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杌尋在邊上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一點要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直到一聲槍響傳來,不知是誰偷藏的槍支走了火,又或者是故意為之,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默默散開。
地上躺著一個人,那人捂著胸口,瞪大了眼睛,身體在微微抽搐,目光斜視著,死死的盯著某個方向。
沒有人知道他在看誰,那個方向有很多人。
地上的屍體逐漸僵硬,但是沒有一個人開口,通道內陷入一片死亡般的寂靜。
良久,霍仙姑才冷冷的開口,“鬧夠了吧,既然鬧夠了,那就繼續趕路吧。”
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所有人沉默著原路返回。
這一次他們探查的更加仔細,就差把眼珠子貼在牆上一寸一寸往前磨了,然而前方別說是出口了,就連他們上一次路過時有人刻意留下的痕跡都沒有絲毫存在。
“變了,又變了。”霍仙姑呢喃著,面色灰敗的厲害。
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再折返一次了,心裡已經判定了結果,只剩下疲累。
在場的這些人裡大多數都不是隻下過一兩次墓穴的愣頭青,但卻從未有過一個古墓的詭異程度能和眼下的情況相媲美。
有人輕聲詢問,“我們被困在這裡多久了?”
“十七個小時,從瀑布邊重新進來這裡,我們已經在石道裡走了十七個小時了。”安靜了許久後,才有人回答他。
他們在這暗無天日的石道內居然已經待了這麽久了,外面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我們走不出去了……”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結果,一開始的焦急恐慌,到現在已經幾乎被絕望和疲累所取代。
每個人都想活著,隊伍中的小團體已經徹底分散開來,各自為營,商議如何活命,任何事情在活命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我們一定得想辦法出去,老子連媳婦兒都沒娶,才不想死在這裡。”一個霍家人嚷嚷著,他是其中一個小團體的頭領。
這個小頭領提議讓團體裡的人都把食物拿出來,重行分配,爭取他們每個人都能活得更久一些。
其他團體也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遮遮掩掩,左顧右盼,時刻提防著其他人,整個隊伍在此刻算是徹底分崩離析了。
但霍仙姑卻只是淡然的喝著續命茶,對此情況絲毫不做理會。
霍知止帶著霍小黎靠攏到了她邊上,對於眼下的情況,兩人是既憤怒又無可奈何,更多的是無措,終究是兩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哪怕先前已經有所察覺,也沒料到會有眼下這般嚴重的情況。
張杌尋找了塊乾淨的,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地方,和小哥坐在一起,小哥盯著石壁不知在想什麽,張杌尋都把吃的遞到他眼前了才回過神。
對於那邊的情況,也只是輕飄飄的掃了一眼便不再理會,默默扒飯。
張杌尋吃著自熱飯,臉上始終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這場準備已久的大戲總算開場了,各種來路的小鬼都登台了,接下來該輪到牛頭馬面上場了,唔,或許判官也會在裡面摻和上一腳,真正的閻王什麽時候才會露面呢?
至於張杌尋和小哥兩人是什麽角色,自然是勾魂攝魄的黑白無常了。
突然想到之前在星城砸牌子的時候,那些和三爺作對的人在見識到兩人的本事後,暗地裡給兩人取的綽號,一個白衣豔鬼,一個黑面煞神,還別說,此番倒也應景,挺形象的。
張杌尋嗤的一下笑出聲,引來了霍家人的注視。
或許是覺得他笑了,代表心情還不錯,剛放下自熱飯盒,就有不知哪方的小鬼湊過來,面上帶著討巧的笑,恭敬道:“兩位爺吃好了嗎?要是沒吃好,哥兒幾個那邊還有一些甜罐頭,您不妨過去嘗嘗。”
張杌尋撐著下巴,盯著他,想看他還能說些什麽來。
許是張杌尋的沉默給了這小領頭一點錯覺,讓他更加有了能說服張杌尋的信心,於是繼續道:“這地方雖然風水好了些,但總歸不是活人待的地兒,兄弟我也清楚,這塊地方有些詭異,但兩位爺是誰啊,外頭都傳著說您倆位是盜墓界的活祖宗,反正早晚得您也得從這裡出去,不如把兄弟幾個也捎帶上?”
張杌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說這小頭領眼拙也就算了,怎麽說話也這麽不中聽,不知是外頭哪個的哼哈將,瞅瞅這一臉二呆的樣子,估計對方也就是派他來當攪屎棍的,沒指望他能成多大的事。
這樣想著,他便問了出來,“你的主子是誰?”
小頭領愣了一下,思考了兩秒,頓時恍然,這是問背後的好處來了呀,當即滿臉堆笑,語氣還有點小自豪,“我是霍二小姐的人!”
他當然要自豪了,畢竟霍老太太這個掌門家主,以及霍秀秀這個預備掌門人都和他們一起被困在了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一旦他將這裡的消息傳出去,霍二小姐就會立即動手奪權,等二小姐坐上了那個位置,他這個一直以來忠心耿耿的手下,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哦。”張杌尋興致缺缺的應了一聲,半點沒有要感興趣的意思。
小頭領再呆,也意識到了不對,擰眉不樂意道:“你什麽意思?瞧不起人?”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別想賴到我頭上。”張杌尋戲謔的看著他。
小頭領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被眼前這家夥給耍了,看了看一臉淡定的看著這邊的霍秀秀,又看了看張杌尋,頓時勃然大怒,氣的臉色爆紅,“你他奶奶的居然敢耍老子,我看你小子是找死!”
說著手就往腰上摸過去,然而別在褲腰帶上的手槍還沒拿出來,他就被張杌尋捏住脖子像捏小雞仔一樣提了起來。
緊接著手腕一痛,手裡的槍也到了張杌尋手上,哦豁,有點洋氣,還是個左輪。
“挺有品位啊。”張杌尋眯了眯眼睛,用手指將轉輪鎖扣頂開,彈倉直接彈了出來,裡面缺了一顆子彈,“哦,之前那一槍,原來是你放的啊。”
“放……放咳咳……我……”小頭領大張著嘴,面色慘白,踮著腳尖蹬直了腿,使勁想要掰開張杌尋的手,卻發現自己怎麽掙扎都是徒勞的。
這家夥的手就像是鐵鉗子一樣死死捏在他的脖子上,卻又完美的控制著力道,讓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肺部的空氣快要消耗殆盡的窒息感,又不至於立馬喪命。
張杌尋的話音剛落,就有幾道仇恨的視線投注到了小頭領身上,先前死了人的小團體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
張杌尋笑了一下,松手將小頭領放下,衝那邊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小頭領捂著脖子咳的撕心裂肺,全然沒注意到那邊的暗潮洶湧,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剛想招呼手下人把自己帶回去,耳邊卻聽到幾聲利刃入肉的聲音,和幾聲悶在喉嚨裡的慘叫。
一抬頭才發現,自己的幾個手下不知何時居然都躺在了血泊中,殺人的人就在邊上握著染血的匕首站著,旁邊的人卻都事不關己的看著,半點要阻止的意思也沒有。
小頭領剛從死亡的籠罩中回過神來,呆滯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直到那幾個下手的人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他才感覺到了久違的害怕,渾身顫抖起來。
“我可是二小姐的人,你們……你們怎麽敢?”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慌不擇路的想要爬起來逃跑,卻被人在後面追上去一腳踹倒,摔出去磕在石壁上。
一個臉上帶疤痕的人將他翻過來,摁著他的胸口,眼底裡醞釀著仇恨的風暴,不等小頭領再說一句話,就噗嗤一刀戳進他的喉嚨裡,乾脆利落的結果了。
張杌尋盯著這人臉上的疤看了幾眼,若有所思,總覺得這人的血性,不像是霍家旁支能培養出來的,估計是外面想要插一杠子的小筷子頭之類的。
解決完最後一個,刀疤臉幾人把屍體全部拖到了一邊,隨後衝張杌尋一點頭,背上裝備,幾人的背影迅速走入黑暗中。
其余幾個小頭領面面相覷,有兩隊人也收拾東西,選擇暫時結盟,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走過去,他們始終認為,既然是迷宮,那麽就一定會有正確的出口。
還剩下的兩隊人選擇不動,靜觀其變,打算看看霍仙姑和張杌尋兩人會怎麽做。
山體隨時都在變動,走出去的隊伍大概率是永遠也走不回來了。
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四支隊伍,霍仙姑收起了臉上老神在在的表情,也終於要表態了,她看向小哥,詢問,“您想到什麽好的辦法了嗎?”
小哥沒有搭理她,只是不停的用手指在石壁上摸索著,似乎是在尋找什麽。
霍仙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沒有再多問,直接吩咐自己身邊的霍初十在石壁上找個合適的位置安放炸藥,既然找不到路,那就炸一條出來。
張杌尋冷冷的看著她,出聲警告道:“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霍仙姑顯然已經將死生置之度外,聞言冷漠道:“既然可以控制山體移動,那麽石壁的後面必然會有機關或者其余石道的存在,只要炸藥足夠,就是轟,我也要轟出一條進入張家古樓的路來。”
張杌尋簡直要氣笑了,“恐怕你到時候路沒找到,反倒是自己提前送了命。”
聽到張杌尋這話,霍初十等人頓時對著他怒目而視,手中握著的槍已經有了要抬起來的趨勢。
張杌尋半點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冷笑一聲道:“霍老太太,看來您是真的年高容易忘事了,容我提醒你一下,張家古樓裡最危險的除了鹼粉外,還有密洛陀呢。”
爆炸產生的巨大熱量,可以將山體中的密洛陀全部吸引過來,到時候所有人都得被撕得粉碎。
要是能提前找準位置還好,要是找不準位置,這個辦法完全就是在自尋死路。
“那你說該怎麽辦?”霍仙姑一臉怒氣的質問道。
“繼續走。”張杌尋拎起小哥的背包遞給他,又背上自己的裝備,無所謂道,“剛才那些人走出去之後,石道肯定已經發生了變化,要不要跟上來隨你。”
言罷看也不看他們,和小哥兩人往刀疤臉他們前往的那邊方向走去。
沒過兩秒,後面就跟上來一連串腳步聲,他們也沒敢隔得太遠,畢竟對這裡唯二了解的人都說了,石道隨時在變。
張杌尋和小哥兩人一人一邊石壁,邊走邊在上面撫摸,石頭玉脈和山岩的觸感差別只有用手指才能感覺出來,否則除了能反射一點光線外,並沒有什麽區別。
眾人在石道裡走了兩個多小時,前方依然一片漆黑沒有盡頭。
霍家小團體又有一支隊伍選擇離開了,他們認為跟著張杌尋兩人壓根兒照不到出口,畢竟沒有人會願意帶領著外人去盜竊自家的祖墳,甚至他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這一切怪異的事情都是張杌尋和小哥,這兩個張家人搞出來的。
但要想抓住兩人逼問,他們也沒那個本事,所以只能選擇自己走人。
至於還沒有離開的那一隊,其中的理由就很耐人尋味了。
這一隊裡人員的成分比較雜,這些面孔在霍家各個地盤上都出現過,但這些不相乾的人卻詭異的組到了一起。
估計一旦找到出口, 一場廝殺就要展開了。
霍仙姑的八大護法,加上偽裝霍秀秀的那個,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
手表上的時間已經來到了早上十點,張杌尋摸了摸石壁,確認這一段路出現的玉脈比之前多了一倍後,停下了腳步。
小哥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隨後轉身走回來,對張杌尋點點頭。
隨後兩人席地坐下,從背包裡拿出自熱飯開始補充能量。
霍仙姑他們也累的夠嗆,坐下來休息時,兩支隊伍廷尉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一開始焦灼的氣氛,在經過漫長的跋涉後,也怪異的平和了起來。
感謝〔年少時最是天真〕〔舊約鎖真言〕等大佬的打賞,比一個超大的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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