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毋庸置疑。”徐煬說。
愛是個複雜的名詞,徐煬說出來的時候確實帶著誠懇態度。
“無條件、無底線嗎?”法洛莎追問。
“我要為大家負責。其他人,他們需要我。”但徐煬又有清晰意識,警告他不可妄語,更不可隨意許諾。
“那是幻覺。”法洛莎在徐煬耳邊小聲說話,“他們沒有你也能自己生活下去,但我需要你,我是最需要你的,我需要你的關懷和指導,我要在你的幫助下變成一個更完整的、更現代的魔女,這是你承諾的,對嗎?他們無關緊要,我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
她輕咬他的耳朵,叫他心神搖曳。
“我讓你感到魂不守舍了?”法洛莎看徐煬的狀態。
“我……沒有。”徐煬有些遲疑。
再好的黑客信息模塊也沒有預留這方面的破解碼。
外面響起敲門聲。
“咳、徐煬?在裡面嗎?”崔俊友的聲音。
“怎麽了?”徐煬感覺些許恍惚。
“好像……該動身了。”他說。
“你聽起來不太肯定。”徐煬感覺崔俊友支支吾吾。
“其實是莉拉說的,”崔俊友有些猶豫,“莉拉給我留言一大堆,叫我到這個房間找你,我醒來才看到。她好像不想親自來叫你。”
以莉拉的超感知力,怕是連我和法洛莎說什麽都聽得一清二楚。徐煬有種被看光了的感覺,尤其是法洛莎的事情,恐怕莉拉那邊已經留了一份副本。
法洛莎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把莉拉弄死。
“快穿上衣服。”徐煬低聲對法洛莎說,“等到了賣衣服的地方,這個時代還有更多漂亮的服飾等著你挑選呢,我覺得你穿絲襪會很好看。”
“我只聽你的,而你也要聽我的。”法洛莎悄聲說,雖然她還不知道絲襪是什麽東西。
隨後,她安靜地在黑暗中看著徐煬,真就像一隻滿懷惡意的黑貓,猜不透她下一步想幹什麽,是要帶來更多動蕩和風險,還是準備真心真意地關懷他人。
徐煬開門出去,把門關上。
他離開後,法洛莎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手心,灰色和紅色兩種光芒交織,比之前更加明亮。
她和徐煬分享自己的事情,分享“愛”,這件事對她的刺激很大。
在與徐煬的接觸過程中,法洛莎心臟狂跳,加倍興奮,似乎魔力也因此而被喚醒了不少,就算休息了幾小時之後也仍然保留,可見這種互動帶來的正面影響。
法洛莎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和徐煬辦了那事,魔力又能恢復多少呢?
感受體內稍顯充盈的魔力,法洛莎的神情越來越冷漠。
自蘇醒以來,她感受到的最多的東西就是——這個扭曲的世界需要糾正,一切需要回到原點,回到她喜歡的樣子。
法洛莎撿起換下的那些雇傭兵衣物,它們已經有些肮髒,她注視著它,發動回復之律,衣服成色迅速變化,直到變得乾淨、光潔、質地柔軟,然後她才慢慢穿上。
另一邊,徐煬一路跑下樓,在其他人之前鑽進穿梭機。
“莉拉?”他抬頭,“怎麽啦?”
“法洛莎是個危險的魔女,”莉拉發出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您應該盡可能避免與其獨處。”
“危險?我覺得還好。”徐煬不以為然,“我感覺相處挺舒服的。”
“如果您有生理需求的話,
”莉拉說,“我隻想說,我這具軀殼能做的一點不比真人少,而且集成了更多現代化功能。” 莉拉一手托腮,轉頭看著徐煬,她精心雕刻過的容貌很有誘惑力,雙眼深處閃著幽靈般的燈光,完美的身材裹在白色緊身衣當中。
“不是時候。”徐煬擺擺手。
“任何您有需要的時候,請召喚我,主人。”
“我什麽時候變成你的主人了。”
“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這先放在一邊,也許你得給我留點隱私,還有法洛莎的隱私,你聽到法洛莎的事情了嗎?”
“您的性格讓您隨性地面對一切,但這也會招致不必要的風險,並非所有人都願意對您坦誠相待,若是有人以其陰險利用您的慷慨,您就會陷入困境。”
“你是指什麽?”
“法洛莎,她告訴你她的事情,是為了讓你同情她,進而傾向於順從她,用你的資源彌補她的痛苦,即便那已經是相隔千年的幻覺。”
“我不這麽想,那是法洛莎的過去,對她來說這一千年就像一眨眼一樣迅速,她的事情對她來說仿佛發生在昨天。”
“世界上有很多生命不幸福,而沒有生命不痛苦。”莉拉總結,“主人,我會時時刻刻監視她的。”
外面傳來腳步聲,其他人逐漸靠近,莉拉不再談這件事,只是匆匆在中控台上下載了一張圖片請徐煬過去看。
徐煬走到控制台上,眼神一凜。
那是千湖電子公司在30年前的一場商業展銷活動的照片。
數名征戰魔女正從加長型豪華轎車上下來,她們都是銀發、強韌、面容冷酷的軍用魔女,身材高大,體態豐滿,包裹在黑色緊身戰鬥服裡,裝甲上配有大量技術設備來輔助行動,攜帶鋼鐵飛翼、槍械和大型近戰兵器。
像一尊尊神話中的金屬女武神,隨時準備投入戰爭。
“莉拉就在圖上。”她說。
徐煬看了一下控制台上的人頭,對比了一下這些銀發魔女的形象,仍然沒有找到當初的莉拉。
“在哪呢?”徐煬以為是莉拉接受的改造太多,臉都換完了。
“我在高空。”莉拉指了指照片頂部。
徐煬視線上移,看到空中一個高速穿行的白色影子,像銀色流星劃過天際。
“我是執行隱秘活動的偵察序列魔女。”莉拉說,“這是唯一記載了我朦朧存在證據的可公開照片。”
“我能想象到那個樣子,”徐煬感慨,“在陽光下,完整、健康、鮮活的樣子,你的樣子。”
莉拉一言不發,簡直像是在害羞。
過了片刻,一陣腳步聲靠近,是李孝敏那小孩。
“前輩,”李孝敏對徐煬彎腰,“這邊有消息。”
徐煬本來覺得自己不算前輩,但一想自己都28了,帶的這批人只有崔俊友比自己大,就勉強接受了這個稱呼。
“有什麽新聞?”徐煬問。
“是,有廣播讓我們全部到1號連接處那邊。”李孝敏解釋,“在這幾個小時裡經常反覆播放。”
1號連接處,它是聯系二十六號高地和暉城區的唯一路口,只有穿過1號連接處才能抵達暉城區。
“我們快過去吧,怎麽樣?是正規渠道的廣播,會津市民服務公司發布的。”羅西婭跟在他後面。
“走。”徐煬把隊伍集合,讓他們搭上穿梭機,順便帶上足夠的補給。
“食物夠吃很久,”葛城淺檢查了一下,她扛了好幾個大塑料袋,鼓鼓囊囊,“有各種工具、袋子、日用品,超市快搬空了一半。”
“你也太能扛了。”徐煬對此感到驚奇,“我提一個就差不多了。”
“手提肩扛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葛城淺態度謙和。
“這體格說沒裝植入物我是不信的。”崔俊友怎舌。
“真沒有。”葛城淺微笑,“我最討厭植入物了。”
她之前在撤退中受了重傷,但得益於法洛莎的奇跡和她自身的超強恢復力,現在就跟沒事人一樣。
葛城淺似乎很喜歡給東西分類和整理,規規矩矩地蹲在穿梭機的儲物箱附近,耐心地把每件物資分門別類裝入其中。
徐煬注意到裡面有一些口罩和帽子,便將它們戴上。
雖然能操控周圍的攝像頭,讓它們不記錄自己的形象,但還是多做遮蔽比較好。
大約行駛了10分鍾,尚未到1號連接處,穿梭機就因前方的擁堵而減速。
只見前面道路邊上,一群人正圍著一個穿休閑服、穿短褲和拖鞋、戴墨鏡的年輕人,他看起來極帥氣,染了一頭瀟灑的金發,自信、得體又悠閑,因生活優裕而顯得非常從容。
在墨鏡男身後,有一輛豪華的小型穿梭機,外觀呈流線型,像一條蒼白鯊魚,徐煬估計這台穿梭機至少值4百萬,價格不菲。
在他後面,站著兩個沉默的安保人員。
其中一人手拿合金戰刀,雙眼中鑲有燈管,皮膚蒼白無血色,肩膀部分是金屬關節,看起來是合成人,身穿黑色防彈背心和皮革防割長褲。
另一人則體態強壯,膀大腰圓,沉默而嚴肅,穿黑西裝,梳寸頭,雙手抱在胸前。
而在他們身邊,還懸浮有一台“鬥蟹”型安全無人機,它盤旋半空,形狀像是飛天螃蟹,其上裝有微型導彈系統和四把小口徑機槍,不斷用攝像頭掃描周圍人群。
當它開始掃描徐煬的時候,徐煬搶先一步將其駭入,使無人機落入自己掌控當中。
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一點。
“前面在幹什麽?”葉子不解。
“……沒必要搭理他們。”徐煬覺得他們很無聊,似乎是有錢人出行。
“你們是要過去嗎?”墨鏡男望見徐煬一行,衝他們歡快招手。
在他身邊,徐煬看到四個脖戴電子項圈的女人,忠順地伏在墨鏡男附近,搔首弄姿的樣子。旁邊圍觀的市民敢怒不敢言。
“你這是在幹什麽?”葛城淺衝他怒斥,“馴奴隸嗎?放開她們!”
“她們是自願的哦,這邊還有候選人在排隊呢。”墨鏡男指著人群中走出來的一些女孩,她們年輕貌美,忐忑不安。
“你想幹什麽?”葛城淺神情憤恨。
“二十六號高地唯一的出口被封住了,”墨鏡男輕松地說,“不過我有公司的VIP服務,能帶幾個人過關,去暉城區。”
他伸出手指,讓那些戴電子項圈的女人過來舔,全然成為她們的主人。
“封鎖……”徐煬望向遠處,確實看到1號連接處燈火通明,仿佛一大群人被堵在那裡而不得寸進。
墨鏡男看到法洛莎,挑了挑眉毛。
“嘿,”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張溫文爾雅的臉,“小美女,願意當我的狗嗎?我能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法洛莎皺緊眉頭,一言不發。
“我還有2個項圈。”墨鏡男笑嘻嘻地說,“來吧,堵在這裡很快就會被鼠人吃掉的。我家裡很有錢,跟著我肯定沒問題。”
那些戴上電子項圈的女人環繞在他腳邊,抬頭期望得到他的注意。
他一手攬起一個身材姣好的美女,吻上她的脖子,頂跨相貼,享受這種肆意妄為的感覺,強迫他人屈服是他一大樂子。
“跟白癡一樣。”葛城淺冷哼,準備揍他。
墨鏡男一揮手,身後兩個保安往前一步。
那合成人保安一揮戰刀,走到墨鏡男身前,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咄,”保安將刀尖在空中緩緩舞動,“諸位,不要小瞧我的武藝。”
另一個壯漢保安也鐵塔一樣護衛在墨鏡男前方,摩拳擦掌。
徐煬掃描到壯漢身上若乾件植入物,硬化皮膚、強化肌肉、內置腎上腺強化劑,還有皮下儲物空間,位於腹部,可能是用來藏槍的。
“沒錢的話,根本無法穿過前面的1號連接處,”墨鏡男語氣輕浮,“來唄,小美女,反正你旁邊那幾個男的一看就沒錢的樣子,幹嘛要跟著窮鬼一起混呢?”
徐煬望了一眼周圍的攝像頭,駭入它們,取得其控制權限,用自己的心智面板來讀取信息,隱藏自己一行人的蹤跡,清理檔案。
“我不想惹麻煩。”徐煬平靜地說,“我們要走了。”
“走?你應該捍衛我的尊嚴。”法洛莎低聲暗罵,“殺了他們,你不是說愛我麽?證明給我看。”
“濫施暴力不過是三流作為。”徐煬可不能被法洛莎操控,他保持自己的克制作風。
“去,試試他們深淺。”墨鏡男指向徐煬,那壯漢保安大踏步往前。
在徐煬下決策之前,葛城淺已經手癢難耐,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