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驟雪天。

徐煬進道館的時候，徐澄剛剛用瞬步躲過土蜘蛛凌厲的揮擊，快得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以至於在地上滑行了好幾步才停下。

徐澄從頭到腳都戴滿護具，實際上即便戴著這些硬質塑膠裝甲，挨揍也是疼的，所以她努力避開每一擊。

土蜘蛛往前攻擊、再攻擊，她兩手各握一柄棍子，配合兩根前爪，一次猛撲便有四路打擊，迫使徐澄步步後退，直到靠近牆角。

“抓住你了！”土蜘蛛喊道，她先往後弓身，像蓄滿力的彈弓那樣，緊接著成對前爪往前猛攻。

徐澄抱頭蹲下。巨爪從她頭頂上方幾寸掠過，猛力劈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擊中特製的合金護牆板，砸出醒目火花，前肢嵌入牆壁，一時沒法拔出。

“還有這個！”土蜘蛛揮舞棍子朝徐澄當頭敲去。

“不不！”徐澄一抬手，斥絕之力形成障壁，擋住了土蜘蛛的棍子，然後她迅速地彎下腰，飛快邁動雙腿，從土蜘蛛巨爪下的空隙鑽出去。

土蜘蛛轉身想要追徐澄，就見她飛快地衝向門口的徐煬，一下跳了上去，撲進了爸爸的懷裡。

“爸爸！”徐澄用力抱緊徐煬。

“好像一天比一天長高了……”徐煬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把護具解下來，今天的課程結束了。”土蜘蛛看了一眼道場的掛鍾，已是下午5時。

“一直要照顧這個孩子，真是麻煩你了。”徐煬向土蜘蛛致謝。

“哪裡哪裡，說得我太不好意思了！”土蜘蛛連忙向徐煬鞠躬，“分明是托了諸位的福，才能在上京生活，甚至蓋起這座道場的。”

她從仁王安保離開，成為了家庭教師，前同事們則在泰亞群島繼續治安管制。

“呱！”徐澄強調自己是很容易管的，不會給人添麻煩。

“那就把護具脫了，回去休息吧。”徐煬把徐澄放到地上。

徐澄現在已經有1.3米高了，到土蜘蛛的胸口附近，土蜘蛛推過來一個筐，讓徐澄把身上的護具都扔進去。

“她已經是下位魔女了，真是難以置信。她的魔力已經不是捏個小盾牌那麽簡單，她願意的話可以擋住東西，或者推走東西。”土蜘蛛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讚歎。

徐澄的魔力在古代出現過類似的，當時是被冠名為“屏障”，而她的力量又比已知類型還要強大一些，暫時被命名為“斥絕之力”，

從目前測試來看，徐澄能隨意釋放魔力，在目所能及的區域內製造一片無實體牆壁。

該牆壁最大面積為1平方米，極薄，厚度沒有意義，或只有5000至7000納米厚。它不會穿透物體，在生成時也不會造成切割效應。一旦牆壁成型，就能阻攔或彈開一切物質與能量。倘若消耗額外魔力，也可以令牆壁移動，推開或者擠壓其他物體。

“呱呱。”徐澄挺起胸膛，對自己的斥絕之力很自信。這樣下去也可以保護其他人。

在出口附近的溫度交換室，他們都換上保暖衣物，然後從過渡區域往外走，每走一步都能感到明顯降溫。

從道場正門離開，乾淨整潔的新城區出現在他們面前。

大雪從頭頂上的穹頂滑開，免得堆積。街道橫平豎直，高處有相當華麗的輕軌系統，列車呼嘯著從高層建築之間穿過。

周圍的建築都經過專業設計，外觀得以統一化，從而顯得現代且精美，只是懸掛的海報與廣告有所差異。隨處可見花園、步行街道以及下沉式廣場，超高且富有壓迫感的巨型商廈成為歷史，步行友好、分區合理的新建築規劃理念在這裡得到彰顯。

這就是被法洛莎整出來的那個坑。

當初為了整治“星之蝕”，一共提出四個備選方案。

第一是把大坑用海水灌滿，形成新海灣;第二是移山填坑;第三是改建為超自然災害紀念廣場;第四是用巨型金屬結構將大坑蓋上。

據上京市全民公投結果，方案二“填坑”計劃最終以65.54%的比例勝出。

過半市民還是抱著一種樸素的想法，單純希望把這個醜陋的天坑給補上，撫平上京郊區這個傷痕。

尼斯托公司從箱毛山運了大量基礎土壤填平地表，但沒有把坑填得跟城市其他區域平齊，那樣所需的物質量將是天文數字，只是把它底部抹平了而已。

平整土壤後，隨後就是硬化地表，規劃營修新城區，確保新區足夠宜居。

經過半年的重建工程後，上京在原有的23個區劃之外，重新建立了第“24區”。

因為坑隻填了一部分，所以24區比上京其他區域要矮50米，有時市民會用“下城區”來稱呼這片新區，用來指代它顯著的低地形態。

“嘩嘩……”徐澄去附近的便利店買菜，衣服裹得厚厚的，跟小動物一樣，徐煬負責幫她推車。

櫃台後面有兩個年輕的服務員，長相都很端正，大概是裝了便宜臉的緣故，此時也是微笑待客。他們穿著綠色工裝，一個負責結帳、另一個負責處理燒烤、關東煮、豆漿等熟食。

本來便利店正推廣自動化和無人化，但上京市就業促進協會兩個月前通過一條法令，禁止所有便利店用機器代替人工。其他類似的法桉也在其他城市推行，逐步在各個行業恢復人類活動，擴大工作崗位供應。這樣一家便利店就雇了四個人，這是之前不敢想象的。

徐煬倒還是喜歡自動販售機和自動結帳機器，唰唰就結完帳了。

之前投票的時候，80%的市民都要求把機器束之高閣，足見失業情況之險峻了。徐煬沉思。如今在法律保護下，人類才有機會回到之前被趕走的行業。

科技太過發達，但社會形態和文化還沒到匹配的程度，以至於失衡。現在主動降低效率，反而在另一種層面上恢復了社會的活力。

人類也不可能每個都當工程師和藝術家，總有人更喜歡體力工作和簡單工作，粗暴地用機器把這部分人從社會上淘汰也不公平。

就像城市化和逆城市化的平衡一樣，自動化和去自動化也成為一對矛盾。

“呱卜、呱比、呱吧。”徐澄在生鮮區域拿起一包包食材放進推車裡。

她要給爸爸做飯，這對她來說是至關重大的事情。自從徐煬和她搬回上京住後，她發現爸爸生活作息很不規律，吃飯也是隨便打發，故而自學了做菜，趕忙著給爸爸做飯。

徐煬已經34歲了，決定兌現兒時有關胡吃海塞的夢想，炸雞比薩卷餅嗯造，結果造了沒幾天就被徐澄叫停，只能由著她來。

推車已經半滿，徐澄把2升牛奶放進去，徐煬再放進去2升可樂，然後就去結帳。

現在支付可選的貨幣就極多了，因為尼斯托公司轄區內對加密貨幣的許可，許多新加密貨幣正在湧現，現在上京有大概700種貨幣流通。

泰西元是最強勢的，在西海岸條約組織的力挺下，已經成為了西半球通行結算的幣種，和資金的比例是7:1左右。

資金的面值也在不斷變化，原本呈現貶值，但因為尼斯托公司堅持用資金結算東半球石油與黃金交易，故而趨於穩定，並且由於使用方便、用戶眾多，最近還有回升趨勢。

而今尼斯托公司成了支持原先貨幣的大戶，令一眾苦於貨幣掠奪的洲際企業開始將業務往東半球轉移，潤到上京來營業。許多力圖抵抗泰西元霸權的有志之士也從西半球開始轉移，一些學者也著力批判泰西元產生的惡劣影響。

用熟悉的現金卡交易後，徐煬提著兩個環保大布袋，回到停在附近的穿梭機上。

“爸爸今天工作怎麽樣?”徐澄坐在座位上倒水喝。

“沒什麽區別……”徐煬如今在用自己的算力協助開發量子計算機。

目前的成果包括一號機“多目魔母巢”、二號機“金天守”，都已初步實用化，分別支持著多目魔以及世界地震預報協會的工作。這兩台機器和其他巨型企業的技術水平相當。

目前開發中的三號機“亥伯龍”才是真正的絕密科技，技術含量遠超前兩台。一旦“亥伯龍”的建設得到關鍵突破，尼斯托公司將在科技層面反超頂尖巨型企業。

只是由於外交形勢變化，原先支持亥伯龍建設的新泰西洲企業“星環科技”宣布取消與尼斯托公司的尖端科技合作，故而亥伯龍的開發也卡在這了。

“爸爸很忙吧……”徐澄看到徐煬的神情，大概明白事情很複雜。

“雖然很忙，但因為是了不起的目標，所以還是很有乾勁啊。”徐煬點頭。

“爸爸抱！”徐澄喜歡跟爸爸在一起。

他和徐澄住在24區一座100平方米的公寓內，將穿梭機停在公寓的停機層後，他們就坐電梯回家了。

徐澄打開電磁爐，在鍋裡面表演雞蛋、海苔、咖喱和米飯的魔術，一邊哼歌一邊給徐煬做飯。徐煬每天上班帶的便當也是徐澄早起做的，她實在太勤奮了。

徐煬還要不停回復各路消息，故而吃飯慢;徐澄吃得快，吃完就去看有趣的直播了，最近她愛看一頭粉皮豬給綠皮豬造車的節目。

吃完後，徐煬指使無人機清理桌面。

睡覺時分，他們在榻榻米上打地鋪。

“啊……爸爸這麽忙，以前都懶得看我，現在為什麽要照顧我呢?”徐澄轉頭撒嬌。

因為要給你一個完整的童年……徐煬默默地想。

“因為你最可愛了。”徐煬摸摸徐澄的頭髮。

“呼呼……”徐澄枕在徐煬的胳膊上，轉頭看著外面的夜空、飛雪與星星。呀，這樣的晚上真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