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抗壓合金材料?”
王浩看到手機圖片上的項目名稱頓時感覺非常的驚訝,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夏國斌不好意思開口了。
在東港大學合金材料實驗室,他所從事的項目正是超抗壓合金材料的研發。
這個項目對他來說是非常敏感的。
如果他真的因為計算出錯,導致了實驗出現巨大損失,而被東港大學解聘,有人拿出這個項目來找他,一定程度上,都可以說是對他的羞辱。
夏國斌注意著王浩的反應,發現他表現的非常平淡,稍稍松了口氣,開口說道,“我是看了最近媒體的報道,才下定決心來找你問問。”
“王浩,你很清楚,我最初就相信,東港那件事肯定不是你的問題。我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就只是單純想幫老友問一下。”
“他們的研究確實遇到了很大的問題,最主要就出現在實驗數據分析上。”
他聽了一下繼續道,“你放心吧,雖然是同一個項目,但做項目的是西京交通大學的金屬研究所,就連撥款經費方也不同。”
王浩好奇的問道,“有好幾個機構做這個項目嗎?”
夏國斌點頭,他掰著手指說道,“我知道的就有三個,一個是東港大學,一個是西京交通大學,另一個是航空材料院。”
“這是超抗壓合金材料,應用廣泛,軍工領域內部的機構,也肯定有類似的項目。”
他詳細說了起來。
合金材料相關的研發都是國家重點項目,高性能合金材料是被重點關注的領域,重工企業、航空工業集團以及國家材料基金,都會對相關的研發給予支持。
東港大學合金材料實驗室,最初申請的是航空集團的超抗壓、耐高溫、耐腐蝕的合金研發,後來總項目被航空材料院拿下。
合金材料實驗室也很有實力,做出的項目申請準備很完善,但他們的基礎實驗數據資料,更傾向於研發提升合金材料的韌性,就分了一部分經費研發超高抗壓合金。
西京交通大學的金屬研究所,則是申請的國家科學基金項目,不是企業支持的橫向項目,經費肯定會嚴重受限,他們拿到的經費比東港大學合金材料實驗室少了三倍以上。
因為受限於經費問題,每一次實驗都要精打細算,也會希望每一次實驗都能夠讓研究有進展。
現在研發就碰到了最關鍵的問題,因為每一次實驗帶來了大量的數據,而研究所的數據分析工作,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進展,專業做數據分析的研究員,分析出來的結論對於實驗沒有帶來任何的幫助。
其實類似的問題也不能怪研究員。
數據挖掘是一個很複雜的領域,很多數據挖掘工作得出的結論都沒有意義。
在龐大的數據量面前,找出一些規律,促進實驗向正確的方向前進,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對於專注於數據挖掘的研究人員來說,每一次的實驗分析都可以說是一次探索未知的科研工作,尤其牽扯到材料研發領域,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做了大量的數據分析所得出的結論,也許都比不上一次實驗失誤、靠運氣帶來的成果。
這種分析工作並不是說靠努力就可以有進展的。
國外的材料研究主要也依靠的是經驗以及長年累月積累的製造工藝、技術。
西京交通大學的金屬研究所,還是希望數據挖掘工作能有進展,可以推動實驗順利進行,同時也能大大減少經費的損耗。
當知道納微實驗室拿下了創維科技的微球項目以後,金屬研究所的彭輝教授,就和夏國斌說了起來,
夏國斌自然會談到王浩做的數據分析,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然後彭輝就想讓夏國斌幫忙引薦,希望能幫助金屬研究所做一下實驗數據分析。
王浩聽完以後沉默了一下,隨後很直接的問道,“我參與這個項目,有什麽好處?夏教授,你應該知道,這種數據分析工作很費精力,而且還不一定有成果。”
夏國斌聽到王浩的問題,頓時輕呼了一口氣,他最怕的是王浩對項目抵觸。
本來是其他人手裡的項目,和他也沒有直接關系,只是想幫老朋友問一下而已,要是因此和王浩有了矛盾,就感覺很不值得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夏國斌道,“我只是幫忙問,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讓金屬實驗室的人來談。”
“好吧,可以談談。”
王浩沒有過多的猶豫就同意了。
他確實對項目很感興趣。
一則是他的教學課程裡就有數據挖掘的內容,像是概率論、泛函分析,也都和數據挖掘有一定的關系,做類似的研究會非常的順利。
二則是因為項目本身。
前身就是倒在了超抗壓合金材料項目上,被合金實驗室汙蔑說數據計算錯誤。
哪怕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或者是彌補前身的遺憾,也肯定要接手試上一試。
新的數據分析工作還要和西京交通大學的金屬實驗室談談再說,而學校裡的主要工作還是圍繞梅森數科學實驗室展開。
計算機學院、理學院的教授、領導層都忙碌個不停,都是為了申請建立梅森數科學實驗室。
王浩也寫了一份相關報告,幫助申請建立新的實驗室,梅森數科學實驗室,圍繞的是他的研究成果,可以說就是他的實驗室。
所以他的梅森素數研究成果也很受關注。
相關論文已經確定發表在下一期的數學新進展上,主要考慮的是影響力大、發表速度快,他的論文直接能夠插隊。
這麽大的成果肯定不單單是發表論文,他還要進行相關的學術報告,學術報告就不考慮國外的會議了,因為未來半年時間裡,並沒有頂級的數學會議要進行。
所以王浩還是考慮在國內發表成果報告,他接到了三份學術報告的邀請。
一份來自中國數學會,中國數學會建立了新的分會,並舉行一次學術報告會議。
數學會的會議倒是適合做成果發表,但主要問題是舉行的時間有點晚,是在明年四月份,還有超過四個月以上的時間。
另一個則是津開大學的國際會議邀請。
在二月底的寒假開學季,津開大學要舉行計算機應用會議,考慮到只是計算機領域的會議,內容相對是有些不適合的。
最後就是水木大學的邀請了。
這份邀請的含金量比較足,是來自菲爾茲獲得者邱成文院士的邀請,他邀請王浩去水木大學數學科學中心做成果報告。
因為只是去數學科學中心做報告,並不是舉辦什麽學術會議,報告時間就比較自由了。
王浩還在猶豫著。
他更傾向於水木大學作報告,而不是被安排在什麽會議上。
後者相對有點麻煩。
不過做成果報告的時間,一個是要等企鵝那邊的梅森數分析,另一個就是等論文發表。
企鵝那邊大概很快就會出結果,會找個恰當的時間公布成果。
論文總是要在一月初發表。
王浩倒是也不著急,他還是想著等年後再公布成果,自己也可以適當的休息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他就開始正常作息的生活,也不著急去做什麽研究,就只是正常上上課、積攢一下靈感,有空也都看看書積累知識。
雖然生活相對比較平淡,但靈感值還是不斷增長的。
任務三:質數分布概率研究難度:。
消耗教學幣,可以獲取與之相關靈感值的幾率。
靈感:36點。
“三十六點了啊!”王浩對靈感值還是比較滿意的。
這個數值看起來並不高,但要考慮級難度的研發,每一個成果都可以說是世界級的,三十幾點就可以說是很高了。
當王浩正過著平淡的生活,慢慢的積攢靈感值時,東港大學針對合金材料實驗室的調查組,工作也取得了重大進展。
調查組詳細查看了實驗過程中的所有數據,以及實驗室提交上來的錯誤數據,發現王浩的工作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陳建林的說法則是,“雖然計算上沒有問題,但提交給馬文鈞教授的數據確實是錯誤的。”
“我們通過好幾次實驗已經證明,數據肯定是有問題的。”
這個問題困擾了調查組,有個叫錢明浩的材料專家,用了幾個小時整理數據,還終於找到了問題。
錢明浩認為發現了其中的關鍵,很是有些興奮的解釋道,“王浩教授的計算確實沒有問題,但是這些提交上來的數據,本身就有問題。”
“大家可以仔細的做一下對比,這些出錯的數據,和另外一組很類似,但數值相差也很大。”
“一個是在0.11的區間,一個是在0.050.5的區間。”錢明浩說的是兩組數據的元素配比數值。
兩組數據的對應元素含量數值,都在百分之一以下,不仔細看或者非專業人員,根本不可能發現問題。
錢明浩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正常來說,元素硫是屬於雜質,佔據的比例大概率不會達到百分之0.6這麽高,我就是注意到這個數據,才發現的問題。”
其他人馬上跟著看過去。
如果不是有錢明浩的介紹,他們根本注意不到這一組數據的問題,因為他們的主要精力都是放在王浩的工作,也就是對於實驗數據的計算上,根本沒發現提交上來的數據,本身就是有問題的。
當仔細研究才發現,提交上來的數據確實有問題,應該是把兩組數據搞混了。
正因為如此,計算再提交上去做分析的數據,才會發現有大量的錯誤,近而直接影響到實驗本身。
錢明浩頓時有些得意,他是東港理工大學的材料教授,但主要領域是化工材料,而不是合金材料,可卻能找到別人都發現不了的問題。
這不就證明了能力突出嗎?
其他人也都認可了錢明浩的結論,問題確實是出在數據提交上,應該說是最初實驗數據記錄上報出現了問題,和王浩的數據計算沒有任何關系。
當調查組有了結論以後,馬上就通知了合金材料實驗室。
陳建林看著調查結果滿臉驚訝,還是錢明浩主動幫助解釋了一些,他才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我就一直奇怪發現不了問題,還以為是王浩教授的計算出錯,沒想到啊!”
他滿臉感歎道,“是我們冤枉王浩教授了,真是”
說著緊咬著牙、滿臉悔恨。
馬文鈞也恍然道,“當時我還奇怪,為什麽那麽多數據出錯,也對啊,王浩是才剛加入實驗室,他是個數學博士,對於材料研究並不了解,也難怪在最初看到數據的時候,發現不了問題。”
這句話就解釋了,為什麽實驗進行了三個月,才發現數據有問題。
王浩對材料研究不了解,最初上報的數據有偏差也看不出來,他做出計算以後,送到馬文鈞這裡,都是最後的結論數值,自然也發現不了問題。
關鍵有兩點,一個是數據上報出錯,另外,附帶的就是王浩不懂材料研究。
後者明顯不重要。
因為王浩的工作就是做數據匯總計算,發現不了最初數據的問題可以理解,而他本身的計算工作並沒有出現錯誤。
前者,就必須要處理了。
“是誰負責實驗數據上報?”調查組負責人直接開口問道。
陳建林站在原地久久不語,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吐出了一個名字,“周曉龍。”
馬文鈞在旁邊解釋了一句,“周曉龍是陳教授的學生,相處了十幾、二十年了。”
調查組的人頓時恍然。
這個事情已經鬧大了,王浩因為數據出錯被學校解聘,調查出問題的關鍵人物,肯定也會給予處罰,否則沒辦法平息輿論。
不可能說,王浩計算出錯被學校解聘,現在調查出是其他人,就不處理了吧?
肯定也是解聘。
“難怪陳教授會這樣”調查組的人頓時理解了。
既然調查有了結果,剩下的工作就是公布結果了,至於東港大學、合金材料實驗室,對出錯的周曉龍怎麽安排,就和調查組沒關系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離開,還一邊談笑的說著。
錢明浩的嗓門最大,因為他覺得自己找出了關鍵,可以說是調查貢獻最大的人,回去以後也可以吹噓一番了。
實驗室內部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陳建林和馬文鈞。
兩人再沒有了剛才的驚訝、痛心,他們相互對視一眼,都感覺輕松了許多。
好半天。
馬文鈞開口道,“這樣真的好嗎?”
陳建林冷笑一聲, “還能怎麽樣?我也不願意把曉龍推出來,但如果不推一個出來,這件事就結束不了。”
“做數據硬說王浩出錯,一整排數據都出錯,有人會相信嗎?調查組都不相信。”
“把曉龍推出來,這件事就可以到此為止了,實驗問題和王浩沒關系,他身上的汙點沒了,以後不管是拿到菲爾茲,還是拿到什麽獎,取得再大的成果,都可以和我們劃清界限,沒人再會談合金實驗室。”
馬文鈞跟著點了點頭。
當周曉龍推出去,不止是給調查組有了交代,也能對輿論有個交代,是最初數據上報的錯誤,深入挖掘出錯的還是陳建林的學生,合金實驗室重量級的研究員。
輿論,還能說什麽呢?
到時候,學校直接解聘一個教授、一個材料研究員,足以讓輿論滿意了,以後就沒有人再去談了。
馬文鈞仔細想了想,也覺得推出周曉龍是最好的選擇,他琢磨著繼續道,“但是我們的數據已經全部提交上去了,這個項目暫停,如果說有類似的研究完成,做數據對比還是會發現問題。”
所有的數據都是編造出來的,只要是編造出來的數據,就有被拆穿的可能。
“不用擔心。”
陳建林搖頭道,“現在做這個項目就只有我們、西京交通大學還有航空材料院。航空材料院那邊,主要方向是鎳鐵合金添加稀有金屬,超抗壓合金要排在後面。”
“西京交通大學”
“就那點經費,能研究出個什麽?”陳建林不屑的撇起嘴角,“彭輝有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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