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迅速地越過法洛莎，心怦怦跳。

法洛莎回頭看了一下，然後就自顧自地走開了。

“呐、呐?”千樹問。

“噓……”葉子不敢作聲，飛快地把千樹抱走，來到一處僻靜的走廊上與徐煬聯絡。

“怎麽了?”徐煬吃完飯在公司裡溜達。

“法洛莎……法洛莎不認識我了。”葉子壓低聲音說。

“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她不認識你了。”

“這怎麽可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葉子感到目前發生的事情超過了她的認知能力。

法洛莎……居然認不出小島葉子了！

“因為法洛莎現在是某種‘神’嘛，所以她的腦海裡記憶著大量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的認知能力很強，很短的時間就能幾十萬字然後逐一學習消化，所以她的思緒是非常浩蕩和蕪雜的……”

“我明白了——”葉子苦笑，“法洛莎是覺得我，覺得小島葉子太無足輕重啦！”

法洛莎在思考，在工作，在忙別的事情，小島葉子的存在無法佔用法洛莎目前的認知力。

“還真是，不過你可以少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因為她遲早會想起來你是誰的，並且連帶著之前的所有信息一並記起來，她只是忙於更大的目標而忽略了你，並沒有忘記你。”徐煬解釋。

太神奇了。葉子暗道。

法洛莎已是神性生物，所以覺得自己這個小女人根本不重要！與法洛莎的登神之道、與她渴望實現的驚世偉業相比，小小葉子算得了什麽！

果然不能拿人的品性來度量神的作為吧。葉子不禁感歎。

因為她覺得維持人際關系很不重要，所以除了徐煬是特例外，其他人就陸陸續續被法洛莎忘掉或者無視掉了……

確實是無情又邪惡的魔女之神。

自己還是得小心謹慎為上。

“明白了。”葉子回應。

“對了，讓徐澄和泡泡接觸一下千樹比較好。”徐煬道。

“小傻子我知道，泡泡是?”葉子不解。

“都是小孩子，徐澄的小朋友，你見了就知道了。”徐煬會意。

不多時，徐澄就帶著泡泡來總部玩了。

徐澄梳著一對長辮子，穿著白色棉服和黑紅方格長裙，看起來煞是端莊。

“嘩！真了不起——”泡泡穿著綠色的新衣服，戴一雙特製塑料手套，對尼斯托總部的宏大華麗感到印象深刻。

她這輩子還沒有進過這麽大的建築呢，這麽多房間、這麽多了不起的設備，還有一大堆員工走來走去。

這輩子要是能住在這麽好的地方，哪怕就一回，那就死也值了！

“謔謔，這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今天帶你開開眼界。”徐澄故作老成，在尼斯托總部走來走去。

大多數人都沒認出徐澄，他們沒法把眼前這個走路輕快、衣著整潔的女孩跟當初那個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小東西聯系到一塊。

等來到葉子在的居室後，徐澄和泡泡就更開心了。

葉子謹慎地看著徐澄和泡泡，看她們要怎麽對待千樹，她一隻手舉在半空中，好像隨時要把千樹奪回來一樣。

徐煬站在一旁，他以為徐澄會先來找自己，沒想到徐澄直奔千樹過去。

“啊！千樹！”徐澄把千樹從搖籃車裡抱起來，仔細地端詳她，“還記得我嗎?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呐?”千樹眨著大眼睛看向徐澄。

“真可愛呢。”泡泡踮著腳看千樹。

“你不準動她。”葉子警告泡泡。

泡泡綠眼睛綠頭髮，怪模怪樣，絕不會讓葉子安心。

“嗯！”泡泡雖然被粗魯地警告，但還是開開心心地退到房間一角，背靠牆壁，遠遠眺望千樹。

對她來說這樣就已經很合適了。

“休休——”千樹伸出手指，朝向外面，好像要出去玩。

“起飛咯！”徐澄把千樹高舉過頭，撒開腳丫就跑走了。

“停下！”葉子憤怒地跟在後面，試圖把千樹找回來。

泡泡身體前傾，試圖想跟上徐澄，但連徐澄都跑走了，她的動作便停在原地。

她抬起的手慢慢放下，腳踩在地上，又踩了一下，手放在身後、頭看著天花板。

“小泡泡?”徐煬還在屋裡。

“啊——先生。”泡泡連忙轉頭向徐煬鞠躬，“有什麽要我乾的嗎?我工作很努力的！”

“你還沒到上班的年齡呢……有什麽想玩的嗎?”徐煬問。

“玩?”泡泡不是很清楚。

徐煬帶泡泡去打電動。

員工娛樂室裡有很多遊戲機，泡泡坐在其中一台終端機前面，對著熒幕開始玩小遊戲，簡單的橫版闖關之類的，包括一個小人在不同的平台上跳來跳去，還要用有限的手段去作戰。

徐煬跟泡泡打了幾個小時的遊戲，她的笑聲開心而放松，徐煬卻無論如何沒法高興。

未來某天她會裂體而亡，整個身軀變成通往異時空的門戶而被“消耗掉”。

徐煬感到泡泡實為不幸;為了避免這樣的命運，只能封印住她的魔力，讓她複歸常人。

萬千空間與道路交匯而成的“門戶”之魔力，對泡泡來說就是一個詛咒。

玩到晚飯時分，泡泡的眼裡閃著熱烈的情緒，整個人明顯開朗多了。

“我們去吃飯吧，她們應該也餓了。”徐煬把泡泡帶走。

“謝謝你！”泡泡很有禮貌地跟徐煬說，還不停地向他鞠躬，“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泡泡的塑料手套是徐煬準備的，不然她偶爾會把其他東西給抹成綠色。

“泡泡，有想過未來成為什麽樣的人嗎?”徐煬問。

“如果徐澄開飛機，我願意坐在她後面幫她扔炸彈！”泡泡說。

徐煬幻想了一下未來徐澄和泡泡兩人在天空開戰鬥機的情形……

還是太奇怪了。

“有沒有和平年代想做的事?”徐煬問。

“徐澄餓了我做飯，徐澄病了我打針，徐澄困了我鋪床，徐澄上班我看家！”泡泡高興地說。

“這樣就把徐澄養廢了，你可不能照顧她，要讓徐澄自己乾自己的事情才對。你就隨心所欲地生活就好了，不過你的狀況比較特殊，以後我可能讓你做一些額外的工作或檢查，到時候就聽我的。還有要按時吃藥。”徐煬道。

“是！謝謝！”泡泡很開心。徐澄的爸爸是好人。

等徐煬和泡泡找到徐澄她們的時候，發現徐澄在教千樹走路。

“兩臂張開，像小鴨子一樣往前！”徐澄張開雙臂，邁出右腳。

“咕嗚嗚嗚?”千樹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張開短短的雙臂，邁出一隻小腳踩在地上。

“然後是另一邊！你能行的！”徐澄又邁出另一隻腳。

“嗚——嗯?呀！”千樹邁出一步，身體前傾，一下就摔倒了，徐澄趕緊把她扶起來。

葉子好像已經習慣了她們的互動，用無奈的神情觀察這一切。

“我試圖阻止。”葉子對徐煬說，“但千樹好像對徐澄很感興趣。”

“因為‘她以前抱過她嘛’。小孩子的記憶還是很好的。”徐煬開玩笑地說。

“還有一點……”葉子觀察千樹的動作。

在徐澄的帶領下，千樹也搖搖晃晃地在地面上站穩。

對於七個月大的孩子來說走路還是太困難了，只能勉強站起來，但千樹很高興。

徐澄牽著千樹慢慢地移動，千樹叼著一個空奶嘴，不時抬頭高興地看徐澄。

“徐澄很會帶孩子?”徐煬問。

“哪裡！她就是個小傻子。只是……只是千樹看起來比在女傭和機器人懷裡更有活力了，更高興了，更……開心了，她好像因為能親近徐澄而覺得滿意。大概千樹也不怎麽聰明吧，真叫我失望。”葉子疲倦地說。

“孩子當然更願意親近另一個孩子了，她們看大人的時候只能看到大人的膝蓋而已，而且也能分辨出機器人的冰冷質感……”徐煬觀察千樹如何被徐澄放回搖籃。

“努力長大……”徐澄搖晃著千樹的搖籃，“長得跟我一樣聰明就好了。”

“嗚姆……”千樹打哈欠，用一隻小手揉自己的眼睛，縮進溫暖的繈褓深處，很快就睡覺去了。

“怎麽樣，這種家庭育兒生活，跟‘希盛的兒女’很不相同吧。”徐煬問葉子。

葉子看到徐澄那自娛自樂的傻樣，搖搖頭。

“別開玩笑了……徐澄，你上學期考試成績多少?”葉子問。

“啊！”徐澄往後一跳，退到爸爸身後。

因為不愛學習、又不擅長應試，雖然大概還是學了點東西，但徐澄的成績很差，教育機構建議徐澄留級一年。

“去上京大學是沒指望了，還是在家裡自學好了。反正教育這回事……不用想太多。”徐煬摸摸徐澄的頭髮。

“她必須補課，沒得商量。”葉子說，“徐澄?聽到了嗎?如果你不能好好用功，我是不會讓千樹繼續跟你玩的。”

“嗚嗚……”徐澄感覺葉子好可怕。

“我們會成為一個好家庭的。”徐煬感覺還行。

他讓徐澄晚上去翻翻書，然後自己去會議室了。

今天還有個會面，是北新羅勞工聯盟特地遣使來尋求尼斯托公司的支援。

一個叫車新池的新羅使者剛剛乘專機抵達，風塵仆仆，徐煬便盡快去見他。

“徐專員好。”車新池看起來像個逃難的，面色不佳，個子比較結實，應該是行伍出身，他向徐煬敬了一禮。

“你好，車先生。”徐煬邀請他入座，“新羅有什麽新聞嗎?”

“很麻煩，我們正面臨著現代娛樂公司的威脅……”車新池連忙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堆紙印文件。

由於無紙化辦公的盛行，徐煬已經好久沒見過這種大堆文檔了，看著就頭大。

他盡快翻閱這些文檔，用眼睛去領略知識，裡面介紹了北新羅的種種困境，情況比較糟糕。

以北新羅目前脆弱的經濟條件來看，不消現代娛樂公司發起進攻，他們自己就要消滅了。

三年前的內戰結束後，北新羅的人們一直在努力建立一個公平的社會，但他們太窮了，也太落後了，所以到今天，很可能被現代娛樂公司滲透與吞並。

“尼斯托公司很難直接提供軍事援助，因為我們不可能在家門口挑起大規模戰爭。”徐煬翻看文件。

“但我們也研究了很久，我們希望……我們希望……雇到一個人來幫我們，只要一個人。”

“誰?”

“金語秀！徐專員，讓金語秀回來保衛她的家鄉吧！”車新池起身誠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