌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渾身劇烈地抽搐，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沉默地咬緊了牙關。

　　汙染。

　　異變。

　　瘋狂。

　　精神在扭曲。

　　肉體在畸變。

　　他的骨骼和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異變，體表生出汙濁腐爛的毛發和魚鱗，但是當他即將被完全汙染的時候，銀白色的靈力火焰突然在他身上燃起，灼燒著他的全身。在愈發劇烈的痛苦灼燒中，他卻緩緩變回了人類的姿態。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身體與精神上的汙染和異變終於停止了，言律歌睜開眼，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的“生命擬態”初步吞噬了這枚印記，解析度1%。

　　其中的汙染力量並沒有消失，只是被壓製在了意識深處很深的地方，隨時隨地可能卷土重來。

　　不過他不在乎。

　　他能夠壓製它一次，就能壓製住它第二次。

　　他初步吞噬了這枚印記，並且正在試圖用“生命擬態”的能力對它進行解析。

　　這個過程很複雜，但是等他完成解析的那一天，他就可以擬態成為“摩羯”。

　　一個理性的、正常的、虛假的異種。

　　甚至是神祇。

　　……

　　第一戰略行動隊、第二戰略行動隊、第三戰略行動隊(聯合簡報):寒葉森林裡的汙染物已清理完畢。——匯報人:阿布烈、薛霸天、王儉

　　所長批示:辛苦了。本月獎金翻倍。

　　研究一部簡報:已完成1-1至1-124汙染物及其禱言的指向性測試，確認其所屬神祇為英招，無其他神祇干涉痕跡。——匯報人:於晨。

　　所長批示:好的。

　　研究二部簡報:哈哈哈哈我尼祿身上大眼珠子好好玩兒！(叉腰狂笑)——匯報人:程小圓

　　所長批示:……

　　研究三部簡報:(空)——匯報人:原子能尊者

　　所長批示:(空)

　　平台運營部簡報:桑島超自然對策課正在申請注冊成為超凡組織， 申報材料我部已初審通過，請批示。另，相關貨物已送抵天洲101號指揮部。——匯報人:辛宇航

　　所長批示:通過。

　　影視中心簡報:《走進不科學》第十七季已開機，預計今年5月殺青。——匯報人:佟青青

　　所長批示:加油。

　　……

　　今天也是美好平靜的一天呢。

　　言所長對大家認真工作的態度表示很滿意。

　　忙完一天工作的言律歌打了個呵欠，晃晃悠悠地走了。

　　……

　　和言律歌一樣，天洲101號指揮部的鄭清明也覺得自己很忙。

　　他的“貨物”到了。

　　汙染物倒還好，這些東西雖然依舊那麽醜陋、扭曲、詭異，但是鄭清明這陣子看多了實驗室裡的樣品，知道只要注意收容方法，某些看似危險的東西，其實威脅性是可控的，所以不至於讓他太驚訝。

　　但是價值200萬元一支的靈力藥劑卻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兩支靈力藥劑裝在透明的玻璃管中，看起來像是液體，微微晃動了一下，感覺上似乎也是液體，但是這液體卻沒有質量，甚至不管用多先進的儀器檢測，都顯示——它們不存在。

　　以至於參與檢測的科學家們都大呼這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這不科學。

　　喊什麽喊?

　　進了101號指揮部，以後要研究的、不科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鄭清明默默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