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托總部，情報室。頹

“我們在龍門府邸，請支援。”燕懷柔看了一眼八卦密碼，迅速作出解讀。

“龍門府邸?”徐煬站在一旁。

“盧小姐要去的地方。”燕懷柔簡短地說，“在弱水底下，天師們說神龍就在龍門府邸裡養傷，它很虛弱，盧小姐能篡奪它的力量。”

徐煬側身靠牆，迅速分析現狀。

“但你為什麽沒參加斬龍大會?只要有統禦者在場，情況就不會那麽複雜。”徐煬問。

“門戶之見罷了。”燕懷柔說。

徐煬瞬間明白，燕懷柔不屬於盧思舟的派系，必效力於天樞製物內的其他勢力。頹

也許是盧思舟的父親盧世伯，也許是董事會其他重要成員，又或許是別的什麽勢力。

“那你也應該知道八卦密碼是誰發的吧。”徐煬道。

“盧思舟或她的手下。”燕懷柔利索地說，“有時她們就該自食其果，龍不是什麽人都能斬的，或者說什麽人都配斬的。讀了夢斬龍王的逸聞，看了成仙登神的連環畫，就覺得自己有本事挑戰真正的神龍……算了，畢竟是盧思舟，不奇怪，她就是那樣充滿野心的女人。”

徐煬閉目暇思。

燕懷柔望了眼門的方向。

“不用把盧思舟受困的消息傳回去，”徐煬道，他閉著眼睛，手按自己的額頭，“事既然捅到我這裡，那就希望由我們來處置。萬一天樞製物其他權勢者聽到這個消息，反而會節外生枝。盧思舟畢竟是東半球聯盟的盟主，別讓大家知道她消失的真相。退一萬步講，就算盧思舟永遠不回來，事情也能照常進行。她的替身今天還要辦一次演講呢，人們都很懂事。”

“……”燕懷柔沉默。頹

“我聽說那些古代的修行者們把讖緯之術也帶回了天樞製物的高層。”徐煬沒有睜眼，進一步收集信息。

讖緯，老祖宗的智慧，一種預知禍福的手段。成語“一語成讖”，指的就是這種預言術法。

“對，長生者們帶回失傳的歷書和序時典籍，向企業高層留下晦澀難懂的卜辭，很靈驗的。現在最神秘的讖謠:‘美人得珠，偷梁換柱。陰陽交遞，江山易主。’你猜這指的是什麽?”燕懷柔道。

美人得珠，當是尋寶的意象。

偷梁換柱，大概與行竊有關。

陰陽交遞、江山易主，恐怕是指整個天樞製物的董事長職位交替?

“不折不扣的企業命數論啊。”徐煬道。頹

“長生者們就是這麽說的，然後一切都起了變化。盧思舟很快就開始推進斬龍大會，她不得不這麽做。”燕懷柔歎了口氣。

“因為盧世伯想殺掉她。”徐煬明白過來。

長生者們用讖緯之術得出預言:將有個美人竊取龍宮秘寶，取代天樞製物董事長的職位，真可謂改天換日。

衰朽的盧世伯肯定跟“美人”二字無關了，盧思舟又一直有傳言要提前奪權、讓盧世伯遜位。

長生者們的讖緯預言，則直接將盧思舟架到火上，迫使她趕緊從企業高層逃走，前去辦她的斬龍大會。

不去的話，必然會被盧世伯逮捕並殺掉。

盧思舟的生路，只在迎合預言，前去搏這所謂“美人得珠，江山易主”的生機了。頹

實為詭譎。

徐煬睜開雙眼。

“如果長生者們騙了盧思舟怎麽辦?讖緯之學歷代查禁，早已斷代，長生者們從歷史中被你們公司喚醒，各個心懷鬼胎，解釋權也全在他們手中，如果他們只是借盧思舟的‘勢’去入侵龍門府邸，一切只是為了圖長生者自己的機緣呢?”他說。

燕懷柔慢慢點頭。

“那我們就可以一舉解決掉盧思舟和天師們了，沒人希望盧思舟繼續在集團裡橫行霸道。你知道貔貅嗎?貔貅善吃，它如果位登高位，會把所有其他人都吞掉，不留活口。盧思舟就是這樣一頭貔貅。”燕懷柔說。

徐煬歎了口氣。

盧思舟怎樣都好，那女人狼子野心，自作自受也屬正常。頹

但陸鏡，大家親愛的好孩子小陸該怎麽辦?她作為盧思舟的青衣侍女，現在也落到龍門府邸，等著陪葬。

“我得出去跟我們董事長發個消息，你隨意監督我吧。”燕懷柔建議，“放輕松，董事長知道該怎麽做。”

“去吧。”徐煬監控著信道，如果燕懷柔收發了不合適的消息，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燕懷柔緩緩點頭，隨後轉身離開情報室。

徐煬原地踱步。

“所以，龍門府邸?”法洛莎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徐煬身邊。

“我們得想辦法去一趟。”徐煬道，“起碼把陸鏡救出來。”頹

“將死未死的神就在龍門府邸，我得進去取神龍身上的半死氣息，這樣弑神武器就能真正解封。”法洛莎道。

“那麽，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坐什麽去，從哪進去，以及進去後怎麽與外界保持聯系。”徐煬站在終端機邊安排計劃。

“從時空點的薄弱處進行穿梭，龍門府邸應該也位於‘間隙’當中。”法洛莎道。

間隙……徐煬也了解這一神秘學概念。

人們所處的世界是真實世界，世界的空間裂縫則通往“間隙”，那是處廣袤無邊的區域，類似某種亞空間，許多神秘者都在間隙裡開辟自己的領域。

法洛莎的難宮島、蒙德的月光花園、炎多的乾枯荒野，都位於間隙當中。

盤淵的龍門府邸很可能也位於間隙，只要用合適的辦法就可以直接抵達，像蟲洞一樣。頹

“坐什麽呢?”徐煬問。

“坐神暉號。”法洛莎利落地說。

“沒錯……”徐煬歎氣。

雖然他本來把神暉號當房車使，但它非常強大，性能完美，絕對適合空間穿梭這種艱巨任務。

“那麽，”法洛莎在空中繪畫計劃，她用魔力噴繪文字，就像彩色塗鴉，“你先駕駛神暉號進入難宮島，然後進行一次跳躍，在間隙中移動，穿越到龍門府邸。”

“我?你不來嗎?”徐煬問。

“我還要做點準備。”法洛莎高深莫測地說。頹

這時徐煬又感到法洛莎那種危險而神秘的氣質了。

“當仁不讓了。”徐煬點頭，“我需要幾個魔女跟我一起出發。101和102姐妹，加上風暴姬。潘瑞尹和仁王安保的人在外執勤，就算了。”

“很合理。”法洛莎簡短地說，“那通信打算怎麽辦?當你身陷龍門府邸，你需要和外部時時保持聯系。”

徐煬沉吟。

“……用量子通信技術如何?”法洛莎先開口。

“什麽?”徐煬沒想到法洛莎會說出科技側的技法。

“神暉號上有相關設備。”法洛莎說，“尼斯托總部也有，完全可以製造配對的糾纏粒子，唯一難點就是要需要有人幫忙維持跨時空的微粒子通信基礎。”頹

“蒙德可以。”徐煬道。

“嗯?”法洛莎沒想到徐煬會第一時間想到求助神秘者。

“它是時空秘法的大師，在我們認識的神秘者裡，也只有蒙德能幫我們測定龍門府邸的位置了。”徐煬堅定地說。

“那就召喚它吧，跟它說，我們要遠征龍門府邸了。”法洛莎語氣平澹。

徐煬在空中繪出與蒙德通信用的術式。

月白火焰在半空中燃燒起來，從中傳出蒙德的衰老聲音。

“徐煬?”蒙德問，“發生了什麽?”頹

“說來話長，我們得去龍門府邸一趟，它的入口可能位於弱水，我們沒法跨過萬裡從弱水進入龍門府邸，所以只能想辦法從間隙中過去，畢竟難宮島和龍門府邸都位於間隙。我們在想，能否請您幫忙測定坐標、繪製傳送門，以及維持量子通信所必要的微粒子通道。”徐煬言簡意賅地說。

“盤淵就在龍門府邸，你們絕不能招惹它。”蒙德第一時間回應。

“能為我們介紹一下盤淵嗎?”徐煬問。

“盤淵，行雲布雨的夏之龍，自不必說，受九州八方香火崇拜，莊稼因其而豐收，大地因其而盡翠。雖然它很少到海外來走動，但我們都給盤淵一個面子，因為它的實力比我們隻強不弱。但最近一千年來，盤淵一直都藏在龍門府邸當中，不知在做什麽。無論如何，它性情高貴，你們如果有幸遇到它，一定要保持敬意。”蒙德澹澹地說。

“原來如此……”徐煬會意。

“閑話少說，快想辦法幫我們開啟進入龍門府邸的傳送門。”法洛莎道。

“……我會試試，等你們進入難宮島，我會盡量開辟一個傳送門，一定要注意駕駛……機會只有一次，我在月亮上施法，又要定位你們的難宮島和遙遠的龍門府邸，傳送門的持續時間不超過5秒。”蒙德緩緩道。頹

“明白，我們絕對會抓緊時間進入龍門府邸，必在約定的時間抵達。”徐煬承諾。

“龍門府邸之戰將關系到夏的未來，你們必須慎之又慎。我能‘望氣’，我原先望盧思舟之氣，此女命不該絕，福壽綿長，恐怕未來將長命富貴。小心、小心。”蒙德告戒。

盧思舟這樣的女人將會長命?徐煬心裡不滿。

他倒要試一試這盧思舟的斤兩，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運氣加身，福緣深厚。

但反過來講，如果以龍門府邸的凶險也沒法弄死盧思舟，那她的命也確實夠硬，足以執掌天樞製物的大權。

徐煬把徐澄和泡泡從神暉號上搬下來，讓101、102和風暴姬跟著自己準備出去辦大事。

“準備出發！”織星娘負責駕駛神暉號，士氣正盛。頹

“等會——”燕懷柔的聲音從外響起。

徐煬打開艙門，看到燕懷柔手中攥著一個東西。

她靠近之後，便將一個類似特殊發信器的裝置交給徐煬。

“這是什麽?”徐煬皺眉。

“你是夏的人，應知道‘錦囊妙計’的典故吧。”燕懷柔故作深沉地說，“這就是我們天樞製物給你的錦囊，當你在龍門府邸遇到絕境的時候，打開這個裝置，可保你無慮。”

“……好吧。”徐煬檢查這個發信器。

雖是用天樞製物的工藝製作，但很奇怪，沒有他們公司習慣的那些古老花紋和複雜箴語，只是個方方正正的黑發信器。頹

他打算在前去的路上再拆解這東西。

“我就不參與了，畢竟我可不想手染盧思舟的血。”燕懷柔退後一步。

“回去跟你們派系的人說一聲，盧思舟福源綿長，不管龍門府邸之戰有多凶險，她肯定會活著回廣南府的。”徐煬道。

燕懷柔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

半個小時後，難宮島。

永遠和煦的微風曠野上，兩個幼魔女正優哉遊哉地躺在長椅上，愜意地啜飲果汁，分享彼此對人生的見解。頹

“璃子醬，難宮島是世界上最安全、最舒適的地方呢。”其中一個幼魔女驕傲地宣布。

“是呀， 有佳醬，這裡沒有危險，十分安全，只要好好種菜，就能吃飽喝好。”另一個幼魔女滿意地說。

“嘿休、嘿休……”一些幼魔女在魔力植物園地裡勞動。

她們頭戴鵝黃小帽，穿藍裙子，戴棉手套。最早一批幼魔女已經把累活乾完了，後來的幼魔女做的都是比較輕松的活計，算是一種勞動鍛煉。

“璃子醬，人生就是應該這樣度過呀。”一個幼魔女將一隻腳疊在另一隻腳上，兩隻手擱在腦袋後面。

“沒錯沒錯，有佳醬，現在讓我從這杯叫做‘快樂’的果汁裡啜飲一點。”另一個幼魔女起身。

轟！頹

天空崩裂，障壁破碎，神暉號猛然撞入難宮島！

幼魔女們完全震撼。

“哇啊！”

“什麽東西！”她們都嚇壞了。

“快跑呀！”

“嗚嗚……”

“不要打我呀！”頹

“救命！”

“要被消滅啦……”幼魔女們紛紛放下手頭的鋤頭、菜籃子和鏟子，叫嚷著到處亂跑，像一群小蘿卜在地面上滾動。

神暉號在空中全速前進。

緊接著，它筆直撞入一個突兀出現的傳送門，消失不見。

“呼呼……”幼魔女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它走了！”

“啊呀……”頹

“活下來了……”她們抬起頭，坐在地上，張大嘴巴，對神暉號消失的地方指指點點。

……

“成功了！”織星娘宣布，完美地穿過難宮島的傳送門。

抵達龍門府邸的……上方。

徐煬打開神暉號的全景舷窗，正好對上盧思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