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勝負關聯著一切。

心裡擔憂著女兒節季的安危，北田隆二將智能熒幕上的數據線拉出，接入自己右耳後方的插槽，虛擬會議空間識別出他的神經信號，邀請他加入線上會議。

角屋傳媒是一家巨大的新聞企業。

扎根於安久市，歷史悠久，旗下擁有3家分社、3家網路電視台和2個熱門視頻網站，發行15種不同題材的刊物，與安久市眾多文化產業具有緊密聯系。

隨著紙媒的系統性淘汰，角屋傳媒也迅速設立大數據、新媒體、網路傳媒等方向的部門，更引入智能決策AI，通過它來指導自身企業運營策略，維持自身在中央地區的龍頭地位。

作為角屋傳媒的社長，北田隆二現在要與這台機器抗爭。

北田隆二眼前呈現出多個虛擬影像，公司各級部門負責人，外加各股東與包括股東會的會長，如今都已加入會議，聆聽他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

“鏈鋸天使綁架了我的女兒，”他說，“可這一消息卻被決策AI當做新聞素材給販賣出去，這已經超過了我們企業的方針與底線。不只因為節季是我的女兒，更因為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它正在影響我女兒的安全，它的決策行為無異於殺人！會拖垮我們公司在行業內的口碑。”

“我立足於基礎邏輯進行判斷，”人工智能柔和的電子音在會議中響起，“我們無法擊敗鏈鋸天使幫，也沒有任何單位、團體或個人有能力將節季營救出來。我們更不能支付贖金，鼓舞綁匪犯下更多類似罪行。為了集團的共同利益著想，我決定公開這件新聞，它對角屋傳媒本月流量的提升程度達到730%。”

會議中，其他與會者不由得紛紛點頭。

“你搞錯了，鏈鋸天使幫，是可以被擊敗的！”北田隆二攥緊拳頭。

“目前唯一與之存在對抗性立場的，是名為葛城幫的安全承包商，”人工智能指出，“嚴重缺乏攻堅火力、征戰魔女與重武器。正面進攻的勝算:0%。伏擊與迂回策略的勝算:0%。持久戰的勝算:0%。綜合勝率:0%。鑒於您曾經造訪過葛城幫，我想您對自己行為的可行性分析存在一定誤差，或許是受到對方虛假宣傳的影響，典型的誤解。”

頓了頓，人工智能又補充道:

“鑒於此，您應該將節季視為不可回收成本，接受為期2個月的心理輔導，調節自身的工作狀況。”

北田隆二的手不安地敲了敲桌面。

“您的情緒正在惡化。”人工智能監測到北田隆二的體征報告，“是否需要暫停會議?”

角屋傳媒的會長山中昌弘也意味深長地看了北田隆二一眼，山中昌弘是全集團資歷最老的人物，分量極重。

此時，一名駐扎在暉城區的前線記者發來消息。

“蘋果園公司營養膏灌裝廠正遭到攻擊！”伴隨著報告，一些影像被上傳，揭示出工廠內爆發的衝撞與炮擊。

“一場提高內部風險的擦槍走火。”人工智能作出評價。

“工廠內部大火燃燒，衝突激烈！”新的影像得到公開，駐扎當地的情報人員拍下了無數聲光爆炸的動靜。

“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混亂。”人工智能分析道。

“蘋果園營養膏灌裝廠已被攻陷，鏈鋸天使幫被全部擊潰！”最新的報告被上傳。

一大群鏈鋸天使幫的成員被押出工廠，尚未拍到具體景象，鏈鋸天使本人據悉已被擊殺。

“……”會議內鴉雀無聲。

威名赫赫的鏈鋸天使幫……

就這樣完蛋了！

會長山中昌弘立馬暫停了人工智能的工作狀態，

和顏悅色地對北田隆二進行慰問。“節季應該也被救出來了。”山中昌弘說，“沒想到風雲變幻的會津城，如今真的完成了全面統一！”

“那是。”北田隆二好整以暇，心中長舒一口氣。

“但我想知道，你如此篤定鏈鋸天使幫會被擊敗，到底有何理由?”山中昌弘追問。

“有些東西，連我自己也需要先確認之後才能答覆。”北田隆二讓自己的虛擬形象做了個致歉的動作。

“至少這樣一來，安全承包商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山中昌弘做出認可，“也許真的能保證會津城的‘百萬計劃’。”

“那是……”北田隆二好奇。

“上級各家族、元老和部門協議達成的策略，”山中昌弘解釋，“將數百萬在世紀淨土系統內被打上‘不合格’標簽的人員送往會津城，讓他們在那裡進行開拓、勞動和再就業，避免集聚在安久市的街頭製造喧鬧。”

“會津城根本沒準備好承接這麽多人口。”北田隆二下意識說。

“這就是安全承包商的意義，”山中昌弘笑道，“他們就該負責對付那些‘非高端人口’。”

“明白了，會長。”北田隆二說，“那麽，我得先去把節季接回來。”

會議結束後，北田隆二心潮澎湃。

那麽強大的鏈鋸天使幫，一度橫掃暉城區的鏈鋸天使，就這樣被擊敗了！

根據公司內部情報，她的實力完全超出人類想象，完全與神秘體系中描述的天使如出一轍。

早先的視頻影像中，她的原始形象也沒有特別殊異的本領，但一戴上“光環”形狀的道具，瞬間就會進入一種更加難以應付的狀態，一夜之間就血洗暉城區，自此在當地成為霸主。

為了避免被公司聯盟獵捕，鏈鋸天使也隱藏了自己的存在，可她的影響力仍然以幫會的形式存在。這一戰算是完全讓整個安久市重新認識這家“安全承包商”的價值了，恐怕一夜之間就會發去無數合作邀請，在今後的亂世中擴大合作基礎。

人工智能所言非虛，光憑葛城幫，根本無法擊敗鏈鋸天使，工廠外圍的防禦設施就夠攔住他們，更別提鏈鋸天使自己的戰力。

這之中唯一的變數就是那神秘的賽博妖鬼……它徹底改變了地下世界的勢力格局。

對方想要的，是跟“更上面”聯系的渠道，想尋找有關桐野憐世的線索。顯然對方的視野不會局限於小小的會津城，正試圖尋找更大機遇。

念及此處，北田隆二將京都無限核心通信頻道的密鑰拷貝了一份，傳輸進自己腦部的檔案存儲器裡，又迅速挑選了幾件最好的禮物，隨後快步離開辦公室，驅車前往會津城。

沿途經過灰飛煙滅的營養膏灌裝廠，整座工廠主體結構已經坍塌，像被一腳踩扁的玩具屋一樣支離破碎，設備與房間互相傾軋。

周圍已經被葛城幫的人拉上了封鎖線，標上新會津安保公司的懸浮識別碼，禁止無關人等靠近，完全是規范化的手續，他也不得不繞道而行。

抵達鈴木之泉，他來到辦公室內，再度面見葛城淺。

“葛城幫的威力，令人印象深刻！”北田隆二向葛城淺拜伏。

“我知道你惦記著你的女兒，我們已經把她救出來了。”葛城淺坐在靠背椅上，在熒幕上劃了一下，切換到節季如今的畫面，她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坐在一個自動醫生旁邊，看起來獨自一人，瑟瑟發抖，不時擔憂地抬頭看著攝像頭。

“節季！”北田隆二一驚，“她……她受傷了?她的頭?”

“出現了一些小小事故，不過別緊張。”葛城淺寬慰，“她很好。”

“……”北田隆二緘默了一陣，“怎樣才能帶走她?”

“和之前約定的一樣，把我們想要的東西交出來。”葛城淺的態度不軟不硬。

“是，我已經準備好了。”北田隆二將檔案拷貝交給葛城淺，“櫻之魔女現在正需要一切形式的幫助。”

這是通往京都無限最高權限核心頻道的密鑰，從這條信道可以與京都無限的社長以及“櫻之魔女”桐野憐世達成聯絡，由於目前社長位置暫缺，這條絕密頻道便只剩下與桐野憐世交流的用途了。

“很好，至於節季，我們會轉運到你那裡的。”葛城淺說，“我們得確保她一路上什麽東西都沒看見，什麽東西都沒聽見。”

“嗯。”北田隆二歎一口氣，“此外，安久市方面也有動作，關於那些非高端人口……”

他把市長的計劃介紹出來，這是進一步計劃，在未來幾個月內陸續推廣。為了避免失業人口堆積，他們小部分會被征募成武裝人員，大部分會被輸入到會津城，從而與地面社會物理隔絕，避免惹是生非。

“如果對會津城有擴張計劃的話，最好盡快執行。”北田隆二總結，“既然市長有這樣的意願，那麽對你們的大部分行為也會默許。畢竟，你們已經是會津城無可動搖的實際控制者了。”

“明白。”葛城淺點頭。

北田隆二送上了一些古董，以及一疊出入安久市各大型服務場所的豪華貴賓卡，隨後便欠身離開。

待北田隆二走後，葛城淺望了望智能熒幕，徐煬已經旁聽了全程。

“局面還真是日新月異。”徐煬說，“就由我們來全面擴建和翻新這座城市吧。”

“那麽，櫻之魔女有什麽好的?”葛城淺問。

“希盛資本已經放棄了京都無限，如果她想對黑火革新全面投降，那我們什麽都不用做，直接收拾東西撤離就好了。”徐煬說，“可我們在這還有很多事要做。”

櫻之魔女是什麽樣的?徐煬暗想。每日都戴著狐狸面具行動，十分難測，真面容始終是個謎團。

先讓杜遷遷變成她的樣子看一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