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軍隊也得到相關消息。

他們繼續往南推進，同時把各公司擬定的條函拋向黑火革新，強令其接受和平條款，否則便延續戰爭。

黑火革新畢竟還有至少910條空天母艦在手上，要說將他們一口氣全部消滅並不現實。

在徐煬看來，現今尼斯托公司發展良好，黑火革新勢頭不妙。此消彼長之下，距離尼斯托公司完全碾壓黑火革新也不遠。所以最好還是以戰促和，給尼斯托公司騰出更大發展空間，畢竟說來說去，戰爭的起始就是為了度過嚴冬。

從線上會議中退出，徐煬發現已經過去6個多小時，小傻瓜不見了。

他去屋子各處看，來到一座隔間，小傻瓜基本把玩具都搬到這裡來，她跟小法洛莎在一起，她們都已經換了衣服，坐在地上玩車車。

當徐煬來的時候，小傻瓜為了表現自己，從旁邊的小背包裡拿出忍者卷軸。

“呱。”小傻瓜口銜卷軸，念出咒語，原地升起一團大霧，霧散之後她就變成一隻大蛤蟆，蹦跳了一會，落地後又升起霧氣，變回小傻瓜來。

小法洛莎穿著白色裙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小傻瓜。

忍術真神奇啊。徐煬心想。未來也得建立尼斯托公司直屬的忍者軍團了吧。

忍者之裡已經被掌控，曾經與我們為敵的鹿野正人也被驅逐出了北部列島。忍者總是被中立和敵對勢力雇傭，也不是個事，多少還是得跟他們建立正式合作關系，把忍者們化為己用。

徐煬聽到又有東西穿過小門鑽進來，回頭髮現是雪球。

雪球之前在風間宮理那接受數據檢查，如今則來到兩個小女孩身邊，陪她們玩耍。

“很榮幸見到兩位女士，我是一隻獨立的狗，我的名字是雪球。”雪球抬頭看著她們。

“你能照顧好她們嗎?”徐煬看著機器狗。

“先生，我會用命去保護她們的。”雪球誠實地說。

“呱不?”小傻瓜認為她不需要保護。

雪球給她們叼過來識字卡片以及積木，然後蹲下來，期待著她們的回應。

小法洛莎相當耐心，她是法洛莎心中最善良童稚的一面，如今也只是溫柔地看著雪球。而小傻瓜則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它，一言不發。

雪球的目光不停地在她們臉上來回一動，一個不說話，另一個也不說話。

“先生，我做錯了什麽嗎?”雪球可憐巴巴地轉頭看徐煬，“我沒有照顧好她們嗎?我該怎麽做才好呢?”

“你可以跟她們賽跑。”徐煬坐在厚重的玻璃圓桌邊，他看了看時刻表，晚上還有幾個客人來，他便教小傻瓜識字，一邊消磨時間。

“如果多讀書的話就能長成有文化的聰明魔女了。”徐煬告戒小傻瓜。

“呱?”小傻瓜相信自己已經很聰明，童書裡講的故事一個比一個不合邏輯。

到晚飯時間，眼球機器人從廚房裡飄出，幾根機械臂上端著不同的食物和點心——壽司、奶茶、蛋糕以及甜餅，每個都甜美宜人，賣相上就叫人很有食欲，蛋糕上點綴著甘甜的草莓，奶茶則晶瑩剔透，香味飄散。

客人們很快就到，左弘辰和細田義行前後腳進來。

“老板，恭喜發財。”左弘辰笑意滿臉，手裡提著幾大袋禮物進來，將它們放在入口的銀白玄關桌上。

“送禮就不必了。”徐煬忙起身。

“哪裡哪裡，這是給兩位小公主的。”左弘辰掃了眼小傻瓜和小法洛莎，他當然不認識她們是誰，但知道能在這活動的，地位絕對非同小可。

“嘁。”細田義行很看不慣這種彎彎繞的做派，

“擅長賄賂、拉關系的家夥。”小傻瓜對左弘辰放在玄關桌上的禮物盒子感興趣，她委托雪球過去把盒子打開叼過來，其中一個盒子裡裝的是名貴手表，至少200萬起，鑲嵌著色澤令人心醉的綠水晶，小傻瓜很是喜歡，把表鏈打開，套在脖子上。

“瞧，小公主確實喜歡。”左弘辰厚著臉皮說，然後就小心翼翼地走到圓桌旁坐下。

“據說你在這半年的貿易方面很是活躍。”徐煬在信息面板上看了眼左弘辰的履歷，將巨門商事會社經營得有聲有色。

“瞧老板您說的，我也只是略盡人事罷了。聽說尼斯托公司要打仗，我便采買彈藥，提供軍火;聽說尼斯托公司要遠征演習，我便聯絡商船，轉運補給;現在聽說公司要廣建熱塔，這不，境內外的材料商我都聊了個遍，只要有點動工的意思，我就算親自上泰西洲也要把貨進到列島來。”左弘辰侃侃而談。

世界還真少不了這樣圓滑的小商人，時時刻刻捕捉商機。徐煬暗道。計算機也無法窮盡世間千般需求，人的機敏與能動性則填充了一部分。

“此次你就順道帶上細田義行吧，他對夏的風光頗有愛好。”徐煬道。

細田義行不認識徐煬，此時也只是大大咧咧坐下，然後拿起桌上的食物來大吃大喝。

左弘辰心驚膽戰地看了眼細田義行那雙飽經改造、滿是刻痕的手臂，幾乎看不到幾塊生理意義上的血肉組織，盡是鋼鐵與烙印，類似的結構他在街頭浪人身上見過，仿佛隨時都會彈開，變化成刀刃或者長槍。

“沒事，沒事。您要跟我去大梁麽?大梁是個好地方，有中原最好的山和寺廟，還有各種美食，您到了那，就準備吃好喝好睡好玩好。”左弘辰擦了擦冷汗。

“我可不是不講理的人，該給錢都會給的。你就幫我當一回導遊，通關的時候多給錢打點就是。”細田義行說道。

“明白。對了，我在老家也有些結仇的，看您這樣，是不是能幫我應付一番?”左弘辰點點頭。

“我不會殺人，頂多教訓一番幫你出氣。”細田義行已經厭倦了殺戮，死人的眼睛容易誘發賽博精神病，而他的思維已經在瀕毀邊緣。

“如此甚好……”左弘辰笑道。

“看你攢下錢了，有什麽打算?”徐煬問詢。

“當然是在上京買房了，現在房價已經跌一成了，所有人都在想辦法拋售，互相搶著出手。”左弘辰眼前一亮。

“這麽快嗎?”徐煬心頭一動。

“家父十年前就瞧著上京淺草區一片別墅，那會18萬一平，總價4800萬的一套房子，您猜怎麽著，現在只要1800萬了，房主還急著出手。但我不急買，下個月保準更便宜。在這危急關頭，老破大的房子是最容易貶值的。”左弘辰笑道。

經濟危機的連鎖反應。徐煬點頭。在上京之地持有房產的，多是機構、企業以及大有產者，都是些有財之人，現在肯定各個生意都在虧損，意圖把不動產賣掉，變現成資金來補足窟窿，挽回虧空。

如今各個方向的產業都在崩潰，無法償貸，資金鏈破碎，投資信心跌倒谷底，上京房產也穩不住，踩踏效應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二手房市場，人們急於變現，都想把房子降價賣掉，1000萬賣不掉就掛牌800萬，再賣不掉就掛600萬，很容易無底線地往下掉，房價跌起來就跟漲起來一樣迅速。

徐煬看到已經有好幾家地產公司宣布破產，大裁員，或者人去樓空。

“當房子漲價的速度超過人們工資增長的速度，說明這中間存在泡沫，現在泡沫終於吹破了。”徐煬道。

昂貴房產高效地收割走人們當下的儲蓄以及未來的收入，把人們幾十年的勞動一次性買斷，迫使他們依附於工作當中。背負房貸的人很特別，他們最畏懼失業、最憎恨動蕩、最厭惡風險，最大的夢想就是公司社會穩定千秋萬代，直到貸款還完再說，所以也成為公司社會的基本盤了。

“而我聽說，尼斯托公司主導的上千套公寓以及公共住宅拔地而起，分配給員工們，以為成家立業之所，真是世所稀有的善舉啊。”左弘辰猛拍馬屁。

“勞動者有其屋！”細田義行忍不住說，“這是天經地義的！房子是人蓋的，那人就有資格住進去……沒什麽好說的，不能讓它被小偷偷走。”

“現在的問題是，已經沒有增長率了。”徐煬感歎，“除了我們之外，所有的東西，所有公司都沒有發展的空間了。”

左弘辰聽到這話，也頗有感觸。

“是啊，科技公司完了，因為高新科技陷入瓶頸，好久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建築和工程沒戲唱了，因為過去的基礎建設已經把所有路和所有房子都修完了;消費類的產業，像家電、車輛、電子產品，更是一個接一個倒下，人們都沒錢買東西，造出來做什麽?都失業沒錢吃飯了，怎麽會換新手機?現在坐飛機的少了，坐船的少了，人們就呆在家裡，於是鐵路和航空公司也虧損了。這些東西都完蛋之後，金融、銀行、證券也就變成笑話。”左弘辰喃喃道。

“借貸的前提是相信某家公司還有賺錢盈利的希望，相信有經濟發展的空間，現在大家都沒有這種能力了，人們已經習慣了這個世界的經濟越來越發達，但我們真的要面臨一次空前絕後的衰退。”徐煬點點頭。

在這巨大的時代災難面前，左弘辰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了，他能活到今天全靠傍上尼斯托公司這棵參天大樹，現在也仰賴尼斯托公司的訂單才能維持生存。

“您覺得未來10年還有什麽生意好做?”左弘辰用一種熱情的口吻問詢，他知道從徐先生那漏出來的一點消息，都可能變成價值千億的大商機。

徐煬看著急切於腰包鼓鼓的左弘辰，又看了眼神情緊繃而冷酷的細田義行，隨後目光轉向呆呆的小傻瓜以及神情柔和的小法洛莎，以及蹲踞在地上的雪球。

“恐怕沒有什麽事情好做。”徐煬道，“……除了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所愛之人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