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輝扯著大嗓門給崔勳年一頓批評教育,“你們這種單位也應該給錢啊!”
“人家好好一個數學教授,研究做的這麽好,讓人家幫忙還不給錢,說得過去嗎?”
“我們上次也給了二十萬啊!”
彭輝也不介意多說點,反正崔勳年也不知道,“人家做過數據分析,怎麽也要十天、半個月吧?”
“最主要不是時間,是能力。”
“你想啊,就你們這種研究項目,比不上合金燒錢也差不多,耽誤個幾個月,還不一定能出成果。”
“要是想找有本事的人幫忙,給錢也是誠意,對不對?”
“你就是那種單位待的時間太長了,對外面的情況,是一點都不懂啊!”
換做其他事情被彭輝這麽一頓說,崔勳年早就急了,可現在卻耐心的聽著,覺得彭輝說的很有道理。
現在到外面找個勞動力,一天也要給上幾百,找個頂級數學家幫忙做研究,耗費大量腦力和時間,不給錢根本說不過去。
之前他根本沒有想到錢的事情。
主要還是這個問題難度很高,研究所幾個空氣動力學專家,一直圍著方程研究,都沒有甚麽成果。
王浩,行嗎?
這才是問題所在。
崔勳年心裡打上個問號,他來找王浩,主要是看王浩在方程近似解上,有了國際頂級的研究,同時,還在偏微分方程領域,有過其他頂尖成果。
但是,面對偏微分方程組,還帶有方程的複雜方程組,想要得到更加近似的解組,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研究所專家們的做法,就是不斷代入數字去做計算,然後根據分析判斷出一個個解組的情況。
從中篩選出一些看起來還不錯的解組,來設計實驗檢驗效果。
後來都被證明達不到要求。
崔勳年是團隊的研究員之一,但他不是項目的主負責人,最多能稱上副主任,他只是負責這一部分的內容。
研究在這裡卡住了,讓他感覺非常的焦急。
當然,責任也不完全是他,因為研究的難點就在這裡,團隊好多人圍著這個點在研究,也沒有能夠取得突破。
等放下了電話以後,崔勳年思考著彭輝說的話,也覺得應該拿出資金。
但是,給錢並不容易。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項目,他也不是主要負責人,只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建議。
可萬一花了錢也得不到結果呢?
那就需要承擔壓力了。
他猶豫的思考著,找出了王浩的履歷,看了一陣子以後,頓時變得堅定了許多。
王浩的履歷實在太耀眼了。
過去的一年多時間,他完成了很多的研究,僅僅是偏微分方程方向,就有兩篇發表在了頂級數學期刊上。
他還是數據分析的專家,參與過彭輝的合金項目,並被邀請在航空材料院做演講,研究內容得到了的極大的重視。
更不用說,在數論上的研究了。
他最新的數學方法研究,被認為是菲爾茲級的成果,還被國際數學屆所期待。
“頂級數學家啊!”
崔勳年簡單做個了總結,眼前的履歷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外面忽然傳來一句,“崔主任,開會了!”
崔勳年連忙站起來往會議室走去,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回來拿了王浩的履歷資料。
主持會議的是項目總負責人楊淵。
崔勳年進了會議室,就坐在了楊淵的右手邊,其他人也進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楊淵開口道,“我們做一個總結。這一段時間進展比較慢,主要就還是風阻計算問題。
”他看向右側的人,說道,“張丙河,你先說說風阻實驗的問題。”
張丙河拿起手裡的文件,開口道,“我們從三個月之前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進行了七次風阻實驗,實驗測試最高的評估數值是23.6,是在第四次實驗。”
“我們的目標是把風阻測試的評估數值降到20以下,暫時可以說,沒有進展、差的還很遠。”
“上個星期的第七次實驗,證明第四次實驗的數據也無法再去調整”
他說著搖了搖頭。
實驗設計的風阻測試,也就是飛機模型進行風壓抵抗,直接目的就是減小空氣阻力,空氣的阻力越同樣的動力就能帶來更大的加速度,也就會讓飛機變得更加靈活。
在低空飛行時,飛機的動力更足、加速度更快,也能夠大大提升安全系數和靈活性,可以說關系到性能的方方面面。
只可惜,他們的研究一直都沒有進展。
最主要就是無法對風阻進行準確的計算,哪怕是更精確的計算也做不到,好多次實驗,憑借的都是代換數值得到的解組,可以說憑借的就是經驗和運氣。
楊淵思考著點了點頭,他問向了崔勳年,道,“我聽說你前一陣子,找了幾個外面的專家,有結果嗎?”
崔勳年搖了搖頭,“他們都說難度太高,解決不了。”
這個回答讓人失望。
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不過,我新找了一個專家,是西海大學的王浩教授。”
“王浩?”
其他人頓時說了起來,“我聽過這個人,剛拿到陳省身數學獎吧?”
“據說是超級天才,未來的菲爾茲得主。”
“結果怎麽樣?”
崔勳年沒有回答,而是說道,“我在想一個問題,我們是不是應該拿出一部分資金,找外面的專家幫忙解決這個問題。”
他說著認真了許多,“我們所的人,擅長的主方向都是空氣動力學,涉及到流體力學問題的解析,只能沿用原來的方法,或者乾脆就是經驗,很少能自己去專門研究方法。”
“這種開拓性的研究,還是要專精於偏微分方程的數學家來做。”
“這也是我們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的重要原因。”
其他人都聽著點了點頭。
即便是對自己的專業再自信,他們也知道自己和專精於偏微分方程的數學家,在解決理論問題上,是存在水平差距的。
他們做的大部分都是應用,而不是去研究底層的邏輯。
崔勳年道,“所以我才去外面找其他專家幫忙,我覺得王浩非常天才,他有能力幫我們解決這個問題。”
他的語氣非常肯定。
“但問題是,他憑什麽要幫我們?難道就因為我們是軍事研究所?”
“所以我認為應該拿出一部經費來支持,而不是空口白話的讓其他人幫忙。”
崔勳年說的有條有理,讓會議室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他趁著時間把王浩的履歷資料遞給了楊淵。
楊淵仔細看了幾眼,也驚訝於王浩的天才,他隨後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呢?”
有人說道,“可行不可行,還是要看看吧?要多少經費?”
張丙河也問道,“我們都研究不出來,也只能找別人了,但是,找這個王浩就一定能行嗎?會不會給了經費,也沒有結果?畢竟我們都研究好幾個月了,他一個人再天才”
他說的搖了搖頭,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楊淵沉默了一下,思考著問向崔勳年,“你覺得多少費用適合?”
崔勳年道“我有個朋友叫彭輝他的合金項目請王浩出手做分析,20萬。”
“”
“”
會議室的人都沉默了。
楊淵聽到這個數字都感覺很驚訝,他們不是要做一個項目就只是解一個方程組。
雖然這個方程組,整個研究所都沒有辦法,但一次出手20萬,總感覺還是太多了。
最後楊淵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20萬就20萬,我們就看看這20萬的效果,也就是兩次實驗的費用而已!”
“可是”
張丙河還是覺得太多了,但後來的話也沒有說出來。
他對於這個問題沒有任何辦法。
西海大學,綜合樓辦公室。
王浩正耐心的做著研究,針對崔勳年給的方程組,他已經得出了六組近似解,只是在精益求精,希望能夠把每一組解再進一步去近似。
這個過程就好像是接近一個數字,比如數字5,最開始得到了近似值是4.9,下一步是4.93,再下一步是4.94
一點兒一點兒接近,理論上永遠都不會得出5,但總歸是在不斷的接近。
現在他已經對其中兩組近似解,進行了兩次轉化,再往後就越來越難了。
但是王浩還想再轉化一次。
既然已經答應解決這個問題,他就一定會力求做到最好。正當他認真研究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聲音,“王浩教授,在嗎?”
“在!”
王浩抬起頭喊了一聲。
辦公室的人頓時都看出來,只見財務處主任劉健,挺著大肚子走向了王浩。
張志強把旁邊的凳子拉了過來,也算是簡單做了個招待。
“謝謝。”
劉健沒有坐下,而是把手按在桌上,直接說明了來意,“王教授我是來和你說一下,有一筆錢打到了學校帳戶裡,二十萬,指定說是給你的勞務費。”
“是誰打過來的?”王浩疑惑問道。
劉健湊過來小聲說道,“好像留言寫著空氣動力所?我查了一下,根本沒有這個所,信息很模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來問你一下。”
王浩想了想頓時反應過來,“我知道了,那就直接打給我好了。”
“這個轉帳沒問題,是吧?”劉健確定的問了一句,因為轉帳信息很模糊,他擔心牽扯到什麽問題。
王浩點頭道,“對方找過我,是一個小項目的問題,應該是給我的勞務費,欒院長也知道這件事。”
“那就好!”
王浩這樣一說,劉健就放心了。
等劉健離開了以後,張志強好奇的問道,“你幹什麽了?有20萬勞務費?”
“解個方程組。”王浩簡單解釋了一句。
“解個方程組?二十萬?”張志強誇張的張大了嘴,“王浩,以後有這種好事,也介紹給我啊,我數學也不錯,也能幫忙!”
王浩看向張志強,點頭道,“好,下次有機會介紹給你。”
“真的啊?要記得啊!”張志強感覺有點不對勁,但二十萬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羅大勇走了過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面鏡子,放在了張志強的眼前。
張志強照了照鏡子,奇怪道,“你這是幹什麽?”
羅大勇把鏡子給了張志強,隨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說道,“好好照照吧,人呐,看清自己很重要。”
“”
張志強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按在右手上,控制住已經青筋蹦起的拳頭。
門口的朱萍忽然大喊一聲,“張志強,你拿我鏡子幹什麽!還給我!你一個大男人,照什麽鏡子!”
“不是,不是,朱萍啊,不是我,是羅大勇!”他手裡拿著鏡子,一時間百口莫辯。
朱萍帶著惱怒奪回了鏡子。
張志強帶著鬱悶坐下來,仔細想了想,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看看朱萍,再看看羅大勇,暗自琢磨著,“有點不對,羅大勇怎麽好像只針對我了?”
“朱萍也很長時間沒有罵過羅大勇了”
“不對勁,不正常!”
王浩拿了20萬的勞務費,也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只是順帶做研究。
拿錢,辦事。
他的工作動力更足了。
他用了一天時間,把兩組近似解組再進一步進行了轉化,得出兩組更精確的近似解組,隨後想了想,就給崔勳年發了過去。
附帶留言:這是剛得到的兩組近似解組,還有四組解過幾天發給你。
崔勳年一直在做相關的研究,但幾乎沒有任何進展可言,再想想王浩那邊的情況,連心情都變得有些焦躁。
20萬,還是很大一筆錢的,差不多是兩次實驗的費用。
即便是楊淵做決定給了這麽一筆勞務費,但他還是感覺壓力很大。
如果王浩不能得出結論,二十萬就等於是打了水漂,而且也不知道王浩具體什麽時候才能有結論。
他思考著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掃一眼電腦屏幕就發現有一條新郵件。
崔勳年過去打開驚訝的發現是兩組數據。
他看到了王浩的留言,都有些希望沒有收到數據,因為按照他的想法來說,即便是做研究也不可能這麽快。
如果過了半個月,再發過來個結論,或者乾脆發過來一個報告,自然就是最好的情況。
最少也能證明對方是很認真的做了研究,即便數值依然無法通過,他也能給項目組交代了。
找人,完不成,但最少努力了。
現在快速有了結果,卻沒有相關的報告,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崔勳年咬咬牙還是去了楊淵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
楊淵問道,“你相信這兩組數據嗎?”
崔勳年咬牙點頭道,“我相信王浩。”
楊淵沉默的思考著,他和崔勳年的想法一樣,也覺得數據來的太快了,而且沒有相關的報告,就沒辦法知道數據是怎麽得出來的。
他們的實驗測試一般是先論證數據,數據通過論證才能決定以數據為基礎進行實驗,因為每一次實驗都要消耗十多萬的經費,不是簡單就能決定的。
如果沒有相關的報告,就有點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最後楊淵考慮了一下,乾脆就打了個電話過去,他是直接打給西海大學的教務,然後讓教務告訴王浩回電話。
王浩得到消息就回了個電話,聽到楊淵說起數值問題,還談到了報告,頓時猶豫道,“你們這個研究還要報告啊?”
他解釋道,“我並沒有做記錄,因為我也是在研究,如果你們要報告,還要等上一個月。”
“而且,我覺得給報告你們短時間也不一定能看懂吧。”
他說的很猶豫,因為聽起來有些打擊人。
楊淵聽了都沉默了。
他理解了兩個信息,一個是報告需要一個月,對方似乎不願意特別為這個工作寫報告,只是順帶做一下分析研究。
第二就是,報告的內容會很複雜,他們不一定看得懂。
楊淵沉默了。
崔勳年也沉默了。
等放下了電話以後,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還是第一次明顯感覺到智商、能力被鄙視,但對方說的很直白,似乎也是發自內心的,正因為如此,才更加讓人鬱悶。
“現在怎麽辦?要等一個月嗎?”崔勳年沉默了好久說道。
楊淵都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王浩太自信了,還是說自己的判斷有錯誤,最後乾脆說道,“既然人家這麽有信心,我們就實驗吧!”
“一次實驗,消耗些經費而已,這個責任,我還是擔得了的。”
楊淵就是項目負責人,他決定的事情,是誰也不能改變的。
很快。
團隊內部召開了會議。
即便其他人很不解,也都開始著手準備實驗。
實驗不是直接就能進行的,團隊需要對於新的數值解組進行分析,以此來計算其他的數據,然後以得出的數據對於飛機模型進行改造。
再下一步才是準備風壓測試,準備實驗就要進行一天,加起來總計要三天時間。
三天后。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專業負責實驗的小組, 開啟了巨大的高壓風扇,操作間傳來一陣劇烈的嗡嗡響聲,飛機模型固定在原地承受風壓,同時也得出了一系列的數據。
實驗進行了有半小時才停下。
數據提取完畢。
這時候,團隊就開始分工合作去計算,最後在把數據匯總進行分析。
晚上七點鍾,實驗工作進行完畢。
一群人又聚集在會議室裡,張丙河拿到了所有的數據,正在做最後的計算。
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著。
終於。
張丙河完成了計算,他看著紙面上的數值,滿臉都寫著震撼。
“多少?”楊淵問道。
其他人也看過去。
張丙河深吸了一口,很簡單的說出一個數字,“18.7。”
“18.7、18.7?這怎麽可能?”
他實在是太驚訝了。
之前幾個月的研究,他們不斷的做分析,進行了七次實驗,最好數據也只是23.6,往上提升0.1都很困難。
現在18.7?
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震撼人心的數字!
其他人聽罷頓時也驚住了。
張丙河連忙問道,“楊總工,你們是從哪裡得到的數據?誰分析出來的?”
“王浩。”楊淵說出了名字。
“王浩?”
“就是前幾天說的那個王浩?”張丙河都聽愣了。
其他人也驚訝起來,“這二十萬花的值了,一次實驗,直接就是18.7。”
“我們可是研究幾個月了,人家兩天就解決了?”
“這也太神了吧!”
“”
新的一個月,賣萌求一下保底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