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來到賈政外書房外。
“哥兒過來了,老爺讓直接進去。”小廝笑道。
“誰在裡面?隻老爺一人嗎?”賈環低聲問道。
他有些擔心賈政也突然變臉,雖然知道賈政是個城府不深的,但保不齊是裝出來的也說不準,有點杯弓蛇影的感覺。
“興隆街大爺也在,快去吧,別讓老爺久等。”小廝急忙提醒道。
興隆街的大爺,這人誰呀,賈環有些印象,聽著有些熟悉,管他是誰,先進去再說吧。
“老爺安好,兒給父親大人請安。”
賈環依舊誠懇的行了大禮請安,半年不見,必須要比平常更嚴謹一些,這才是為人子的道理,不能得罪了老太太,再來得罪賈政,那就徹底沒活路了。
“起來吧,這是雨村,是你林姐姐的啟蒙老師,這次來也是打聽你姑父的事的。”賈政解釋到。
賈雨村,本名賈化,字時飛,別號雨村,生得腰圓背厚,面闊口方,頗有幾分風度,現任應天府知府,跟賈政相交莫逆。
“晚輩賈環。見過世叔。”
賈環給賈雨村行的讀書人的禮,沒辦法,賈政喜歡這一套,他只能投其所好。
“這位就是存周兄的第三子吧,一直無緣得見。果然是一表人才。”
賈雨村本就是背靠賈家,對賈家之人都頗為客氣,不卑不亢。
“可別再誇讚他,最不爭氣的就是他,對科舉是無半分心思,還鬧著要習武,我真是恨鐵不成鋼。”賈政歎息道。
他當年就是想考科舉的,結果被老爹一本臨終遺本保了官,是他最遺憾的事,所以他才會逼著幾個兒子讀書,希望可以幫他圓夢。
“年紀尚小,總會有心思不定的時候,以後多加歷練,定然會有一番作為的。”賈雨村恭維道。
“還站著做什麽,給雨村講講你姑父的事情。”賈政說道。
賈環把林如海的事情托盤而出,隻講簡單的,這次倒是沒耽誤什麽功夫。
“林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過幾天回去定要上姑蘇親自到他墳前祭拜。”賈雨村哭泣道。
賈環有些好奇,這人絕對是個高手,眼淚說來就來,不知道是真情流露還是演的戲,這種事他可來不了。
賈雨村,他有些印象,應該就是他了,幫薛蟠搞定人命官司的那位,應天府知府。
薛蟠為一個丫頭香菱打死人,在賈府不是什麽秘密,他自然清楚。
這中間他隻記得模糊的事,以前還挺討厭賈雨村這個人的,來了這裡以後,才覺得是自己狹隘了。
香菱就是個丫頭而已,薛蟠的官司已經拖延一年時間,這時候她已經在薛家一年,還是被搶去的,清白不清白不提,如果放她出去,嫁不了好人家,說不定還可能自尋短見,此時的香菱跟著薛蟠是最好的結果,薛家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賈雨村不為她得罪賈府做的也沒錯,一個丫頭而已,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所以賈環覺得賈雨村做的沒什麽不對的。
“故人已逝,雨村也別太傷心。”賈政在旁邊勸慰道。
“給老太太請過安沒?”賈政問賈環道。
賈政不得不說是個極重孝道的人,萬事都會請過賈母的,尊重她的意思。
“已經請過老太太安。”賈環說道。
“去給太太請安吧,別整天不務正業,讓你習武不是不讓你把書丟了。”賈政教訓道。
“謹遵父親大人教誨,
兒先告退。” 賈環告辭離開賈政書房,到屋外才了松了口氣,賈府兩位大佬總算應付過來了。
王夫人處他是毫不擔心的,除了偶爾的找找事,對他可以說是完全散養的狀態,萬事都由他,除非牽扯到寶玉,不然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全部都交給趙姨娘管著,他來了以後看看趙姨娘的性格,再看看王夫人的態度,基本上就知道怎麽回事。
趙姨娘能養出什麽好孩子嘛,她嘴裡沒一句好話,整天不是抱怨這個就是咒罵那個,不坑蒙拐騙就算好的,這是完全放棄他的意思啊。
賈環去王夫人屋裡請個安就讓他出來了,根本就沒給他機會說多余的話,看都不想看到他。
他也想親近王夫人,可是人不給機會,他變差的,人家開心,他如果比寶玉出色,那她鐵定是不會放過他的,真讓人難辦。
賈環拜訪王夫人倒也沒有一無所獲,剛才聽到元春之事,消息應該錯不了。
賈元春早年因“賢孝才德”被選入宮中充當女史,進封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已經可以叫娘娘了,寶玉已經是聖上的小舅子,這身份是越來越尊貴了。
這個消息著實把賈環震驚了一把,他可是知道,這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勢,這怕是賈府最風光的時候吧。
賈府這支股票已經到達最高點,現在入手怕是已經遲了,往後可都是血虧。
看來他得早做打算,趁著賈府還有權勢,不積累點資本以後怎麽站得住腳。
他不敢出去做生意,是這個時代的商人是為當官的服務的,沒權沒勢,再有錢也是別人的錢袋子,他不想做冤大頭被賈赦賈珍這兩個人渣剝削,也不想辛苦賺錢填榮國府這麽大的窟窿。
元妃省親還要建省親別墅,不知道要填進去多少錢,怕是榮國府家底都會掏空,他可不能做冤大頭。
他也想提醒府上不建的好,關鍵是得有人聽他的,指望賈赦還有賈珍,可拉到吧,不提還好,提個字怕是一頓打是跑不掉,他才不會沒事找事。
賈環回院裡拿了一份禮物,準備前往鳳姐院子感謝一下鳳嫂子,誰是真神他還是拎得清的,上面有人才好辦事,賈璉跟王熙鳳不難選擇,至少現在是。
鳳姐院裡此刻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平兒守在門口,老遠就看到賈環走過來。
賈環看到是平姑娘,剛要上前打招呼,就被對方示意,讓他別出聲。
賈環走到門口,看院門隻關著半扇往院裡伸頭,想看看院裡什麽情況,只見院裡靜悄悄的,只有王熙鳳主屋裡有動靜,隔得有些遠聽不太清。
賈環剛準備抬腳進去,就被平兒一把扯回來。
賈環有些好奇,幹啥呢,他可是來送禮的,這也太沒有待客之道了吧。
“怎麽了,難道又吵架了?”賈環小聲問道。
不應該吧,都說小別勝新婚,賈璉在船上可憋的時間不短,這會怎麽可能會吵架,親熱都來不及。
“二爺跟奶奶在屋裡呢,誰也不讓進,讓我在門口守著。”平兒拽著賈環的衣服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
興許是離得稍近一些,賈環感覺一股溫熱之氣在耳邊環繞,不禁的就打了個冷顫,一股芳香鑽鼻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多聞一些。
賈環急忙摸了一下小環環,才放心下來,幸好不是,不然那可就麻煩了,這種病可不好治,張大膽都不一定行。
平兒看到他的動作有些不雅,剛往身後退了兩步,就看到賈環掙脫了衣袖,已經躡手躡腳彎著腰,沿著牆根往鳳姐屋裡靠近。
平兒想阻止已經來不及,急得直跺腳,還不好出聲叫喊,這都叫什麽事,如果被鳳姐知道,鐵定饒不過她,只能期望賈環早點出來,千萬別被鳳姐發現。
賈環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聽牆根,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秘密,看到鳳姐窗戶都被帷幔給遮住才放心不少,於是聚精會神側耳傾聽屋裡的動靜。
女:“你這次藏了多少體己?”
男:“哪有什麽體己,都是有數的,老太太也是要查看的,我哪敢私藏。”
女:“我還不知道你,雁過拔毛,你能不下手?相信你,老母豬都能上樹。”
男:“不是都給了你,還不知足。”
女:“老實話告訴我,在外面找了幾個,從實說來,興許我還能體諒一下你。”
男:“哪有的事,不要聽風就是雨,不信你去問環兄弟去,他總不會騙你。”
女:“半年多,你能忍住不偷吃?讓我看看,我不信。”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
賈環聽完臉色微紅,不敢再聽下去,他可是正人君子,怎麽可以聽這種靡靡之音,聽牆根這種事看來真要不得,刺激太大。
賈環趕忙貓著腰順著牆根悄悄退出去院外,剛出門就看到平兒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
賈環來到平兒面前,弓著身子有點尷尬。
“怎麽樣?聽到了什麽?”平兒一臉壞笑心知肚明的輕聲問道。
她能不清楚那兩個在做什麽?她在房間裡一聽就是幾年,那種滋味可不是好熬的,有時候她還得在一旁服侍這是最難挨的。
“你也去聽聽,我給你把風。”賈環臉色微紅道。
賈環想坑她一把,這小妮子都學會調戲他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必須給她個教訓。
“我聽的還少?不像你,毛都沒長全,還學別人聽牆根。”平兒輕聲罵道。
賈環有些無語,這就開始被人鄙視了,他的D盤中藏著日韓無數精髓,號稱花中浪子的就是他,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不能質疑小兄弟。
賈環上前立刻就是一個壁咚,低頭問道:“你都沒見過,憑什麽這麽說?”
賈環剛要有所動作,湊近一些,其實是嚇唬她,讓她收回剛才的話。
平兒兩腮立刻通紅,兩腿發軟有些站不住腳,低著頭不敢有所動作,呼吸紊亂,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擋不住的詩情,止不住的畫意。
賈環見她不求饒,也不說話,有點難為她了,隻好收回手,剛想往旁邊挪一挪,瞬間渾身一緊。
他震驚的看向平兒,隻說了一個字“你...”就沒有客下文。
平兒手握如意金箍棒,滿臉得意的看著他,仿佛在說:“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也敢來調戲我。”
賈環只顧著嚇人,演的太投入,忘記了這茬,這就尷尬了。
平兒感覺到手裡有所動作,立刻加緊力度,既入了五指山,怎麽讓它逃脫。
賈環咧著嘴有些吃痛,這姐姐不知道這麽用力會痛的嗎,萬一她不小心折一下,他後半輩子就交代在這了。
平兒看他後退險著被它脫離五指山。
“看你還敢不敢。”平兒得意的說道。
平兒如此做,只是不想自己被他給欺負了去,當然也有示威的意思,她又不是什麽小姑娘,在府裡還沒人敢來她這裡鬧什麽么蛾子。
“是你先說我的。”
賈環聲音很輕,他不想求饒,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多沒面子,調戲不成反被教訓,花中浪子的名聲怕是盡毀。
平兒聽到他的話,心裡暗自拿賈璉的跟賈環的兩相比較,確實不是小麻雀,捕獲大麻雀一隻。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把手往裡探了探,想要確認一下心中想法。
“好姐姐,我錯了,饒了我吧。”
賈環哪裡受的了這個,他只是生瓜蛋子,連聲求饒。
平兒聽到他求饒,才慢慢的松開,把手放到背後空手又比劃了一下,應該跟她手掌長度差不多,可惜穿著衣服不那麽精準。
想到這裡平兒臉上跟火燒一樣,暗自罵了自己兩句,方才安心。
“好姐姐,下次再不能這麽用力了,弄壞你可賠不起。”賈環尷尬的笑道。
“是不是剛才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平兒板著臉說道。
還想有下次,真當她是軟柿子?下次頭給你打斷,小屁孩一個。
“平姐姐,給你帶了份禮物,你是屬雞的吧?”
賈環趕緊轉移話題,生怕她一言不合再來個握“手”言和,他固然想,但誰知道她下次會不會不小心失手。
“是呀,什麽禮物?”平兒好奇的問道。
知道賈環剛回來,不過她可沒想過他會給自己帶禮物,上一次是誤會,她還不會自戀到可以迷住這個小大人。
“自己做的一個小玩意,不值什麽銀錢,希望你別嫌棄。”
賈環從布袋子裡取出來一個振翅欲飛的鳳凰,拉過平兒的嬌嫩的手讓她撐開手掌,把精美的鳳凰放到她手心裡小站立著。
“小心別讓她飛走。”賈環提醒道。
鳳凰就是以雞的原型臆想出來的,在民間信仰中,雄雞能牽引太陽,有驅邪通天的神性,雞啼則與光明相輔相成。
更是有人用生雞來代替死人拜堂,村裡的孩子失了魂,也會用雞來招魂。
所以雞就等同於鳳凰,賈環更是直接用鳳凰代替雞,因為鳳凰確實要比雞外形更美更值得雕琢。
“真的給我?”
平兒摩挲著手裡的鳳凰,美輪美奐,心裡有些喜歡,想要再確認一遍,怕不是她聽錯了吧。
“當然,別嫌棄就好。”賈環認真說道。
賈環給她一個非常肯定的答案,不因為別的,因為他對紅樓中印象最深的丫鬟就是平兒,如今見到真人,可比電視機裡的強多了,嬌俏可人,不愧是俏平兒。
“這麽貴重,我如何受得起。”
平兒有些不敢收,覺得有些貴重,這要是被鳳姐發現,少不得還要吃兩個嘴巴。
“都說了不值錢,放心收著。”
賈環說的也不錯, 以平兒的身價來說確實不值錢,不過可惜了,一直被鳳姐捏在手裡,連個姨娘都沒混上,這模樣,這身段,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不比做奶奶的差到哪去。
平兒跟著鳳姐管理榮國府,從她手裡過的銀錢幾十上百兩是常事,對她來說確實不值錢。
“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平兒笑逐顏開的把東西收好,準備過一會就放回屋裡,怕是放身上一不小心就要碰壞,這可是易碎物,至於鳳姐那邊,大不了就挨兩個嘴巴,又不是沒挨過。
“平兒,平兒?”屋內傳來鳳姐的喊聲。
“我先進去了,你一會再進來。”平兒聽到鳳姐的聲音轉身進去伺候,還不忘提醒他一聲。
“死丫頭,什麽時候變聾子,快去打點水來。”
賈環在屋外就聽到鳳姐張牙舞爪的聲音,這張嘴,還真是一點都不饒人,虧平兒能忍的下她,也就是平兒了,但凡換個丫頭在她手底下估計都難在府上長久。
賈環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往裡進,還也不忘記大聲喊道:
“璉二哥,璉二嫂子,在屋裡嗎?”
“平兒,出去上茶,我馬上出去。”
鳳姐看了一眼平兒剛給她整理好的衣服,只是頭髮還有些散亂,需要再整理一下。
王熙鳳聽到聲音知道是賈環,她還有些事要問賈環,所以讓平兒先出去招待著,可不能讓他走掉。
鳳姐又轉頭看一眼床上已經穿好衣服的賈璉,想找個借口支開他,有他在怕是不好問,賈環那邊也未必敢跟她說實話。